那聲音極爲平淡,似乎就是有人清晨出門,遇到了左鄰右舍,互相寒暄一般。
但是,這短短十來個字,透露出來的訊息卻是不少。
天地福瑞萬靈訣突破十二層之後,項楊的靈覺強度已經能和八劫真帝相媲美,就算尚且不如至尊卻也相差不遠了。
而此人依舊能強行傳音,豈不是說明至少在神識上,已是至尊級別?
另外,何爲‘等你好久了?’,難道說,自己前來此處,完全是在別人意料之中?
但是,他也是收服了血靈王之後才得知了祖地的消息,這才興之所至,特地趕來,這一路上,別說修士了,就連鬼都未曾見過,這消息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再說了,這裡乃是萬幻血靈的祖地,路途遙遠不說,光是水下的這段路程便如同迷宮一般,就算尋到了這冰川大陸,想要找到這地方也是極難,他又是如何找到的?
難道和外面那兩頭新收服的身魔有關?也只有它們纔有能力將人帶來此處。
但是,方纔墨姬也已讀取過它們最近的記憶,它們並沒有和外人接觸過,而是覺得在冥冥之中受到了祖地的呼喚,這才前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此人究竟是誰?又爲何而來?
在得到了天衍之後,就算面對三清至尊,他都能步步爲營,可謂是算無遺策。
但是,此時他卻茫然了。
那是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就似乎自己的每一步其實都落在了別人的算計之中,就如同一個操線木偶一般,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無力之極!
那聲音真的好似能看穿他的所思所想,再次傳來:“小傢伙,放心便是,我對你並無惡意,只是想和你談談而已……這段時間我又正好在這附近,也就藉此地一用了!來吧……”
項楊苦笑了一聲,舉步往前而去。
墨姬已然隱入了海水之中,化作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意識,跟在了身後,三頭身魔則一起匍匐在那巨腦之前,靜靜的等待着。
當項楊走到那巨腦邊緣的時候,面前一道血色的溝壑忽然如漩渦般扭曲了起來,現出了一個光門似的孔洞,他毫不遲疑,邁步而入。
對方既然能做出這樣的佈置,自然已經將一切都謀劃好了,如若自己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只會招人恥笑而已。
那孔洞就如同普通的門戶一般,進入之後,絲毫沒有傳送光門所帶來的剎那暈眩,就有如撩開了一層幕布,面前直接出現了一個偌大的空間。
整個空間就如同是在一塊巨大的玉石中雕琢出來的一樣,通體乳白,散發着幽幽的珠光,在那正中之處,則有一個人影正毫無形象的歪着身子坐在地上。
“是你?”項楊看着面前這位袒胸露腹的大漢,一副不敢置信樣子。
哪怕是三清至尊復生,他都不會如此驚訝,可面前這位……竟然是在敦與城中那位賣了龜甲石給他的元嬰修士……
“哈哈哈哈,怎麼?不能是我嘛?那塊龜甲石如何?我可沒騙你吧,那確實是寶貝,四十八顆低階元氣石就賣你了,你可沾了我大便宜呢!”
大漢還是那般,一面摳着腳丫一面還時不時的聞上幾下,手中倒是沒有拿着那柄錘子,而是執着一塊斑駁古樸的青銅片,正在那興致勃勃的翻看着,見他進來,將那青銅片一丟,笑眯眯的坐正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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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楊朝他拱了拱手:“那還得多謝前輩賜寶了……虧我還覺得沾了前輩便宜,還有些不好意思!”
大漢用粗粗的手指撓了撓腦袋,甕聲甕氣地說道:“嘿嘿,那龜甲石雖然罕見,但我手頭倒也有兩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就當是見面禮吧!來來來……坐下說話!”
說着話,他伸手一招,點點星光閃過,兩人之間的玉石地面上竟然冒出了一點綠芒,隨後抽枝發芽,頃刻之間,便結成了一張藤桌兩把藤椅,四周還環繞着片片青翠欲滴的綠葉。
項楊何等眼力,又怎會看不出這絕不是從須彌法寶中取出來的物事,而是真正的法術所成。
要說用木系法術,自然也能辦到,但關鍵的是,從頭到尾,他甚至都未曾感覺到一絲絲的元氣波動,一切就好像是幻術一般,憑空而現。
他深深的看了面前的這位大漢一眼,也不推辭,直接坐了下來,還從乾坤鼎分身之中取出了一罈酒水和玉盞,一面擺弄着一面說道。
“前輩,先敬您一杯,就當是謝過您的見面禮了!勞煩前輩在這冰川之中等了那麼久,也當是晚輩賠罪了!”
他將兩個玉盞倒滿,自己先執起一杯,一飲而盡。
他取出來的乃是自試煉之地帶出來的仙釀、當年在龍帝宮殿之中搜出來的極品,一打開封印,濃郁的酒香便已四溢而開,等到倒在了玉盞之中時,更是有絲絲仙氣蘊蘊而起,竟然有如實質一般在空中搖曳不定,異相紛呈。
那大漢眼睛一亮,也不知從哪裡掏摸出了一個粗瓷海碗來,碗口上還有個小小的豁口,就如凡俗間窮人家所用的那種,直接往藤桌上一放,伸手就將那酒罈抱到了自己面前,咚咚咚便倒了起來。
項楊將手中的玉盞放下,嘴角掛着一絲微笑,靜靜的看着。
說來也奇怪,一罈酒倒完,那粗瓷海碗竟然都未曾倒滿,等到最後一滴滴下,他還使勁的抖了幾下,這纔將酒罈放下,端起那海碗咕咚咕咚的灌了起來。
他原本就長了一張大嘴,又是一副猴急的模樣,從項楊所坐的方向看去,那一尺寬的海碗看上去倒有半個塞進了他嘴裡,滑稽得很。
項楊嘴角彎起,可眼中卻是沒有半點笑意。
這海碗沒有半點元氣波動,上面也沒有一點陣紋的痕跡,確確實實是個在普通不過的粗瓷碗了,可偏偏在他手中,卻用出了須彌法寶的效果,再加上方纔那無中生有的一手,皆是了不得的神通,已經出了法術的範疇。
此人看似粗豪,實則深不可測。
這樣的大能找上門來,究竟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