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來,阿尚就不太敢摻和瑞貝卡和同學的對話了……但他必須在廚房豎起一隻耳朵來聽——那畢竟是個男同學。
但各種事實表明,阿尚多慮了。
現在的情況是,伊莎貝拉坐在瑞貝卡坐在伊莎貝拉和莫文中間。兩個年輕人如坐鍼氈,甚至不太敢擡起眼睛來,看一眼這位氣場過於“強大”的女性。
而這似乎也正是伊莎貝拉想要的效果,用一個過度熱情的形象來給到一些壓力,佔據話語上的主導權。雖然不知道她和一個高中生搶這主導權有什麼用,但場面看起來起碼沒那麼尷尬。
“來,和阿姨說說,瑞貝卡在學校的表現怎麼樣?”
忽略外貌因素,她現在就是個標準的熱心老母親。阿尚在廚房聽得嘖嘖稱奇,想着,“第二神”怎麼沒把這欺詐的本事教給我呢?
莫文面對提問,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是慌張了。因爲他記得一件事:瑞貝卡說,她是單親家庭;田西同叔叔也特別囑咐過,不要用這種事刺激瑞貝卡……
而看瑞貝卡現在那副強撐出來的慌張微笑,顯然她也記得自己說過啊!
他不由得對這位金髮女性的身份做出猜忌……難道是後媽?莫文眉頭一皺,看了看瑞貝卡慌神的模樣,想起之前她說:父親不喜歡人來做客……
哦!好!我完全搞懂了!這就是所謂的那什麼?“家醜不能外揚”是吧!家醜就是,瑞貝卡的爸爸找了一個超年輕的後媽!
於是瑞貝卡看見莫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自己懵掉了。只見這小子像是突然解除了心障一般,信誓旦旦地對伊莎貝拉說:“阿姨,我今天只是來探望瑞貝卡的,今天我在這裡看到的,什麼都不會說出去!”
廚房聽到這話的阿尚腦子直接炸掉。
臥槽?!這小子看到什麼了?!他不會看到瑞貝卡的背了吧……不對,難道是伊莎貝拉?對!伊莎貝拉!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啊?!不過也只能在心裡吐槽了,要是他當場衝出去,那男同學直接報警的可能性更大……但如果他之後再去報警呢?難道要把鍋推給伊莎貝拉?不行不行不行……
而客廳裡那位被猜忌的當事人,正在面帶微笑地短路着:
啊?什麼不說出去?這小子看到什麼了?我今天穿得太低了嗎?
她甚至還低頭看了一眼,確認自己穿得還算得體。
一間房四個人,沒一個明白狀況的。
莫文說完那句重量級發言,便凝固在了那裡。而由於對岸這位“後媽”遲遲未有發言,他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東西了……他想,“會不會是這樣直接的表態,有點太過囂張、主次不分了……”
而伊莎貝拉還在短路。
終於忍不了了的瑞貝卡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戳了戳莫文的肩膀:
“額……這個,就是……我媽。”
從對方茫然的表情看,他顯然沒搞懂瑞貝卡介紹的意義是什麼。
是啊!我知道她是你媽啊!後媽嘛,這麼年輕,髮色還不一樣,還能是親的?莫文自行腦補很是有效,至少他自己的表情很快就轉向正常。因爲他意識到,過多露出表情有點不尊重人的意思。
而憋紅了臉的瑞貝卡看到他表情冷靜下來,自己也稍稍冷靜了些,準備展開一些“正常”的談話。
而伊莎貝拉呢?她等得就是瑞貝卡這句話:承認“母女關係”。如此一來,她的“家庭地位”算是鞏固了……好了,接下來該怎麼打法這個男同學呢?她思索着這個問題,全然沒注意到自己剛認的“女兒”已經和男同學聊了起來。
“所以,你們真是來探望我的?”
“不然呢?主要是擔心。高露露和鹿茜那兩個,怕你不高興,挑禮物挑到現在呢。我……倒是沒準備什麼東西,主要是想來看看嚴不嚴重。你感覺呢?”
小女孩感到了一絲溫暖,居然會有三個同學想着來探望她!可惜她的臉早就是紅的了,要不然對方已經領會到了這份感動。
“嗯……謝謝啦,我感覺好多了,應該明天就可以回去了?”說這話時,她還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廚房方向。她不知道的是,阿尚在廚房炒着菜,一邊瑟瑟發抖。
“好多了啊……那就好。”莫文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那你得的是什麼病啊?能把你這種體質給放到,有點嚇人的。”
“額……額……這個……叫什麼來着?那個病的名字太長了,我記不清……”沒法描述實際情況的瑞貝卡開始選擇胡謅。但顯然她和伊莎貝拉相處得還不夠久,否則不會撒出如此拙劣的謊。
“很長?!沒有簡稱麼?”
“額……我又不想學醫,我怎麼知道?”
“一般名字很長的病都比較嚴重,像是‘複合型變生感染綜合徵’之類的……”
他舉的這個例子讓瑞貝卡頭皮發麻,因爲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病得不輕的變生人……
“那……我問問我shu——我爹?爹!”
廚房裡的阿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女兒”叫了兩聲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此時菜也炒好了,他終於可以登臺演戲了。
“額,我那個病叫什麼來着?我同學好奇。”她瘋狂地用眼神暗示阿尚,讓他說個不算嚴重又很麻煩的病。然而,阿尚比她還不擅長撒謊——吹牛扯淡還行,編織謊言真不是他強項。
“那叫什麼來着?叫……‘皮膚變生感染導致的組織增生?’”
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了最糟糕的處理方式——他不是故意把“變生”兩個字透出去的,只是因爲他看過太多次這串名詞,下意識說了出來。畢竟這病確實問題不大,也確實麻煩。它需要多次到醫院抑制感染,然後切除增生的組織——
然而出口之後,阿尚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連表情不變的伊莎貝拉,都流了一滴冷汗出來。
他把瑞貝卡和“變生”、“感染”聯繫上了!這不™節外生枝嗎?!
他有些驚恐地望向這位男同學的眼睛,發現這位好青年居然只是點了點頭,似乎並未感到意外——他甚至不對瑞貝卡如何被感染髮出質疑。是這孩子城府很深嗎……還是說他根本沒聽懂?
誰知道,這孩子居然來了一句:
“我明白了,叔叔,您的處境確實很艱難,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啊?他又明白什麼了?怎麼還像是很懂事的樣子深沉點頭啊?等等,他手上有封信?
“叔叔,這是田西同叔叔寫的信,他讓我有機會交給您。”
他想通了,因爲他一直都知道瑞貝卡家和田西同有關係。田西同的工作很危險,需要處理和變生感染有關的事情,上週末剛被召回……那和西同叔叔關係好的阿尚叔叔,肯定也免不了受這些問題侵擾。
這孩子的腦回路在錯誤的信息中拐了個大彎,居然拐回了一個安全的位置。
只是他還是想不通,瑞貝卡在學校的時候還強調過,“爸爸要我叫他叔叔。”現在看來,這個“爹”叫的很順口的嘛……難道那會,瑞貝卡在和阿尚叔叔鬧彆扭?
“田西同……”阿尚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你是莫校長的兒子?!田西同說,對魔法很感興趣那個?”
莫文點點頭。
一下子,阿尚如釋重負,甚至笑出了聲。
“誒呀,兜兜轉轉大半天是自己人,哎呀……”田西同曾經是他最好的哥們之一,爲數不多知曉他還活着的人之一。
他信得過田西同,所以信得過莫校長,也信得過莫文——哪怕這孩子還小,但他的靈性也是田西同親口承認過的:“一個專注、堅韌又有點死腦筋的好小孩,很適合學這行。”
於是,他近乎是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想要看看田西同這小子給自己寫了個什麼東西——
“阿尚哥:
“組織喚我回去,所以我走了。”
看到這行,阿尚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都忘記了這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