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泉的辦公室裡不知什麼時候搞起了一個照片牆,牆上用圖釘釘滿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照片,其中眼熟的就有藍裳組織的每一個成員,甚至在一個顯著的位置還釘着一張樂正弘的照片。
張素雲走到照片牆跟前看了一會兒,在盒子裡撿了一顆圖釘,從包裡面拿出戴向佛的照片,然後狠狠地釘在正中間的位置。
趙雙泉走到跟前,一隻手摸着下巴看了好一陣,然後把張中立的照片上的圖釘拔下來,移到了戴向佛的旁邊。
洛霞和張素雲對望了一眼,顯然不明白趙雙泉的意思,不過,誰也沒有問。
趙雙泉背對着幾個下屬問道:“今天這一幕你們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洛霞、張素雲和李偉都一臉狐疑的樣子,最後還是張素雲的腦子反應快,搶先說道:“不錯,變被動爲主動,當初張中立就是這樣,得知我們到處抓他,他乾脆就送上門來了。”
洛霞疑慮道:“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繫?”
趙雙泉轉過身來,搖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手法上似乎有類似之處,只不過,張中立來自首的時候帶的是律師和記者,利用輿論給我們施壓。
而戴向佛則直接給我們帶來了老革命和上級領導,直接用權力給我們施壓,這一招棋好像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只是,他們應該沒料到我會直接拘留戴向佛。”
洛霞謹慎道:“可戴向佛和張中立不一樣,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一次如果拿不出證據,他肯定不會善甘罷休。”
張素雲氣憤道:“他不罷休還能怎麼樣?關鍵是趙支隊立下了軍令狀,到時候可沒法向局裡面交代啊。”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都坐下,我怎麼交代不是你們該操心的問題,現在我們集中說說戴向佛的情況,這個黃老是怎麼冒出來?”
洛霞瞥了一眼張素雲沒有出聲,張素雲怏怏道:“這事責任在我,說實話,我在玉龍鎮的時候,已經通過當地百姓瞭解到戴向佛的老婆是一個副鎮長的女兒,如果當時深入調查一下,應該能搞清楚這層關係。”
李偉插嘴道:“調查戴向佛跟黃老有什麼關係?說白了他不就是一個老革命嘛,又不是皇親國戚。
我看這老頭明着是送女婿來自首的,實際上是來示威的,哼,還老革命呢?他要是真覺悟高的話,就應該回避,避嫌。”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少發牢騷,乾點實事,我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不管你通過什麼渠道,馬上把這個黃老的社會關係給我查個一清二楚。”
李偉答應一聲出去了。
趙雙泉點上一支菸說道:“發生在玉龍鎮的案子我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你們先彙報一下詳細情況吧。”
洛霞急忙把搗毀玉龍鎮養豬場豬圈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遍,最後說道:“我知道,這次任務搞砸了,還犧牲了兩名同志,我要負主要責任。”
張雙全擺擺手說道:“現在別談責任,我要線索。”
張素雲急忙說道:“雖然養豬場逃跑的幾個罪犯沒再我們掌握之中,但唐駿的情況我們還是比較瞭解,我看,是不是馬上通緝他。”
洛霞搖搖頭說道:“雖說唐駿畏罪潛逃,可我們並沒有掌握他和養豬場製毒案有牽連的證據,憑着十幾年前的一個老案子發通緝令,局裡面都不一定通得過,更不要說全國通緝了。”
張素雲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唐駿肯定和製毒案有聯繫,我不信他會爲了十幾年前的一個老案子逃跑,如果不是罪行重大,他跑什麼?”
趙雙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們聽聽舉報戴良和玉龍鎮製毒案的那個匿名者的錄音。”說完,打開電腦,播放了一段錄音材料。
聽完一邊之後,張素雲怔怔地楞了一會兒,說道:“能不能再聽一遍?”
趙雙泉說道:“你不妨多聽幾遍。”
在聽完第三遍錄音之後,張素雲一臉驚訝的樣子,張張嘴好像要說什麼,可似乎又拿不定主意,趙雙泉說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是不是覺得聽着這個聲音耳熟?”
張素雲疑惑道:“確實耳熟,只是有點不合情理啊。”
洛霞盯着張素雲問道:“你想起了誰?”
張素雲疑惑道:“好像是唐駿的聲音。”
洛霞驚訝道:“唐駿?你以爲是唐駿向我們舉報了玉龍鎮的製毒案?”
張素雲搖搖頭,說道:“我無法確定,但聲音聽起來確實很像,我在玉龍鎮跟他說過不少話,不僅聲音像,而且口音也像。
頓了一下說道:“搞清楚這件事不難,把這個錄音拿給朱軍和王建國聽聽,讓他們辨認一下,再不行我們可以拿去給熟悉唐駿的人聽聽……”
洛霞打斷了張素雲的話,說道:“可這沒道理啊,如果他涉案的話,怎麼會自己舉報自己,並且舉報完之後就跑掉了?”
趙雙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說實話,我一直在琢磨這個匿名舉報人會是一個什麼角色,他不僅知道養豬場有人制毒,還知道我們在抓戴良。
這個人絕對不是普通老百姓,你們剛纔也聽了他的舉報電話,說的非常肯定,並不是哪個村民的疑神疑鬼,何況,知道我們在抓戴良的有幾個人?
昨晚素雲已經向我詳細彙報了唐駿的情況,我琢磨再三,覺得這個唐駿很有意思,如果這個電話是他打的,那麼,看似很荒唐,實則證明唐駿是個非常狡猾的人。
根據我的經驗,素雲這次突然造訪玉龍鎮,並且一下子就找上了一個核心人物,馬上就在原本風平浪靜的玉龍鎮掀起了波瀾。
我懷疑當地派出所已經把素雲他們前去調查林湘的情況泄露出去了,所以唐駿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只是,他顯然輕敵了,他也許以爲素雲他們僅僅是去核實林湘當年的盜竊案,可沒想到最後成了合夥貪污案。
並且錢的數目還止二十萬,而是四五十萬,如果按照貪污案追究刑期的話,認真起來照樣可以抓他。
當然,唐駿絕對不是爲了這件事逃跑,我猜測他還揹着更大的案子,在進入我的視線之後生怕拔出蘿蔔帶出泥,所以,他害怕了。”
張素雲說道:“你說的更大的案子肯定就是製毒案。”
洛霞好像還是想不通,說道:“可他逃跑之前爲什麼要舉報自己的犯罪團伙呢?”
趙雙泉噴出一口濃煙,說道:“這並不稀奇,從唐駿逃跑的方式來看,說明他這個人疑心很重,他以爲自己已經暴露,擔心自己逃不出玉龍鎮,所以他乾脆來個破罐子破摔,轉移我們的視線,然後趁亂逃走。”
洛霞驚訝道:“趙支隊,恕我直言,我覺得這個分析過於勉強了……”
趙雙泉擺擺手阻止了洛霞,說道:“確實有點勉強,但事實上他成功了,試想,如果沒有製毒案和戴良的案子,他能跑的掉嗎?
當然,唐駿下定決心破罐子破摔當然不僅僅是爲了逃跑這一個目的,他應該還有兩個目的,當他明白自己暴露之後,馬上就會意識到危險可不是僅僅來自警察,很有可能會被同夥滅口,所以,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先下手爲強,把同夥先幹掉,這樣才能確保他自己的安全。”
張素雲說道:“我覺得趙支隊的分析符合邏輯,唐駿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不過,你剛纔說還有一個目的是什麼?”
趙雙泉猶豫道:“這最後一個目的也許比較勉強,我覺得唐駿可能有爲自己留條後路的意思,一旦被我們抓獲,起碼還有立功表現嘛,素雲之所以聽出唐駿的聲音,說明他並沒有刻意改變自己嗓音的意思,這有點反常。”
洛霞好像有點半信半疑了,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看來,這個唐駿還真是個人才啊,只是不清楚他在販毒集團中充當什麼角色。”
趙雙泉沉吟道:“我倒是不關心他是什麼角色,我的結論是,唐駿如果涉毒,那戴向佛就絕對不會清白。”
說完,見洛霞和張素雲好像並沒有明白他這個結論的內在必然聯繫,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理由跟簡單,根據素雲的彙報,唐駿最初一口咬定戴向佛替女兒歸還了二十萬塊錢,所以他纔沒有繼續追究。
可當後來發現十幾年前的案子已經露餡之後,又急忙否認和戴向佛有來往,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越是這麼說,越是證明和戴向佛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實話,戴向佛現在肯定知道唐駿已經逃走,甚至有可能已經被他們滅口了,所以纔敢像張中立那樣明目張膽地跑來自首。
只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來個順水推舟,乾脆把他拘留了,你們想想,如果戴向佛真是販毒集團大老闆的話,他突然失去自由,手下的嘍囉還不亂成一團?即便有人出來控制局面,也一定會給我們製造突破的機會。”
張素雲舒了一口氣,笑道:“我就說趙支隊不可能只是爲了出一口氣就抓了戴向佛,自然有更深的用意,只是亞歷山大啊。”
頓了一下,憂慮道:“可這個案子發生在玉龍鎮,現在已經交給吳東縣公安局偵破了,我們也插不上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