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酒店的睡衣,在牀上躺了,這纔拿出手機來再次撥了家裡的電話。
白惠好像已經睡了,聲音裡帶着睡意,“嗯,你還沒回來啊?”
“有個客人病了,我得在醫院陪一會兒,你先睡,不用等我。”徐長風的聲音溫醇而柔和。
“哦,那人怎麼樣啊?”白惠的聲音帶着半睡半醒的朦朧。
“沒什麼大毛病,有點兒胃穿孔。丫”
“哦,那你陪着他吧,我先睡了。”
“等等!媲”
“啊?”
“白惠,我愛你。”徐長風對着手機一字一句地說。
那邊半晌沒有動靜,好半天才“喔”了一聲,“我要睡了,好睏。”白惠的聲音懨懨的傳來,電話已經掛斷了。徐長風手機捏在手裡,卻是好久沒有動一下。好半天之後,他纔將手機扔在了枕側,躺下去了。
白惠睡了嗎?當然沒有。
她本來是困了,本想早早睡下,可是兩個傢伙精氣得很,一個個沒有睡意,在地毯上爬來爬去。而且小糖糖也活波得多了,現在不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而是和小豆豆你依依我呀呀的說起話來。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說的什麼,依依啊啊的,還挺熱鬧。白惠一手撐在沙發上支着頭,她好睏,可也不敢扔下保姆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她費力地挑着眼皮,耳邊奶聲奶氣的聲音一會兒呀呀啊啊,一會兒又嘎嘎笑兩聲,那是她的小豆豆。她又眯着眼睛看看她的小糖糖,那小人兒,一雙眼睛黑亮亮的,手裡撥弄着一個不倒嗡,一面奇怪地撥拉着,一邊對着對面的小豆豆啊啊兩聲,白惠的脣角便是彎了起來。她的小糖糖再也不是那個幾乎有自閉症傾向的孩子了,她很健康,她越來越活波了,越來越讓人喜愛得不得了。
白惠彎着眉眼和脣角,倦意濃濃地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看着她的一對可愛的兒女。
“爸,爸。”小糖糖玩着玩着竟是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保姆便道:“徐先生今天怎麼還沒回來啊?”
白惠便怔了怔,自從有了這兩個孩子,他一向都是很早回來,一回來就抱着兩個孩子,喜歡得不得了。她擡腕看了看錶,竟是晚上八點鐘了。以前的時候,他十點鐘回來也不算什麼,但是有了小糖豆之後就不一樣了。他愛極了這兩個孩子,決不會在外面耽擱半分,每天早早地就回家,陪着兩個孩子玩,今天怎麼還沒回來?
白惠也有點兒奇怪了。
她便伸手抓起沙發上自己的手機過來,找到他的號碼撥了過去。那個時候,徐長風正和小北從亂葬崗子返程的路上呢,她的電話打過去,他的聲音很溫醇,他說他在外面應酬呢。
哦,白惠放了電話。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小糖糖抱了起來,“乖乖,該睡覺了哦。”
小糖糖被她抱了起來,小豆豆便不依了,張着小手要她抱,保姆便忙過去將小豆豆抱了起來。小豆豆有點兒委屈,爲毛媽媽每天都抱着姐姐,不抱他呢?
哄睡了兩個孩子,白惠便倦得趴在了牀上。手機又響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地接聽,裡面仍然是她男人低醇的聲音。
她也沒太留意他在說什麼,就困得掛了電話,可是電話掛斷,她又突然激靈一下,他剛纔說的什麼?
這一夜有多難熬呢?恐怕只有楚喬能夠知道。雖然只有那麼七八個小時天就亮了,可是楚喬已然是心膽懼裂,這一夜之間的又驚又怕,已經足夠她精神分裂了。
天空出現隱隱的白光時,楚喬已經快要暈厥了。嗓子哭啞了,一張原本精緻漂亮的小臉上,眼淚和了泥土那當真是狼狽不堪。她的視線模糊裡,天上的白光越來越亮,車子的聲響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她顫顫地站了起來,一座座荒墳便映入眼簾。經過這一晚上的驚心動魄,楚喬連害怕都不知道了。她的神經好像是麻木了,她的高跟鞋已經跑丟了,就用細嫩的,沾滿泥土的腳丫攀住坑壁往上爬。
“喂,你怎麼跑那裡面去了?”終於有人聲傳來了,楚喬看到那個坑邊上站着的老年男子時,差點兒就哭了,“快救救我呀……”
那個老人是一大早過來放羊的,看見這個廢棄的墳坑裡有人爬出來,當時還駭了一跳呢!此刻忙對着楚喬伸出了手,楚喬忙攥住老人的手努力地往上爬去。
終於上來了。楚喬看着四面荒墳,又是倒出一口涼氣。
老人關心地問道:“姑娘,你怎麼跑到這裡面去了?”
楚喬吱唔了一聲,她怎麼掉進去的,她自然不敢說,她只是哭道:“我走到這裡被人搶了……”
那老人信以爲真,還想再問什麼,而楚喬已經一瘸一拐地向着大道邊上走去了。
她光着兩隻腳好不容易走到了馬路上,她張着兩隻手想要攔輛車坐,可是一輛又一輛的車子從她的身旁駛了過去,沒有人理她。楚喬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但她早顧不得美貌和形象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好不容易有輛運輸車停了下來,楚喬忙拉開車門爬了上去,“師傅,麻煩你……”
徐長風是在轉天的一早回家的。昨天的衣服已經被他扔掉了,他穿着暫新的西裝回的家。六點鐘的時間,街上的車輛還很少,小區裡也很安靜。徐長風的車子停在樓下,他大步地上了樓。彼時,兩個小娃娃還在睡着。他的妻子躺在她一直睡着的那間屋子裡,薄薄的被子輕橫在胸口,黑色的髮絲鋪在枕頭上,睡得還很安寧。
他在門口就不由笑了。他走了過去,輕彎了身形,大手輕柔地撫摸她細瓷一般的臉,低下頭去在她的小鼻子上親了一下。
白惠有些因倦地睜了眼,她看了看眼前的俊顏,然後睡意就沒了。“哦,你回來了。”她一手支着牀想坐起來,
卻額頭撞上了他的下頜。她唔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樣子有些苦惱,他不由好笑。“你還沒睡醒嘛!”
他在牀上一坐,伸臂就將她攬進了懷裡。
“我感覺很痛快,白惠。”他在她的發頂處吐出溫和的氣息。
“嗯?”白惠皺着眉頭,不知他這句痛快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我去看看孩子們。”他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兩個小傢伙好像是醒了,從嬰兒室的門口就聽見了裡面啊啊依依地聲音。那聲音來自小豆豆。這小子一向淘氣,準定是一扒眼兒就玩上了。
他推門進去,保姆正給兩個孩子衝奶粉呢!小豆豆果真如他所想,穿着淡青色的一身保暖衣,正趴在那兒玩小超人。
而小糖糖則是穿着粉色的衣服,坐了起來,黑亮亮的眼睛向着門響的地方望過來,看到那個一臉溫和走近的男人,她小嘴一張叫了聲:“爸爸。”
奶聲奶氣的,聽在一個父親的耳中卻是恍如天籟。
徐長風走過去將小傢伙抱了起來,小傢伙黑眼珠看着她,那雙眼睛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珍貴的黑寶石。她伸出細細的手指頭摸摸徐長風的臉,徐長風便用自己溫厚的手掌將女兒的小手包裹住。
他看着女兒那雙天真的眼睛,看着她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可愛,越來越讓人心疼的小模樣,徐長風心裡感慨:如果當初不是那個老人救下了小糖糖,小糖糖就會在太平間裡耗盡最後一點呼吸,生命徹底地流失,然後被醫院像處理無主屍體一樣的處理掉。他再看看懷裡的小可人兒,心裡便疼得難受。
他心裡難受,眼窩就有點兒紅了,小糖糖不明白,便用另一隻小手去摸他的眼睛,紅潤潤的小嘴一張又叫了聲爸爸。
徐長風眼裡的熱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昨晚對楚喬所做的事情,別人或許會罵他陰毒,但是做爲一個女兒被楚喬害得九死一生,甚至差點被送去火葬場火化的孩子的父親來說,他是恨不得撕裂了她的。
他本是溫潤的男子,他曾經一再地容忍過楚喬的嬌蠻和惡毒,但是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破他的底線,最終害得他的妻女差點喪命而起,他便不再是那個溫潤的男子了。
這個世界是有法律的,他不能以身拭法,否則,他真的會把楚喬千刀萬剮。
白惠進來的時候,覺得氣氛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她的男人背對着她抱着小糖糖,而小糖糖擰着小眉毛,好奇怪的樣子。她便喊了聲“糖糖?”
小傢伙黑眼珠看了看她,又低了頭瞧她的爸爸。
“爸爸,哭。”小傢伙小嘴一張,那聲音卻是無比篤定和清脆。遇到一個這麼小就會說很多話的女兒當真是讓人汗顏,徐長風臉頰上的肌肉有些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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