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頓時都像見了鬼似的看着我,估計誰也沒有想到,我乍一看起來文文靜靜,知書達理的,竟然會沒有教養到扇自己公公的臉!更何況,段弘毅還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我也不需要他們想得到,畢竟,眼前這個人才是衣冠禽獸界的鼻祖!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時候,段弘毅的保鏢就衝過來要制住我,有的人甚至已經拔出了槍,估計是把我當成了恐怖分子。
“段局長真是好大的排場!”我被人制住還不停地拿腳去踹他,憤怒地吼道,“有本事你把我也殺了,假惺惺地來我父母面前裝什麼孝子?你跟段霖真是絕配,一個比一個更噁心!”
段弘毅用一種痛心疾首的眼神把我看着,心疼地說道:“孩子,我知道你難受,但你也不能太過極端了,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你需要休息。”
“滾,你給我滾!”我被他的保鏢給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便瘋狂地吼叫起來,想把他都甩開。
在場的賓客見到這混亂的一幕,都面面相覷地看着我,卻根本不敢朝我伸出援手,只是在一邊交頭接耳的,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段弘毅絲毫不理會他們的議論,只是虛僞地和我說道:“發泄出來也好。你遭逢大難,受刺激是正常的,我早該想到這一點,但之前你太過傷心,讓我不敢和你談論此事,才導致你現在做出這麼偏激的舉動,這一切啊,都是爸爸的錯,爸爸在這裡給你道歉。”
“啊,原來是瘋了呀。”人羣突然炸開了鍋似的,紛紛議論道,“我說怎麼瞧着這麼激動呢,估計是受刺激導致精神不正常了。”
其他人便道:“你小聲點!不過也是啊,先後死了父母,妹妹又吸毒,擱誰估計都受不了。對了,前段時間不還說段霖爲財殺妻嗎?今天也沒有看到人影,是不是夫妻感情也不好啊?”
“沉處長爲人坦蕩,最後怎麼落得這樣的下場?”又有聲音故作惋惜地說道,“他之前還有個兒子呢,頂頂聰明,學習也好,和我家那臭小子是同學,五年前也意外去世了,現在又……唉,好人沒好報啊!”
這陳年舊事一經提起,人羣更是躁動了起來:“全家就剩這一個女孩兒,現在很瘋了。”
“怎麼一個女孩,不還有二女兒嗎?”那人糾正,另外的人便又冷笑,“人一旦吸上那東西,還能算人嗎?想當年沉家在本市也是能排得上號的,沒想到最後敗落成了這樣……”
在場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魔音穿腦一般朝我襲來,段弘毅微笑的臉更如噩夢一般緊緊纏着我,我開始耳鳴、頭暈,我看着眼前一張張或幸災樂禍或同情遺憾的嘴臉,發瘋一般大吼道:“滾,都給我滾!我沒病,有病的是你們!”
現場有一瞬間的寂靜,七嘴八舌的人羣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僵在原地震驚地看着我。我被三五個大漢臉朝下按在地上,十足像個胡鬧的瘋子。
“各位海涵。”段弘毅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穩重地開了口,嗓子裡像是含着一架管風琴似的,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感激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弔唁沉處長,沉處長生前信誠載厚,交遊廣闊,若泉下有感,定是十分欣慰的。”
說着,段弘毅虛側了側身,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說道:“但家中現在還有一些瑣事未了,就不虛留各位了,改日段某定親自登門致歉。”
“不準走!”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段弘毅你這個人渣,你當着大家的面把真相說出來啊,你敢嗎?”
我破罐子破摔地想和他撕破臉,因爲我已經忍耐了太久了,剛得知這荒唐的一切時,我只不過是想離婚,於是我想息事寧人,可我忍讓的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在電話里語氣不屑地要殺我,彷彿我的性命就像條狗那樣渺小,可以任他宰割,可以讓他玩弄於鼓掌!
“我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你敢說嗎?”我再也不想忍了,不管不顧地質問他,“段霖怎麼沒有在場守孝,你敢說嗎?前段時間轟轟烈烈的綁架事件是怎麼回事,你特麼敢說嗎你?!”
段弘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表情,儘管臉上還掛着巴掌印,那笑容依舊像是刻在了臉上似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崩壞,相比之下,我簡直就像個胡言亂語的神經病。
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就算這些人知道真相又怎麼樣?
沒有人替我惋惜,沒有人爲我難過,更沒有人會給我討回公道,只不過是給他們平添飯後談資而已,白白把自己置於這麼一個不體面的狀態。
我媽生前最要面子,要是看見我現在這德行,估計能氣的活過來。
“夠了……”段弘毅在我無望的凝視下,嘆息着說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當一切都沒有發生。”說着,又客客氣氣地讓其他人離開,從頭到尾都禮貌的像個紳士。
賓客聽見這話,自然不會多留,儘管有人心存疑慮,但是誰會在乎真相呢?事情沒有發生在他們頭上,他們就有理由選擇漠不關心。
“滿意了嗎?”等所有人都離開以後,段弘毅得意地蹲在我的面前,侮辱地擡起我的下巴,諷刺地說道,“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整我?你夠格嗎?”
我泄憤地吐了口口水在他臉上:“整不死你,噁心死你一下也好。”
“噁心?不,別這麼說自己。”段弘毅變態似的,一邊笑着將臉上的口水抹乾淨,一邊狠狠地掄了我一個巴掌,“乖孩子,你真是越來越好玩了,早知道你這麼有意思,我何必找段霖呢?不過,你現在求我也不晚,我對你很感興趣,上次沒能跟你好好交流,我還挺遺憾的,如果你現在跪下來求我,我就當一切沒發生,好不好?”
我被他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腦漿都讓他給扇散了似的,開始沒完沒了的頭暈。
“段弘毅,你不會得意太久的……”我嘟囔着,嘴裡滿是鐵鏽的味道,“你遲早,要跪在我父母墳前,給他們磕頭認錯!”
段弘毅仰頭笑了起來,揮揮手屏退了那些穿黑衣服的手下。
四下無人之後,段弘毅一腳將我面前燃着的火盆給踹到了一邊,火星濺出去老遠,他卻不在意地晃了晃鞋尖,得意地說道:“你父母?他們算個什麼?活着的時候我不怕他們,化成灰我就更不怕了,倒是你,好好看看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說着,要過來撕我的衣服。
“我之前還沒在靈堂玩過呢,想想就很有意思。”段弘毅惡毒地說道,“你父母正看着呢,不想捱打就好好聽話。”
我眼裡閃過一絲嗜血的絕狠,不顧一切地抓起一旁的火盆,也不嫌燙手,只沒命似的往他臉上掄,他沒想到我會突然來這一招,被火盆砸到了額頭。
那一瞬間,我聽見“刺啦”一聲響,緊接着,鼻間聞到了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
段弘毅發出氣急敗壞的痛呼,我卻仰頭大笑了起來。
“我弄死你!”段弘毅憤怒地伸着雙手要來打我,嘴裡還罵道,“我弄死你父母都輕而易舉,何況你這麼個黃毛丫頭,看上你是你祖墳燒高香,給臉不要臉,還敢打我!”
他正說着,緊閉的大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那一瞬間,快門聲沒命似的響,將混亂的一切都拍得清清楚楚!
段弘毅頓時愣住了,萬年不變的假笑終於如雪崩一般破碎殆盡,只留下一張慌亂而震驚的臉。他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臉上因嘶吼而面紅耳赤的顏色瞬間褪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泛着死氣的蒼白……
“救,救命!”我瞬間來了戲癮,將燙手的火盆猛地甩出去,半身不遂似地往門邊爬,一邊爬一邊大哭,“救救我的孩子,我……我肚子疼!”
隨着我的演技大爆發,門外頓時響起一聲淒厲的尖叫。
聲音尖銳的把我都給嚇了一跳,心裡還想着是誰這麼有同情心,對我的遭遇如此的感同身受?要真是同情我的遭遇,那我這次估計有戲——段弘毅目前正在大選,這樣的消息傳出去,我就不信還有人能支撐他!
表面裝的和藹可親,實在是個變態的虐待狂,在親家的葬禮上,毆打兒媳不算,還大言不慚地說親家也是他弄死的!這要是一般人估計能得被街坊四鄰活活打死,尤其我現在對外還是個孕婦……
“我殺了你!”一個變了調的女聲從門外傳過來,“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你還是人嗎?”
這聲音帶着哭腔,我擡頭一看,發現是羅小若,她和羅瑞辰都來了,估計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所以來的比較晚。許久不見的羅瑞辰這會兒正跟在她身後,擰着眉頭滿臉的不情願,見羅小若朝我跑過來的時候還伸手想拉她回去,估計是怕丟人。
羅小若卻心疼地撲到我的跟前,把我扶起來,兩眼通紅地衝着段弘毅喊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我說你兒子怎麼長成了一個綁架犯,原來有一個殺人狂父親!沉斯到底做了什麼,你們要這麼對她!”
“我沒事……”我顫顫巍巍地去扶她的手,卻摸到了一手粘膩的血。
羅小若看着我的手,頓時大哭了起來,放開我要去和段弘毅拼命,被羅瑞辰給攔住了,我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在拿火盆的時候,自己的手心就被燙脫了一層皮!
但我實在是太氣憤了,根本沒有注意。
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慘吧?我心裡想着,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門口的段杭一,不難發現他周身像是凝着一層煞氣似的,彷彿正經歷着什麼煎熬,如果不是這裡有這麼多記者,估計已經開始殺人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他身後的阿大出面將在門口狂拍的記者給攔住,“有點家事要處理,各位見諒,還有什麼疑問的,改天可以約專訪。”
他一說這話,記者們瞬間激動了,阿大便順勢說道:“專訪的事我們換個地方談。”記者便如影隨形地跟着走了。
等人一走,段杭一便煞神附體一般走進了靈堂。
“你是上了年紀,記不住事了是嗎?”段杭一的聲音冷的彷彿能把人凍死,“上次的話,你是聽不懂,還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段弘毅聽見他說出這麼忤逆的話,竟然也不生氣,只乾笑了兩聲,不以爲意地說道:“小杭,這都是誤會——你不會真的要因爲一個女人和哥哥鬧彆扭吧?!”
“跪下!”段杭一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聲色俱厲地說道,“她不是什麼一個女人,而是我未來的妻子,段家的主母,這回你聽懂了嗎?”
說着,段弘毅又嘲諷地說道:“你應該清楚那項鍊的意義,現在——我讓你跪下。”
段弘毅瞬間如遭雷擊,瞪大了眼睛朝我看了過來。
我也一愣,低頭看向自己脖子上的項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段杭一說這是假的啊,怎麼,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威力?竟然能讓段弘毅跪下?
臥槽,這是誰定的規矩,簡直屌爆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