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總覺得心中有愧,狠狠心說道:“你真的不用走,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也不在乎,反正我現在是自由人,又沒有賣給誰。”
戴安南嗔道:“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可不想纏上這種破事,再說,我還要回家看看我媽呢,我們母女也該認真談談了。”
樂正弘猶豫道:“要不然算了,你媽不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也是爲了你好,再說,你這個人沒心沒肺的,還是別自尋煩惱了,我估計你媽不一定會告訴你。”
戴安南說道:“不瞞你說,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有很多疑惑想弄清楚,說句讓你見笑的話,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爸是誰?”
樂正弘吃驚道:“你說什麼?你連自己父親都不知道?我第一次來南安縣的時候,你不是告訴我說你父親在你小時候去世了嗎?”
戴安南說道:“這是我媽的說辭,但我總覺得她對我隱瞞了什麼,再說,即便我爸去世了,可我媽要長相有長相,要錢有錢,她爲什麼這麼多年不結婚呢。”
樂正弘說道:“這倒沒有什麼奇怪的,現在有些女強人都是單身,再說,我總覺得今天那個戴龍好像跟你媽的關係不一般。”
戴安南嗔道:“你也沒必要含沙射影的,戴龍就是我媽的情人,這件事外面的人不知道,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
樂正弘現在已經知道戴安南的耿直脾氣了,也不見怪,說道:“只是這個人挺神秘的,上次釣叟說他是你們南安縣的江洋大盜,大部分牛腿都是他偷走的,並且前些年控制着這裡的牛腿生意,還被公安局抓過好幾次呢。”
戴安南嗔道:“我上次就說過釣叟那個老東西的話不能聽,怎麼,難道你忘記上次的教訓了?”
樂正弘問道:“對了,你再見過他嗎?”
戴安南說道:“我怎麼會見他這種人,上次你出事之後應該失蹤了吧。”
正說着,戴安南的手機響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小聲道:“別出聲,我媽打電話來了。”
說完,接通了手機,說道:“媽,我這就回來了。”
樂正弘忍不住擔心戴明月在大發雷霆之後,會不會讓她女兒斷絕和自己的生意來往,如果要是這樣的話,所有的工作可就前功盡棄了。
“安南,如果你媽說起我的事情,你告訴她,我只是好奇心重,不會把今天說過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樂正弘說道。
戴安南笑道:“怎麼?害怕了?”
樂正弘嘟囔道:“我怕什麼?”
戴安南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剛纔說我沒心沒肺的,說實話,我這些年確實仗着母親的庇護過於任性了。
實際上我母親在查出得了乳腺癌之後,曾經想過要跟我好好談談,我那個時候總覺得她有點像是跟我交代後事的樣子。
但後來你媽治好了她的病,所以又改變主意了,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些問題,包括我們即將開始的生意,反正我也準備改變一下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了。”
樂正弘猶豫道:“其實,我倒是希望你和以前一樣,因爲那樣能讓你快樂,等你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之後,恐怕就快樂不起來了。”
戴安南老氣橫秋地說道:“我也過了追求快樂的年齡了,我媽就我一個女兒,我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讓她一個人扛,即便不能替她分擔什麼,可也不能再讓她替我操心吧。”
樂正弘笑道:“哎喲,你媽發了一頓脾氣,沒想到你就長大了。”
戴安南瞪了樂正弘一眼,嗔道:“你少說風涼話,我知道你把我當紈絝子弟了,咱們等着瞧吧。”說完,拉開門走掉了。
戴安南剛走一會兒,關濤他們就到了,樂正弘第一眼見到丈母孃就愣住了,他原本以爲丈母孃在遭受了小叔子的暴行之後又被燒掉了房子,精神上肯定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還不知道這段時間憔悴成什麼樣子呢。
可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丈母孃不僅沒有一點憔悴的樣子,反而變得白白胖胖的,竟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闊太太,甚至比關遠山在世的時候還要滋潤,真不明白是什麼精神力量讓她戰勝了精神上的雙重打擊。
“哎呀,正弘,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不管的,鄉親們知道你接我進城享福都羨慕我呢,說我有個好女婿啊。”陸素珍一進門就拉着樂正弘的手感慨地說道。
樂正弘注意到關馨的眼眶稍稍有點紅,猜想母女相認的場景恐怕還挺感人的,只有關濤還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嚷嚷道:“姐夫,我家的房子算是徹底廢了,回去我就找關鵬他們給個交代,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樂正弘擺擺手說道:“大過年的,你就別找事了,等過完年再說吧,別忘了你叔叔還在牢裡面呢,他們也算是付出了代價,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沒必要把事情都做的這麼絕。”
關馨也趁機說道:“是啊,我嬸嬸現在一個人在家裡也夠可憐的,凡事都有個是非曲直,也不是哪一個人的錯,你要是有志氣,那就多賺點錢,將來重新蓋一棟新房子,那纔算是你的本事呢。”
陸素珍似乎心情好,說道:“阿濤,這事就聽你姐和姐夫的,說實話,這些日子待在玄月師傅身邊每天聆聽她的教化,我也算是想通了,冤家宜解不宜結,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什麼也比不上我們一家人團聚重要。”
樂正弘驚訝地盯着丈母孃,沒想到幾個月不見,她連說話的語氣和強調都變得文雅了,看來,那個玄月尼姑還真有點道行,居然把一個自私自利的村婦調教的這麼善解人意。
陸素珍見女婿盯着她看,有點不自在地拉拉衣服,說道:“哎呀,正弘,你這麼看着我幹嘛,這身衣服是馨兒給我買的,太時髦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穿。”
樂正弘沒想到關馨還偷偷提前給母親買了過年的新衣服,關濤就想不到這一點,怪不得都說女兒貼心呢,看來關馨對她母親也只是嘴上抱怨,心裡面恐怕還是真心想母女相認。
奇怪的是關濤這小子就顯得有點沒心沒肺,明明知道自己是關遠海的種,可看上卻好像沒有一點認祖歸宗的意思,現在他的生身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裡,都沒有回去看看,難道他真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說實話,從心理學上來分析,關濤應該比關馨更加“恨”自己的父母,畢竟,關遠山是用一個“不值錢”的女兒換了一個兒子,而關遠海卻用一個“值錢”的兒子換回了一個女兒,這筆買賣自然是關遠海虧了。
而在關濤看來,父親之所以願意做這個虧本買賣,自然有不喜歡自己的嫌疑,否則,在這個重男輕女這麼嚴重的偏遠鄉村,誰會用一個兒子去換一個女兒呢?
“媽,那個玄月老尼姑不是勸你出家嗎?怎麼捨得放你出來了?”樂正弘問道。
陸素珍說道:“玄月師傅說了,我六根不淨,塵緣未了,即便待在寺裡面也不會安心侍奉佛祖,所以讓我帶髮修行,什麼時候看透了,想通了,隨時都可以回白雲寺去。”
樂正弘聽了心裡好笑,心想,就憑丈母孃的脾性,如今兒女回到了身邊,又身處繁華的大都市,恐怕這輩子都想不通了,看她這樣子好像真準備去城裡面享福呢。
“哎,阿濤,怎麼少了一個人啊,傳志呢?”樂正弘好像這才發現魯傳志一直沒有露面,忍不住問道。
關濤說道:“他在南門下車了,說是趁着現在不下雨拍幾張南安縣城的俯瞰圖,等一會玩兒自己會過來。”
關馨急忙說道:“姐夫,咱們也別待在賓館了,乾脆帶着我媽去街上轉轉。”
樂正弘自然明白關馨的意思,她這是急着讓母親帶着去找關璐留下的那套房子呢,實際上她這次來的目的除了母女相認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想找到那套房子。
“先讓你媽休息一會兒吧,急什麼。”樂正弘其實心裡也有點迫不及待,只是不想讓陸素珍看出來。
陸素珍好像也明白女兒的意思,說道:“休息倒不用了,來的時候在車上我還打了一個盹呢,這陣精神好着呢。只是,剛纔來這裡的路上我就眼花繚亂的,這麼大一座城市,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就怕找不到呢。”
關馨笑道:“媽,等一會兒讓阿濤開車把整個縣城轉一遍,你就會發現,縣城只不過是屁大一點地方,再說,又不是讓你到處找,等一會兒我們拉你去一個地方,你只要回憶一下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陸素珍說道:“這倒是可行,說實話,我雖然找不到那個地方,但對周圍的環境還是有點印象,只要到了那裡,說不定就能想起來呢。”
關馨急忙說道:“姐夫,那咱們走吧,都快四點鐘了。”
樂正弘說道:“那就走吧,不要直接去戴家祠堂那邊,現在在各處轉轉再說。”
爲了讓陸素珍的視野更開闊,樂正弘專門讓她坐在副駕的位置上,關濤開車先在城裡面轉悠了半個來小時。
爲了考驗陸素珍的記憶力,樂正弘故意不時問一句這個地方像不像,沒想到陸素珍都搖頭否定了,這讓樂正弘對丈母孃的記憶力產生了一點信心,如果陸素珍看着這裡也像,那裡也像的話,他可能就泄氣了。
“阿濤,現在就去戴家祠堂。”樂正弘終於決定直奔目的地,按照那天陸素珍的回憶,他認爲關璐留下的房子肯定是那十幾棟老宅子裡面的一棟。
“媽,你現在可要看好了,我估計那天你來的地方就在這一帶。”
陸素珍低着腦袋左顧右盼了一陣,說道:“不太像啊,應該比這裡熱鬧啊,人也比這裡多。”
樂正弘說道:“今天下雨,人自然就少了,另外,你和璐璐來的那天可能是週末,所以要比現在熱鬧,你彆着急,咱們在這一帶多轉一陣,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麼。”
關濤說道:“姐夫,我們乾脆下車吧,在車上可能會錯過什麼細節。”
樂正弘說道:“不用,那天你姐帶着你媽直接把車開到了門口,說明那套宅子的門不在步行街上,咱們轉到後面去看看,你開慢一點。”
陸素珍說道:“哎呀,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