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背影緩慢地向前移動着,顯得有些僵硬,因爲顧傾此時站在樓梯處,他不得不仰頭看着她,修長的脖子連着緊繃的脣線,讓我意識到他此時的情緒很不好。
“他怎麼了?”裴青城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撞了撞我的肩膀,“難道不是顧傾單相思?段杭一這樣子怎麼看看怎麼像是舊情復燃……”
“閉嘴。”我悶了一口酒,冷眼看着他們。
段杭一的表現正如裴青城所說,光是一個背影,我就能從裡面看出他的驚喜、懷疑、思念和傷痛,要說他倆不認識,打死我也不相信,但要說他倆認識,裴青城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顧傾顯然也看見了段杭一,她到沒有表現出多麼複雜的感情,但顯然也是很期待和段杭一見面的,她款款從樓梯上走下來,對着段杭一大方地笑了笑,溫柔地說道:“好久不見了,heinrich。”
段杭一直接將她擁進了懷裡……
他的個子很高,手長腿長的,窩在他的懷裡會非常有安全感,而顧傾是亞裔,個子比一般歐美女生小一號,即便此時穿着高跟鞋,也纔到段杭一肩膀的位置,段杭一張開懷抱把她圈住的時候,像是把世間最美好的寶物攬進自己的懷裡似的,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罩住。
“是你嗎?”我聽見段杭一彷彿來自異世界的聲音,彷彿近在眼前,又好像遠在天邊,“顧傾,你……”
顧傾踮着腳由着他抱住,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才輕揚嘴角,燦爛地笑道:“是我!heinrich,沒想到你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
“看吧看吧。”裴青城看好戲地說道,“早跟你說了他不是好人了,你不信。”
我生生咬碎一口銀牙,看着人羣中間擁抱着的一對璧人,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這個顧傾,目的絕對沒有那麼單純,她暗地裡能指使裴青城去拆散我們,爲什麼不明面上去找段杭一?
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如果她一開始就巴巴地找去,段杭一說不定理都不會理她,可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她萬衆矚目地從樓梯上款步走來下來,言笑晏晏的樣子宛若光芒四射的女神,別說段杭一一個男人,就連我,都忍不住想要離的更近一些。
這纔是手段,這纔是心機!
“你不是她的朋友嗎?”我移開目光不去看他們,朝在旁邊聒噪的裴青城說道,“你知道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你故意來看我笑話的?”
裴青城攤了攤手,無辜地說道:“天地良心。”
“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了嗎,那天是我打賭輸了。”裴青城說道,“幫她一次可以,我又不是專業拆夥的,哪能一直盯着你不放?”
說着,他還怕我不信,補充道:“後來我發現段霖的事情,覺得這樣任憑她發展下去對你實在不利,所以我就去告訴你了。誰成想晚上會在這遇見你?多餘讓我跑那一趟。”
“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可是拼了老命才進來的,”裴青城實在無辜,“難道爲了看你笑話,就要搭上我那麼多天的口糧?”
我狐疑地看着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相信,但我再不相信又能怎麼樣,段杭一已經見到了顧傾……
雖然在國外的禮儀中,擁抱只不過是最尋常的舉動,可我瞭解段杭一,知道他輕易不會和別人這麼親密,何況他剛纔那個震驚的樣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不敢想象顧傾的真實身份,只能奢望段杭一不要有多餘的想法。
“這個顧傾,到底是誰呀?”我再次將目光放到了她身上,見段杭一已經鬆開了她,多少鬆了口氣,正想朝裴青城打聽着女人的身份,段杭一就帶着她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段杭一的表情仍像以前一樣平靜,但我卻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輕鬆,像是卸下了扛了多年的重擔一樣,看着我的眼神都溫柔了幾分。
“顧傾,給你介紹一下,”段杭一隨意地說着,“這是我……”
我生怕他說出我不想聽的答案,當即主動握住顧傾的手,搶先說道:“你好,我是他侄女兒,我叫沉斯。”
“嗯,你好。”顧傾有點拘謹地將手抽了回去,笑的有點尷尬。
我頓時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某人更像是冷氣製造機似的,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看,我察覺到他的情緒,偷偷打量他一眼,結果正巧對上他的視線,嚇得我連忙轉開臉,不知道他怎麼又生氣了。
“好巧。你們認識?”裴青城自然不想他和顧傾的行爲在段杭一面前暴露,便主動和顧傾說道,“剛纔我還疑惑呢,段總怎麼突然跟失了魂似的,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段杭一照例無視他,端了杯果汁給顧傾。
顧傾接過來,溫柔地朝他笑了一下,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和諧,同時怎麼看怎麼刺眼,偏偏段杭一還很習慣似的,實在讓我想不懷疑都不行。
“你回來這麼久了,怎麼沒聽你跟我們提過段總?”裴青城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顧傾,“看你們現在這樣,應該是在你回韓國之前就認識了吧。”
顧傾仰着下巴,充滿敵意地說道:“所以呢,跟你有什麼關係?”
“唔,是沒什麼關係。”裴青城不在意地聳聳肩,撞了我的肩膀一下,哥倆好似的說道,“人家許久沒見了,敘舊懂不懂?”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都沒明白怎麼回事,一聽裴青城要帶着我撤退,也就茫然地哦了一聲,下意識地就想跟他一塊兒離開。
“哪兒去。”段杭一平靜地看着我,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我迷迷瞪瞪的,缺心眼似的指了一下裴青城,說道:“他,我跟他出去透透氣……”
“不許,”段杭一將酒杯放在侍應生的托盤上,黑着臉朝我走過來,不耐煩地說道,“透什麼氣,回家了。”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顧傾一眼,結果段杭一卻霸道地攬住了我的肩膀,朝顧傾說道:“我侄女兒今天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什麼時候有空,出來吃飯。”
“好,我可不會跟你客氣的。”顧傾朝他舉了舉酒杯,笑的明媚而燦爛,“再見,小侄女兒。”
我朝她微笑了一下,隨即失落地垂下了頭,努力跟上段杭一的腳步。
段杭一握在我肩膀上的手力道有些重,我覺得疼,自然就想掙脫,但他卻像是跟我賭氣似的,直接把我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我生氣地捶他,結果他渾身的肌肉硬的跟石塊一樣,明明行兇的是我,結果他沒怎麼樣,我的手反而疼的不行,一時更加難過,不由吼他說,“我又是怎麼惹得你不高興了?”
段杭一把我壓在後座上,寬大的指節摁着我的肩頭,危險地說道:“再亂動就在這裡上-了你!”
“你……你神經病了是不是?”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看着他這張英俊的臉,結果看着看着就想起他剛纔抱住顧傾的動作,頓時煩的要死,不肯妥協地拿腳去踹他,手上也死命地推。
然而根本沒蹬幾下,腳踝就被他攥在了手裡,這個動作和姿勢簡直太熟悉了,我不禁嚇得哇哇大叫,所幸車裡沒人,不然丟人可丟大了。
“段杭一你今天敢動我。”我知道他是說得出做得到,也不敢再鬧了,只虛張聲勢地說道,“我告訴你我現在生着氣呢,你別來我面前散德行。”
段杭一估計也是第一次聽見別人跟他說這樣的話,氣笑了似的,捏着我的下頜問道:“說什麼?”
“管我沒說什麼。”我委屈地說道,“你這是幹嘛呀你。”
段杭一高挺的鼻子頂在我耳根深嗅了幾下,突然鬱悶地說道:“誰讓你剛纔那麼活潑的,不知道老人家不禁撩嗎?”
“切,是不是我撩的還兩說呢。”我想起剛纔他給顧傾遞果汁的畫面,心裡難受的要命,不服氣地小聲說道,“什麼都往我頭上賴,你就欺負我在行。”
段杭一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情緒,掰着我的下頜讓我和他對視,嚴肅地近乎凌厲:“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就說。”我也朝他瞪眼睛,“顧傾是你什麼人?”
段杭一突然很高興似的,揚了揚嘴角,戲謔地看着我道:“你這是吃醋了?”
“我哪敢。”我垂下眼瞼,用指甲刮他的領帶夾,鬱悶地說道,“惦記你的人多了,一人餵我喝口醋,把我當酸菜呢?”
段杭一挑了挑眉,不給我反應的機會就狠狠地吻了下來!
“唔……唔!”我生怕他真要在這把我給辦了,想掙扎又擔心真把他的火給撩起來,於是故意破壞氣氛地道,“下次親之前打聲招呼行不行?心臟病都讓你給嚇出來了。”
段杭一沉沉地笑了一聲,嗓子裡像是藏着一把管風琴似的,混響出一種無比性感的氣泡音,像是在我心上颳了一下似的,屯在嗓子裡的喟嘆好懸沒兜住。
“先跟你打聲招呼。”說這話的功夫,段杭一直接把我的腿架到他肩膀上,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