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知道,如果老婆此刻大聲地訓斥他一番,那這件事可能還有挽救的餘地,而她的沉默表明自己恐怕沒救了,只是,他還有點不死心,問道:“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嗎?”
關璐盯着丈夫注視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這事已經不是報社能掌控,聽說李鼎新親自打電話到市委宣傳部問了這件事……李鼎新說,像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人,不配做黨報的編輯。”
樂正弘的心涼了,這是最後的判決,李鼎新連自己黨報編輯的資格都否定了,報社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我走……”樂正弘咬牙切齒地說道。
“走哪兒去?”關璐問道。
這事來的太突然,樂正弘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後路,一時怔怔的答不上來,煩躁地摸出一支菸點上,只管悶頭抽菸。
關璐嘆口氣,說道:“餘社長……也許可以把你調到生活導報當個編輯部副主任……”
樂正弘聽了關璐的話,神經質地笑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這份專供老太太和家庭主婦們看的報紙,上面除了柴米油鹽和各種八卦之外,就是充滿了前列腺和尖銳溼疣的廣告。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當然,羞辱他的不是關璐,而是餘明。
操他媽的,餘明這老東西巴不得把自己支的遠遠的,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關璐鬼混了。
媽的,說不定就是他暗中陷害自己!畢竟,爲了徹底佔有關璐這種女人,冒點風險算什麼?
關璐注意到丈夫的臉已經漲紅了,急忙說道:“他也就是這麼一說,去不去還不是由你……既然都這樣了,你也不用着急,等着處理結果吧,如果你不願意再幹報紙,還可以去電視臺,我在那邊有朋友,可以替你想想辦法……”
樂正弘覺得關璐如此陌生,根本不像在一張牀上睡了六年的老婆,彷彿只是一個在危難時刻來安慰自己的朋友。
樂正弘心裡無比痛苦,一方面是自己搞砸了,另一方面,恐怕從此他在老婆的眼裡將一文不值,或者早就一文不值了。
“算了,我不想在媒體幹了……你也別替我操心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樂正弘猶豫了一下,問道:“這件事對你沒有什麼影響吧?”
關璐愣了一下,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會……對了,今天晚上有個飯局,市委宣傳部的張部長也會去,到時候我再……”
樂正弘沒等關璐說完,馬上打斷了她,怒氣衝衝的道:“你別去求爺爺告奶奶了,這事到此爲止吧!”
樂正弘說完,轉身朝外面走去。
關璐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丈夫會突然發作,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隨即拿起坤包追了出去,見樂正弘已經鑽進了車裡面,急忙喊道:“你這是要去哪兒?餘社長要找你談話呢。”
樂正弘發動了汽車,說道:“還談個卵!我只想一個人靜靜……”說完,一腳油門把車開走了。
關璐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那輛桑塔納消失在車流裡,咬着嘴脣愣了一會兒,隨即罵道:“見鬼!”
樂正弘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他只是無法忍受心中的無名之火,更無法忍受老婆的那憐憫而又審視的眼神。
他此刻的心情很複雜,職場上的失意和老婆出軌的嫌疑摻和在了一起,如果不趕緊離開關璐,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爆發出來。
只是,自己今後和關璐該怎麼相處呢?以前對老婆的不忠只是一種猜測,可在目睹了昨晚的一幕後,難道還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每晚躺在牀上等着老婆回來?
此刻,樂正弘心裡最糾結的就是這個問題。
說實話,當“離婚”這兩個字閃過腦際的時候,他就忍不住一陣揪心的痛楚,丟掉工作和丟掉老婆的痛苦絕對不能相提並論。
雖然他和關璐的經濟並不富裕,但短時間沒有工作也不會影響到生活質量,可如果離開了關璐,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
畢竟,關璐可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一個讓多少男人魂牽夢縈的女人啊。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他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傍晚,記得好像是大二的後半個學期,他在校園圖書館的拐角處戰戰兢兢給關璐遞情書的情景。
記得關璐當時紅着臉都不敢擡頭,不過一隻手卻緊緊攥着那份情書,然後擡頭瞥了他一眼,嗔道:“天天見面,有必要寫信嗎?”說完,一轉身跑掉了。
那天晚上,樂正弘躺在牀上幾乎一夜未睡,一顆心被愛情之火燒的差點只剩下灰燼,腦子裡想象着第二天關璐對自己的求愛將會給出什麼答案。
樂正弘之所以敢給關璐遞情書,心裡多少也有點把握,這種自信一方面來自他的個人條件。
首先,他自認爲自己的相貌長得不錯,一米八的個頭,強壯的體魄,再加上一張帥氣的接近英俊的臉,別說在班裡面,即便是在全校也能打入十大帥哥榜。
這一點他能夠從遇見他的每個女生的眼睛裡看到,其實,他也從關璐的眼神中讀到過類似的神情。
其次,做爲一名學生,他的成績在班裡面也是名列前茅,雖然比不上關璐,但做爲男生已經夠引人注目了。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優越條件,這就是他的家庭。
當然,樂正弘的家庭倒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他的母親周鈺是一位醫生,父親樂桐是市公安局下屬的一個派出所的所長,遺憾的是在他讀高中那年出車禍去世了,當時妹妹還只有十三歲。
好在父親是因公殉職,公安局給了幾十萬塊錢的補償,再加上母親當醫生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倒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父親去世之後,母親沒有再嫁人,而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女,要知道,這種年代可不是什麼女人都能守得住的。
何況,父親去世的時候,母親還不到四十歲,風韻猶存,光是在人民醫院就有不少男人追過她,可都被她婉拒了,所以,在樂正弘眼裡,母親就是中國傳統女人的典範。
當然,樂正弘追求關璐的優勢倒不是他的單親家庭,而是他的本市戶口。
樂正弘通過在學生會工作的一個校友偷偷“調查”過關璐的背景材料,她來自距離省會城市三四百公里的一個小山村。
關璐的母親是家庭婦女,父親在鎮上開了一家超市,家裡還有一個弟弟,經濟條件不是很好。
樂正弘認定關璐這個小山村飛出來的金鳳凰絕對不可能再回到家鄉,因爲從平時的言談舉止,已經看出她對大都市的嚮往。
基於這種縝密的分析和自我判斷,樂正弘覺得在關璐衆多的追求者之中,自己很有勝出的機會。
而事實上,關璐並沒有怎麼矜持,在讓樂正弘煎熬了一個星期之後,關璐羞羞答答的給他回覆了一份情書。
當樂正弘帶着一顆狂跳的心打開那封信的時候,還以爲上面寫着多麼炙熱的文字,沒想到一大張a4紙上只有一句話:晚上八點整江州河畔看月亮。
那天晚上,樂正弘壓根就沒有注意過天上的月亮,他陪着關璐沿着江州河溯流而上,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最後在一個人跡罕至的青青河畔找了一個隱秘之地,然後他大着膽子把關璐抱在懷裡,並且親吻了她。
而關璐似乎是個一旦做出選擇就義無反顧的女人,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之後,就癱在了樂正弘的懷裡任他親吻輕薄,只是一直嚴守着最後一道防線。
戀愛的季節對於一對年輕人來說就像是泡在了蜜罐中,兩個人只要幾分鐘不見,就像是痛苦的馬上要死掉一般。
尤其是樂正弘,只要看見關璐跟哪個男生說句話,都恨不得衝上去掐死對方。
而實際上,關璐好像也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一旦把一顆心給了樂正弘,對其他的追求者也就有意疏遠了。
並且好像也看透了男朋友的“小肚雞腸”,儘量不給他產生誤解的機會,後來,好像是爲了讓樂正弘吃顆定心丸,在第二年的夏天的某個夜晚,當兩個人在江州河畔的青草地纏綿的情不自禁的時候,關璐只是象徵性地抵抗了一下,就讓樂正弘侵入了自己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