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鈺並沒有走遠,而是去了即將出院的戴明月的病房,門口的保鏢見是周鈺,馬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打開了房門。
“戴總有客人嗎?”周鈺衝戴明月的保姆問道。
保姆沒出聲,只是走過去打開了裡面的房門,只見戴明月靠在牀頭一看一份材料,看見周鈺走進來,放下手中的材料,一臉驚訝地說道:“怎麼?你不是說今晚要去參加羅氏兆基的年會晚宴嗎?怎麼還沒走?”
周鈺在戴明月牀邊坐下來,說道:“今天真是邪門了,正打算下班去參加晚宴呢,沒想到我還沒去,羅繼偉反倒來了。”
戴明月一臉狐疑道:“這是怎麼說的?難道他親自來接你了?”
周鈺說道:“他自己都是被人送進來的,還能來接我?”
戴明月這才驚訝道:“怎麼?難道病了?這也不是時候啊。”
周鈺像是自言自語道:“閻王要請人的時候哪裡還管是不是時候,我看,羅繼偉怕是熬不了多長時間了。”
戴明月吃驚地坐起身來,失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報病危了?這怎麼可能,也太突然了吧?沒聽說他有什麼大病啊。”
周鈺說道:“也不奇怪,胰腺癌,很隱秘的一種病變,平時不痛不癢的,可如果不能及時發現的話,等到發作起來基本上已經來不及了。”
戴明月坐在那裡呆呆地好一陣沒有出聲,最後說道:“這麼說今晚的年會沒有舉行?”
周鈺說道:“照常舉行,到現在我也只接到羅麗一個電話,兩個兒子也沒有來,羅繼偉老婆也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戴明月倒沒有一點奇怪的意思,說道:“也許是一切來得太突然,連羅繼偉本人都沒有預料到,所以,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畢竟羅繼偉留下的可是一個商業帝國,他如果突然撒手的話,後果難以預料。”
周鈺哼了一聲說道:“什麼帝國不帝國的,皇帝快死的時候身邊還有幾個親人呢,難道羅繼偉留下的是江山社稷?”
戴明月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人在江湖有時候比皇帝還要身不由己啊,你看看我,在這裡住院快一個月了,我那死丫頭來過幾趟?”
周鈺忽然問道:“你剛纔說羅繼偉自己也沒有預料到會突然倒下,我想你應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吧?”
戴明月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道:“也不能說有什麼準備,但從新加坡回來之後,實際上到這裡住院爲止,我還在安排自己的後事。”
周鈺疑惑道:“怎麼?難道你對我沒信心嗎?”
戴明月急忙笑道:“那倒不是,事實上正因爲對你有信心,所以前面安排好的後事現在需要做一些調整了。”
周鈺點點頭說道:“那就好,明後天你就出院吧,先回去過個年,不過,我可有言在先,過完年就要馬上回來繼續接受治療。”
戴明月不解道:“周大夫,你不是說我的腫瘤是良性的嗎?既然已經切除了,並且傷口也長好了,爲什麼還要繼續接受治療?”
周鈺想了一下說道:“即便是良性的腫瘤如果治療不徹底的話,也有復發的可能性,並且下一次就不一定是良性的了,怎麼?難道你願意冒這個風險?”
戴明月笑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肯定乖乖回來,現在你可是我的護身符。”
周鈺說道:“護身符不敢當,我只是盡一個醫生的職責罷了。”
戴明月說道:“我來住院之前雖然對你做過一點了解,可心裡總還是有點不放心,但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所有顧慮都沒有了,周大夫,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甚至值得把生命託付給你。”
周鈺站起身來說道:“好了,別再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可受不起。”
戴明月嚴肅地說道:“我指的不僅僅是醫術,而是爲人,我覺得我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就看你是不是願意把我當朋友,也許,你會覺得我們這些商人身上都頭銅臭味。”
周鈺笑道:“你可別把我當成聖人,難道我就不喜歡銅臭味嗎?說實話,我兒子跟你女兒合夥做生意,連兩三百萬塊錢都拿不出來,心裡還總覺得不是滋味呢。”
戴明月擺擺手說道:“他們那點小生意就別提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周鈺見戴明月不像是說笑的樣子,也嚴肅起來,問道:“什麼大事?”
戴明月把剛纔看的那份材料遞給周鈺說道:“這是我的一份計劃,也是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這輩子都想實現的一個夢想,你先拿回去看看,到時候我們再詳細討論,不過,這份東西目前屬於機密。”
周鈺一臉驚訝的樣子,低頭看看手裡的材料,只見封面上寫着:投資方案四個大字,驚訝道:“你不是開玩笑吧,到目前爲止,我這輩子做的最大投資就是給了我兒子兩百萬塊錢,還不一定能不能收回成本呢,除此之外對投資可是一竅不通。”
戴明月說道:“你先別急着下定論,先拿回去仔細看看。”
周鈺見戴明月說的正經,正想打開看看大概內容,手機響了起來,掏出來看看,說道:“我該走了,可能是羅麗他們到了。”
周鈺出門之後,戴明月坐在牀上沉思了一會兒,把保姆叫了進來,說道:“你安排一下,我要馬上出院。”
保姆驚訝道:“夫人,都這麼晚了,不是說後天嗎?”
戴明月眼睛一瞪,說道:“少囉嗦。”
保姆出去之後,戴明月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小聲說道:“最新消息,羅繼偉病危,我要馬上見見韓老二的女兒。”
周鈺來到icu重症室一看,忍不住吃了一驚,只見過道里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一個個西裝革履的,不用猜都是衝着羅繼偉來的。
一名醫生看見周鈺急忙走過來說道:“羅繼偉的家屬在辦公室呢,李副院長讓你趕緊去。”
周鈺急忙來到了辦公室,只見裡面也有十來個人,其中好幾個都認識,其中就有上次見過面的黃桂濤,還有三四個穿的毛茸茸的女人,正是上次在藍尚園和羅麗打過牌的那幾個貴婦,一個個面泛桃花,顯然喝了不少酒。
羅麗看見周鈺站起身來,說道:“周大夫,剛纔李院長把情況都跟我說了,我這還真拿不定主意,你說這個手術要不要做啊。”
周鈺沒有回答羅麗的問題,而是看看滿屋子的人,皺皺眉頭說道:“難道這些都是患者的家屬嗎?直系親屬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黃桂濤馬上站起身來說道:“對對,我們就別圍在這裡了,都到外面等着吧。”
說完,帶頭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辦公室只剩下羅麗羅東和羅西,還有一個看樣子四十多歲的女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女人。
羅麗見周鈺疑惑的眼神,說道:“對了,你還不認識我的兩個侄子吧,這是羅東,這是羅西。”說完,瞥了一眼韓玲沒出聲。
韓玲自我介紹道:“我是羅繼偉的愛人,這是我的兩個兒子。”
周鈺多看了韓玲一眼,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李副院長馬上說道:“你們先聊着,我去看看病人。”說完就溜掉了。
“周大夫,你說,這手術要不要做啊?”羅麗焦急地問道。
周鈺說道:“我不能替你拿主意,我只能把情況跟你說清楚,至於要不要做手術,你們家屬自己做決定,實際上我也不是羅總的主治醫生,你最後還要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
羅麗說道:“哎呀,我就聽你的,你快說,我弟弟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周鈺斟酌了一下說道:“目前處於昏迷狀態,基本上確診是胰腺癌,唯一的治療手段就是做手術,但如果是晚期的話,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不過,即便早期的胰腺癌手術,風險也很大,因爲這個手術的難度在所有手術中數一數二,情況就是這樣。”
羅麗楞了一會兒,說道:“那不做手術呢?”
周鈺說道:“那我們只能依靠藥物儘量延長他的生命。”
羅麗又問道:“如果手術成功的話,是不是就沒事了?”
周鈺緩緩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瞞你,即便手術成功,成活的時間超過兩年的都很少。”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韓玲忽然說道:“那就趕緊手術,不能就這麼讓他等死吧?做手術起碼還有一絲希望。”
羅麗雖然一向霸道,殺伐果斷,可現在牽扯到親弟弟的生死,一時也糾結萬分,聽了韓玲的態度,說道:“好,這件事我也確實難以做出決斷,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們的父親和丈夫,乾脆都說說你們的意思吧,韓玲主張動手術,你們兩個做兒子的怎麼說?”
羅東想都沒想,說道:“我認爲應該馬上進行手術,周大夫剛纔也說了,目前手術是唯一的辦法,不手術又能怎麼樣?”
羅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羅西身上,周鈺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可能未來成爲自己女婿的羅西,因此對他格外關注,已經偷偷把他打量了好一陣。
說實話,單憑相貌上來說,她覺得羅西和自己的女兒還是挺般配的,儘管說不上英俊瀟灑,卻也生的鼻直口方,加上略微帶點書卷氣,顯得文質彬彬。
儘管此刻眉頭緊皺,仍然難以掩飾內斂沉穩的氣質,和羅東的急躁顯得截然不同,並且,她注意到兄弟兩在相貌上也找不到多少共同點,甚至在他們身上都找不到多少羅繼偉的遺傳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