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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逛不知道,原來妤府居然如此大。按照妤卉初步估算,府內主要住宅部分就已經橫跨三條街,縱深至少五六條巷子。在住宅北側還專門依湖堆山修了一處園林,加在一起幾乎就是一座王府的規模。當然所有的建築院落都嚴守禮制不敢僭越皇室王侯的規格,每重院落都是三間面闊,單檐灰瓦,不過層層疊疊,院中套院,早已形成連普通官宦都無法比擬的威嚴氣勢。
其間男眷們聚居的院子,妤卉不方便進入參觀,大致熟悉了主要她能出入的地方,她就央着順德帶她去了後園遊賞。
後園指的就是妤宅最北面的私家園林,從家主所居的院子裡的藏書樓二層向北望,就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樹木環繞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亭臺樓閣若隱若現,雖是深秋,仍常青一片,美不勝收。
妤卉最喜歡古典園林,在現實世界中很少能有機會參觀如此清靜秀美的地方,今日見到心動不已。
一路行去,都是沿着起伏的長廊走,長廊的牆壁設有漏窗,將園子內外的山、水、池岸、假山、亭榭框成一幅幅美景畫卷。進入園中,未見湖水,先見古樹蔥蘢,箬竹被覆,藤蘿蔓掛,野卉叢生,樸素自然,景色蒼潤如真山野林。
穿過這片樹林,視線豁然開朗,才見一池碧水盪漾瀲灩。湖面不大,卻極靜極雅,湖畔地勢起伏,隆起一座小山。山頂上有一座亭飛檐凌空。亭的結構古雅,與整個園林的氣氛相協調。亭四周環列有參天古樹。
妤卉擡眼望去,看清亭上石額書有“滄浪亭”三個字。妤卉心中暗笑,蘇州著名的園林“滄浪亭”在這裡重現,倒也形神俱備,惟妙惟肖。
再仔細看,妤卉發現亭內一角有一名灰衣男子倚柱而眠,他在夢中或許感覺到秋意寒涼,身體瑟縮,眉頭微蹙。
妤卉禁不住問道:“順管事,亭中是何人?咱們需要打招呼或者回避麼?”
順德回答道:“四小姐,亭中好像是嫡小姐的側夫姚氏。”
妤卉奇怪道:“原來是姐夫,他年紀輕輕爲何打扮得如此老氣,穿灰色衣裳?也不見侍兒在旁伺候?”
順德嘆息道:“寡居鰥夫不能服豔麗之色,需衣着簡樸不施脂粉少配首飾,免得招蜂引蝶,壞了名節。四小姐,咱們還是避過,去別處看看吧。”
妤卉對姚氏頗有幾分同情,說道:“順管事,天氣寒涼,姐夫他衣衫單薄在亭中睡去恐怕會生病,不如叫他的侍兒帶些衣服給他披上,或者接他回內宅休息吧。”
順德知道妤卉心腸好,附和道:“說得也是,怎不見他的侍兒呢?容奴才去嫡小姐院裡叫人,四小姐不妨在湖邊先坐下歇歇。”
順德匆匆離去,妤卉在湖邊水榭坐下,望着山上的亭子發呆。
不一會兒那姚氏竟被凍醒過來,他打了個冷顫,站起身,出了亭子下了山,去了山的另一側,似乎沒有注意到園子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妤卉見他離開亭子,心想人家走了她也無需避諱,不如趁機上亭一觀,眺望全園景色豈不妙哉?於是也沒等順德,自己信步而上,到了亭中。
妤卉方在亭中站穩,就聽到切切私語之聲從一處柱腳傳來。她好奇心起,悄悄挪過去,發現這一處柱角旁的石地鋪面有一處破損,露出一個孔洞。私語之聲正是從這孔洞傳出。這山不高,可能修建的時候爲了增添趣味,在亭子下面造了山洞。
妤卉沒打算偷聽別人**,發現了孔洞後,反而想着避開。不過在山洞中說話的人多半沒想到正巧有人在山上亭子中,說話的聲音越發控制不住,因激動而更加清晰。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懇求道:“子夢,你就從了我吧。反正大姐已經不在了,沒人照顧你。日後這妤家都是我的,你若跟了我,我早晚會給你正名分,省得你守寡一輩子。”
妤卉心中一驚,聽出說話的正是自己的二姐妤蔚,另一個在聽的莫非是姚氏?
一個男子的聲音顫抖着說道:“妹妹請放尊重一些。我畢竟是你的姐夫,你不能有此荒唐念頭。”
妤蔚笑道:“子夢,你比我還小一歲,不及與我大姐拜堂洞房就守了寡,你願意如此過一輩子,沒有女人疼麼?你還不知道男歡女愛的美妙滋味吧?只要你從了我,我保證你會戀上這滋味。我也不會虧待你,等我得到家主之位,誰還敢攔着我收你入房?你當我的側夫,總比爲死人守寡強許多吧?”
“我雖是庶出,卻也懂得男兒處世的道理,知道好男不侍二妻,更何況自古妹繼姐夫就是**。妹妹莫要欺我,請放我離去,否則我寧死也要保全名節。”
妤蔚見自己的花言巧語不能奏效,語氣立刻變得強硬,連帶動作將姚氏圈入懷中:“子夢,你這麼美,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這樣的機會,不一親芳澤,怎麼能放你離開?”
妤卉沒想到二姐居然如此好色,光天化日在後園調戲姐夫,應該是蓄謀已久吧,或許就是她故意支走了姚氏的侍兒,否則姚氏怎會落單?倘若兩人你情我願,妤卉也不打算破壞別人好事,畢竟姚子夢身世可憐。可現在明明姚子夢不願意,妤蔚是強行逼迫,想佔便宜,妤卉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可她只有十二歲,不懂武功,在妤家還沒有站住腳,貿然出頭,恐怕並不穩妥。
恰在此時妤卉從亭中看向園門,只見順德帶着一名侍兒趕來,那侍兒手裡拿着披風,神情焦急。妤卉心思一動,放聲喊道:“順管事,我在這裡。奇怪,剛纔我看見姐夫下了山,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妤卉是扯開嗓子喊,聲音很大,她相信在山洞中的人也能聽清。
姚子夢驚覺亭子裡有人,想喊救命,卻被妤蔚捂了嘴威脅道:“子夢你不要怕,也不要亂叫。今日你我在此私會,我已經摸了你身子,親了你的臉。若是被人知道,我頂多挨頓板子,而你就會丟了名節甚至性命。你若想活命,最好按我的話做,一會兒我會放手讓你出去,你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把他們引開,我先藏在這裡等你們走了再離去。”
姚子夢滿心委屈卻沒有別的法子。他答應了妤蔚的條件,擦去臉上淚痕,整理好髮髻衣衫,踉踉蹌蹌從山洞中走出。
此時順德已經上了亭子,對妤卉說道:“四小姐,這亭子下邊有個山洞,或許姚氏去了洞中,咱們找找看。”
妤卉心想妤蔚還算聰明,知道遮掩醜事,而且似乎沒有發現她在上邊能偷聽到洞內的談話。不過此事不失爲一條把柄,好好利用的話說不定能妤蔚將不再是威脅,能成爲同盟。她故意磨蹭了一下。等到姚子夢出了山洞,神情恍惚地向湖畔走去,妤卉纔出了亭子下山。
姚子夢走到湖邊並沒有駐足,妤蔚覬覦他的美貌不是一日兩日,以前只不過是暗中口頭騷擾,現在發展到公然調戲摟摟抱抱想佔他便宜。他在妤家無依無靠,無力反抗,能逃開今日,躲不過明日,早晚會落入她手中名節不保。以後日子該怎麼過?他一時想不開,“撲通”一聲跳入湖中。他心想,也許只有死了,才能逃避無望壓抑的生活,尋得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