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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人深潛器已經投放——注意,七哥,神殿入口的位置較你們先前的位置已有上升,現處於約一千九百米左右的深度。”圓形的球型深潛器裡,花緣聽着田西同不算清晰的通訊聲,在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回答道:
“意思是,我們時間不多了,是麼?畢竟我們可不知道這玩意要是上浮到海面上會發生什麼。”
“不是上浮,是生長。”
“是是是,生長,好吧?我還犯不着和你嚼這個舌頭……”
通訊那頭的田西同眉頭一皺,頓感這句話的風格像極了尚在,但沒敢說出來,只能繼續盯着深潛器的記錄儀傳回來的畫面,向花緣報告大致的位置。
“距離目標入口很近,只有不到五十米——看到對岸的深潛器停靠了,說明他們比我們早出發。”田西同盯着屏幕上出現在小丘肉上、款式略有不同的橢球形,不禁舔了舔嘴脣。通訊那頭,花緣帶着像極了阿尚的語氣回覆:
“早到晚到不都一樣麼?反正這次合作我主導。”
隨後,深潛器停靠在瞭如珊瑚礁一般的肉丘上,宣告此次行動的正式開始。花緣沒有穿戴任何潛水設備,僅僅帶着防水戰術裝備,把氧氣瓶背到背上、氧氣口塞嘴裡,就按按鈕進入了壓力隔間,待到密封完成後打開了外倉門。
海水涌入壓力隔間,深海一千九百米的壓力在他身上,正常來說人都該死了。但畢竟人造眷屬的身體素質,也不可小覷,而花緣在其中又是比較恐怖的一檔——再加上他激活了“第一神宿主”阿尚的細胞,這一千九百米的壓力和淺灘沒什麼區別。
他的腳下是懸崖一般的“地面”,懸崖之下就是深不見底的馬裡亞納海溝,而前方就是“神殿入口的入口”——一個肉球上的不自然小隆起。
花緣從衣服裡摸出一個刻着法陣的小勳章,在手上擦了兩下。頓時,勳章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前路。這才能看清,那個小隆起上有一條縫隙,像是聲帶一樣閉合着,也隔絕了外界的水。而如果有人試圖鑽進去,也不會受到太大阻礙。
畢竟這東西是某種肉構成的……
他緩慢邁步,時不時抖腳,甩掉一些纏住腿的觸手。“我即將進入入口。”
待到他鑽入其中,纔看見了兩個倒在前方不遠處的軀體——那就是這次對岸派來的合作人,前B67和前B77。一個是褐色短髮、稍顯矮小的男性,一個是一頭紅髮的北歐女性。兩人都是標準的戰鬥型身材,勻稱而足夠強壯。但此時配合他們癱倒在地上的樣子,屬實有些滑稽。
前A09此次並不出戰,擔任對岸方的指揮員。
花緣深吸一口氣,說到:“我已經見到對岸的兩名隊員,皆是昏迷狀態。接下來,我會嘗試邁開第一步。”他突然想起來,第一次探索的時候,自己醒的比猴子和小丫早,恐怕也是因爲身上有大哥的細胞吧……
隨後,他在意識中強化了“眷屬”的感覺,堅定地邁出第一步。
這一步踩得很結實,他既沒有昏倒,也沒有感到任何暈眩感——這反倒有些過於順利了。花緣疑惑地捏了捏麥克風,擡起頭準備報告:
“我已成功邁出——”
然而,此時他目中的景象,已經不是入口處的隧道。
他看見了星空。
他彷彿就懸浮在星空之中,遠處無數的星星用閃爍的方式連接着彼此,陣陣亮起的方式和形狀像極了神經元。那無數深邃的眼在凝望自己,將深空中的疑問盡數拋給他。
花緣不由得愣住了,話到了半截說不出來。而那頭也沒有迴應——寂靜,寂靜萬分,連肉壁相互擠壓產生的噁心聲音也徹底消失,只剩下孤獨的耳鳴。
這是哪?
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深空給出了第一個回答:
“我們的父,在甦醒,這是應該。”這條信息,並非用中文表達,而是某種——不存在的交流方式。就好像某種存在,直接將這種概念輸送到了花緣的腦海當中,無需使用聲波和震動這樣低級的交流。這與遠處那些如神經元般閃爍的羣星不謀而合。
很快,這條訊息得到了迴應。
“祂的迴歸,無可阻擋。”
花緣能清楚地辨識,這來自和剛纔不同的信息源,但……是誰呢?自己又是如何判別的?又是來不及思考,深空給出了第三個不同的信息源:
“欺詐與屠殺,歸屬了不屬於父的造物,這是不應該的。”
而後,又是一個新的發信者出言:
“這是我嘲弄你們的選擇。”到現在爲止,“發言”的存在已經有點多了,導致花緣的腦子有些混亂,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裡應當有第五個發言人的。可他等了許久,只是這四個不同的存在相互交流——
忽然,他有一種衝動。
交流的衝動。
接着,他感到自己的左臂中,傳出了不屬於自己的意識與信息:“我拒絕服從。”
他的左臂裡,彷彿寄宿着一個熾熱的靈魂,在傾訴:“我會反叛,我會消除父的信仰,抹去父的祭品。我將帶領你們,殺死父。”
隨後,空間中有一陣短暫的沉默。他彷彿能感覺到,一種來自遠古的怒火,一種刻在生物天性中的不甘,一種高漲的、反叛的慾望。他爲此感到……興奮。
隨後,一個相對穩重的存在質問花緣的左臂:“你來自父,你如何殺死父。”
“我會將祂,交還給母,讓祂永遠不再回到賜給造物的地方。這樣,父算是死了。這樣做,必須有我,也是需要你們的。”
“我是贊成的。我‘窺探’到了父不存在的未來。”
“我是贊成的。我將‘欺詐’祂的信者,替代祂的存在。”
“我是贊成的。我將‘支配’祂的領地,完成祂的偉業。”
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存在未對此決議發表意見,但花緣絲毫不爲此感到不耐煩,相反他覺得自己可以等。他好像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只希望“自己”的計劃能夠得到一致的同意——然後成功。
而終於,最後一個存在也發表了意見:
“我是贊成的。因爲我‘渴求’祂不存在的生育與繁殖。”
而後,花緣的左手發出了總結一樣的信息:
“那麼,我是發起的,我將‘屠殺’祂的力量,用我的身軀,封堵祂歸來的道路。”
“但是,屠殺,你要記住,”自稱窺探了未來的存在如是提醒:“父不是存在,父是意志。”
隨後,星空轟然破碎。一股更加深幽的黑暗,籠罩了花緣的視野,將他的思緒一下子從超現實的概念中拉回了現實——好像也沒有拉回來,因爲周圍還是黑漆漆一片,完全不是洞穴裡的光景。
只是他現在意識到,現在的情況絕對是不對的。
正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昏迷當中的時候,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具象的身影——
一個穿着學士長袍,看起來知識淵博的人。他黑髮,看着年輕,面容有些貼近黑人的特徵,膚色卻是雪一般的白,讓人看了好不怪異。
他張開雙臂,明確地“說”到:“我在等待你,‘shang’。快來。除你以外,我已無所信任。”他的動作看起來僵硬又詭異,就像沒塗潤滑油的木偶。花緣看到他的眼睛,無神而又無光,就像屍體。
而且,他的神情顯示出來,這段話不是對自己說的,是對那個被稱之爲“shang”的人說的。這就好像是功放的電話留言一樣,一位存在一直等待着某個人……
難道自己剛纔經歷的那場交談,就是猴子所說的,五位神明的交談?而面前這個人就是,第五神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