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說的時局,情報來源是商業聚點,比如酒樓青樓,因此能更多地折射出當下北方的經濟和民生大環境。這對妤卉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情報。打仗不光拼的是兩**隊的力量,經濟實力民生基礎都會起很大的作用。
現在華國國富民強,能夠支撐百萬軍隊三五年戰爭消耗,百姓也不至於餓肚子,舉國上下對北伐勝利有強烈的信心。而宣國一向物產不足,籌備南侵近十年,國內兵役勞役繁重,民間事生產者逐年銳減,兩國通商又因關係緊張受限,百姓生活一日不如一日早有怨言。宣國將領鼓勵士兵作戰的口號公然是南下搶糧搶物搶男人。
據妤卉推測,如果這一仗宣國不能迅速打贏,拖個三五年,宣國的經濟就會徹底崩潰,民不聊生無以爲繼。由此可見兩國對待這場戰爭的心態完全不同。
那麼只要先一步摧垮宣國的經濟命脈,動搖民生基礎,華國的勝算反而會更大一些。因爲百姓們在餓肚子的時候很少會在意誰當皇帝,如果華國能及時提供糧草物資,或者採取有效手段改善百姓的生活,那麼即使是剛被佔領的地方,也可以迅速變成華國繼續進攻能倚仗的安全堡壘。
大事上聊得差不多了,蘇眠就推說身體疲憊,讓妤卉先回她的房間休息,卻故意留下阿黎。妤卉猜出蘇眠是想單獨與阿黎說話。她也盼着蘇眠能夠開解阿黎地心事,自然願意成全。當晚妤卉宿在妤宅自己那個豪華客房,而阿黎一直留在蘇眠的房內。
蘇眠的房內設有矮榻,平時是清風或者明月伺候守夜的時候休息用。蘇眠今晚留了阿黎說話,就安排阿黎睡在那矮榻之上……
蘇眠特意將清風明月都遠遠打發走,熄了燈燭,這才輕聲問道:“阿黎,你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你有什麼心事不願讓卉兒知道呢?”
阿黎知道瞞不住蘇眠。終於還是承認道:“公子,我只是不想讓她那樣惦記我。”
蘇眠詫異道:“你那麼愛她,爲何不想她也愛你呢?”
“當時鬼伯對小姐說我命不長久,無法生育的事情,我都聽到了。”阿黎哀傷道,“小姐以前告訴我,她一生只能與一名男子有肌膚之親,我配不上她,更不能害她。”
蘇眠心疼道:“阿黎。那是卉兒說着玩的吧?你看她不是接連娶納了夫侍還活得好好的?”
阿黎迷茫道:“公子有所不知。皇子殿下在新婚之夜拒絕圓房,小姐是十分高興的。而嬀氏入門後,小姐就將他地貞操鎖鑰匙交給我保管。說是她不喜歡嬀氏,不想被他近身。嬀氏是用藥遮掩了紅痕矇混了驗身一關。他至今還是處子。”
“啊?”蘇眠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他並不懷疑阿黎的說辭,只是不太相信妤卉能有這樣的決心毅力,面對送上門來名正言順服侍她的美男還坐懷不亂,“阿黎。這不正好說明卉兒心裡只有你一個。你該回應她纔對。何苦這樣折磨她呢?”
阿黎不再隱瞞真實的想法,輕聲解釋道:“小姐今年還不滿十六歲,這麼年輕有爲。將來會遇到許多值得她珍愛的男子。我能在死前一直留在她身邊,努力幫她完成任務,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蘇眠反問道:“阿黎,你以爲卉兒愛一個男人是因爲那個男人的年齡容貌地位清白身麼?如果她看重的是那些,就不會把你留在身邊的。”
“她只是同情我更多一些。”
“不是地。”蘇眠鄭重勸慰道,“阿黎,你不要看低自己。你的性情你的本領都是吸引卉兒的地方,你能做地事情這世上大多數男兒都做不到的。你的這些優點,足矣掩蓋你自認爲的那些劣勢。卉兒是與衆不同天下間獨一無二,你又何嘗不是?她能跳出世俗真誠對待喜歡的人,你爲什麼不能大膽敞開心扉接受她呢?就算你活不了幾年,你難道不想在活着地時候享受一下更加幸福快樂地日子麼?你擔憂死了以後地事情做什麼?你不開心你委屈自己,卉兒會比你還要傷心難過的。”
“可是我……我怕……”
“你怕什麼?卉兒是你的妻主,你們兩人恩愛天經地義,誰敢阻攔?”蘇眠大膽地鼓勵道,“阿黎,趁着北伐這種大好時機,卉兒身邊就只有你一個人,你該抓緊與她親密溫存纔對。另外不要迷信鬼伯地話,能否生育試一試才知道的。我最近看了不少養生育女的醫書,有些偏方能固本培元令體弱不孕之人生出後代,等我尋到良藥,照着方子爲你調養好身體,你就後顧無憂了。”
阿黎聽了蘇眠這番話不禁怦然心動,曾經被壓抑的希望再次突破心靈枷鎖的束縛升騰起來,他激動道:“公子,真的有那種藥方,能夠讓不育之人生養麼?”
蘇眠剛纔是隨口說說,心中並沒有底,畢竟鬼伯是神醫的傳人。按照蘇眠的推測,阿黎不能生育的一種可能是肚臍腰腹受過重傷無法產生或者附着胎囊;另一種情況就是勉強能夠孕育胎晶,但是孩子降生的時候大人恐怕會因爲體弱失血性命不保。
醫書上有過記載,針對第一種情況,只要女方能誕下胎晶,就可以請人代孕。不過代孕的人要氣血相合,還有諸多禁忌,即使這樣胎晶能順利育成的機率也很小。針對第二種情況,如果用藥調理,大人意志堅強,生育前後保養妥當,或許能挽救性命。
蘇眠擔心的是阿黎體內臟器已經受損,就算服用了胎果與妤卉行了夫妻之事,妤卉也無法誕下胎晶。但是蘇眠不想打擊阿黎,不提細節,只肯定道:“是啊,醫書上有類似的記載。我以後會幫你留心的。”
阿黎充滿希望,又有些不安地說道:“那麼還是等公子找到妥帖的方子,我再去親近小姐吧。”
蘇眠故作氣惱道:“你這麼不信任我的醫術麼?明日清晨我先幫你看診,倘若比鬼伯說的情況要好一些,你就放心大膽去追求幸福吧。我難道會幫着旁人害了卉兒麼?”
阿黎覺得蘇眠定然不會害妤卉的,那麼如果自己有望生育,他就該積極面對生活,爭取自己的幸福不是麼?他是愛妤卉的,妤卉也是喜歡他的,他們不該再隔着那麼多顧慮在感情上互相折磨。
次日清晨,蘇眠一早起來就爲阿黎仔細檢查了身上。
蘇眠能夠確認阿黎的肚臍腰腹沒有受過大創傷,應該是能生出胎囊種下胎晶的。那麼鬼伯判斷阿黎不能生育是有什麼依據呢?蘇眠畢竟沒有親眼見過當年阿黎全身癱瘓瀕臨死亡的樣子,也不清楚阿黎都服用過怎樣的藥物,身體破壞到什麼程度,這下犯了難。
蘇眠誠實說道:“阿黎,好消息是你生長胎囊的地方沒有受損。但是我必須聯繫鬼伯,弄清楚你當年的身體狀況,纔好確定你究竟能否生育。”
其實阿黎過了一晚已經冷靜了許多,他回憶起當年服用過的藥物,心頭的希望一點一點被澆滅。他苦笑道:“不必問了,我還記得那些藥名,也跟着鬼伯學了一些醫藥之術。我那時重傷垂危全身癱瘓無覺,鬼伯是以毒攻毒刺激我的血脈。我吃過的藥裡有一些雖然有助於恢復我的知覺,卻也會損傷體內臟器。或許我這具殘破的身體根本無法讓妻主誕下胎晶吧?”
蘇眠並沒有阿黎那麼悲觀,他懇求道:“阿黎別灰心,你把記下的藥方仔細告訴我,我一一查驗,看看是否有希望調養彌補。如果你這麼快就放棄了希望,我就把你已經恢復記憶的事實告訴卉兒。讓她跟着你一起傷心絕望。”
“不要,公子,求你不要告訴小姐。”阿黎緊張道,“我早就打定主意要珍惜剩下的每一天時光,我不會放棄希望的。請公子費心幫我。”
蘇眠欣慰地點頭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