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趁熱打鐵
妤婉聽聞順德來報,說是妤卉院子裡突發異常狀況,先是一驚,不過轉念細細琢磨,立刻明白了這或許是妤卉耍的小手段。妤婉能夠這麼快反應過來,一是知道早年那個逝水就是現在的嬀七郎,根本沒有病死,所以也就不會有鬼附身的說法;再者以妤卉的小心仔細,又是在防衛嚴密的妤宅之內,遭旁人暗算的機率非常低,若真是有歹人那也不會是現在這種裝神弄鬼的狀況。妤卉這明顯是想維護阿黎逃避執鞭管教。
妤婉將順德留在身旁,遣退了旁人,細細詢問了妤卉回到院子裡前後發生的事情,確認鸞鳴其實已經不忍動手重責,只是那個叫康仁的教習公公堅持規矩。妤婉當然清楚康仁的用意和心思,無非是想借機除去妤卉寵愛的人,爲鸞鳴鞏固正夫在妻主心裡的地位寧做惡人。
妤婉心想,眼前的情況是,鸞鳴一心打算悔婚休妻,阿黎又曾經保護過鸞鳴,鸞鳴不想多事。這樣看來。妤卉用裝神弄鬼地法子,藉機制住康仁倒不會惹出大事。以鸞鳴的性情,沒有康仁監督維護,亂了方寸之時,很容易被嬀七郎控制。倘若嬀七郎從大局上考慮,認同妤卉的做法,那麼定會維護引導,設法調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寧人。
妤婉不是看不出妤卉不喜歡鸞鳴,她也認爲鸞鳴除了有皇子的身份,別的什麼方面都配不上妤卉。但是她們妤家是不可能公然抗旨拒婚。現在奉旨將鸞鳴娶了供在家裡,鸞鳴卻想悔婚休妻,如此鬧起來,皇帝那邊定然覺得理虧愧疚。姑且不論婚事是否能夠持久,只要先理虧的是皇家。將來妤卉就能多一份保障。
女嗣爲大,阿黎生女有功,妤卉在外多是靠阿黎保護,妤卉維護阿黎那是重情。更何況鸞鳴也沒有堅持要責罰。妤婉思前想後,覺得她還是先不插手,由着妤卉自己權衡把持,同時也是看看皇帝那邊的反應。
如果皇帝都不介意這種小事,安撫鸞鳴堅持保全這樁婚事。那麼就說明妤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足夠重。如果皇帝會計較妤卉維護小侍。那麼將來妤卉維護妤家地時候。恐怕更難容,妤家就必須提前做更多自保的準備了。
打定這種主意,妤婉吩咐順德也不必去請醫師。先到附近修行高深的出家人那裡請些驅除遊魂野鬼的法寶。如果妤卉還沒有好轉,再找人入宅布場施法降妖便是。另外要求知情的下人們對外一致口徑,嚴守妤卉中邪的“事實”。
順德不敢多問,依言行事操辦。
妤卉早就算到了妤婉會有這樣的判斷和應對。一個時辰後,隨着室內解藥燃盡,她也幽幽轉醒。耳聽着院子裡順德張羅着讓人灑符水貼符紙,她心中暗笑,面上卻還要裝出驚魂未定的樣子,顫聲問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躺在牀上?”
鸞鳴剛纔雖然帶着人進屋守着,不過是怕妤卉真有三長兩短,才做做樣子。其實他只是指揮着隨從照料妤卉,近身伺候都由逝水動作,他則早早就拽了把椅子,坐等。
鸞鳴幹坐了一個時辰早不耐煩,見妤卉恢復神智,立刻站起身繃着臉說道:“妤卉,你知不知道剛纔你被鬼上身了?順德回稟了家主請了驅魔的法寶,你才能回過神來。”
妤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剛纔覺得突然有一股陰寒之氣入體就迷了心竅。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可耽誤了殿下立規矩?”
鸞鳴沒好氣道:“自然是耽誤了。康仁正要替本宮執鞭管教你地小侍,誰知你撲上去鬧了起來。你老實交代,你這院子裡是不是死過人?”
妤卉支吾道:“回稟殿下,前幾年我剛剛認祖歸宗,挑了幾名侍兒進院子伺候。後來我離家學藝,回來時聽說有個侍兒病死了。難道說是他的怨念不淨?”
鸞鳴質問道:“那侍兒爲何會有如此怨念?”
“我……我當初挑他進院子,就是看上他姿色不錯,但他十歲前命裡克妻,所以我沒納他,誰料我還沒回來,他就死了,自然是有怨念的。”妤卉故意用心虛的語氣,閃爍其詞。
其實剛纔妤卉昏迷地時候,鸞鳴找人盤問過,算是對於妤卉喜好凌虐侍兒的怪癖略知一二。貴族世家女子中當侍兒作玩物,肆意打罵欺凌的不在少數,鸞鳴當初在宮內也是動不動就拿侍人們出氣的。放在別的場合,妤卉是與鸞鳴無關地人,鸞鳴一定不認爲妤卉地怪癖是缺點。但妤卉現在已經是鸞鳴名義上地妻主,若是妻主對待男子都是這種輕賤的態,鸞鳴怎能不擔心不失望?
還有妤卉的回答中,也表現出好色貪心,唯唯諾諾支支吾吾,前前後後幾件事情加在一起,鸞鳴更是打定主意,明日回門之後再也不回來,一定要說服母皇父君悔婚。
妤卉怕鸞鳴還有猶豫,又提醒道:“殿下,那鬼魂不知道是否已經被鎮住。我依稀記得,撲在康公公身上,他現在怎樣了?那原本是個男鬼,聽說更容易附在男人身上地。”
經妤卉提醒,鸞鳴這纔想起康仁,詢問侍人道:“康仁醒過來了麼?”
侍人趕緊回稟道:“康公公還昏睡着,沒有抽搐叫嚷。”
妤卉輕噓一口氣說道:“我看康公公生得福相,咱們宅內現在又布了法器,想必他就算被鬼上了身也不會有大礙。殿下,你看接下來咱們該做些什麼?”
鸞鳴滿心想的就是恨不得馬上能回宮去,康仁又昏迷着無法出主意,他哪有心思繼續什麼立規矩的事情。他撇撇嘴說道:“剛纔鬧得那麼厲害,好不容易平息了,我要清淨休息一下。你好生養養,明日陪我入宮。你這種鬼地方,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鸞鳴的打算正中妤卉下懷,妤卉面上做足了功夫,叫人服侍周到,將鸞鳴送入正房另一間臥室。那裡是昨晚的新房,今後也是正夫的居所。而妤卉婚後仍然可以睡在原本自己的臥房之內。
看着鸞鳴帶着滿屋子閒人散去,逝水才小聲對妤卉說道:“妻主大人,阿黎在外間暈了過去。奴家剛纔着人將他先扶回房了。”
四下已經沒有外人,妤卉微微一笑道:“七郎,這次多虧你了。”
逝水搖頭道:“妻主大人早有如此妙計,奴家不過是幫襯一下,沒有功勞。倒是阿黎,確實可憐,沒想到他身子虛弱成這樣,見你出了事情,他定是惶恐緊張纔會暈倒?話說回來,妻主大人剛纔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定然服用了什麼藥物?可會對身體有害?要不要請醫師診斷?”
妤卉不想細說她做的手腳,只是粗略解釋道:“七郎不必擔心,藥是我自己配的我心裡有數。”
逝水於是又問道:“那位康公公什麼時候會醒來呢?若是他還不死心,或是有旁人想要整治阿黎該如何是好呢?”
“那位公公要睡到明日中午了,怕是回宮都要人幫忙擡着。”妤卉頓了一下,問道,“我昏迷不醒的時候鸞鳴身邊可還有什麼人能說上話的,或者能幫忙出主意的?”
“有幾個年輕的侍人說了些不利於阿黎的話,主張繼續按照康仁的做法將規矩立好,但是皇子殿下並不曾理會。”逝水低聲道,“奴家覺得那位康公公算是最有分量的一個,他被你制住,殿下又是一心想悔婚的,自然不會多事。”逝水讚歎道,“妻主大人這招真是高明。”
“那麼你說明日聖上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呢?”
逝水略一沉吟說道:“妻主大人,你和家主大人其實都想看看聖上如何對待這樣的事情,從而判斷將來的一些應對之法?不過據奴家猜測,聖上應該不會讓你們失望的。而皇子殿下恐怕是要死心認命,那時就算沒有康仁攛掇,殿下自己也會找些事情發泄。妻主大人可有良策?”
妤卉嘆了一口氣說道:“七郎,倘若鸞鳴悔婚不成,那麼今後的事情還要多多仰仗你幫忙調停,維護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