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靳齊冷哼了一聲,他修長的身形斜倚着黑色轎車的車身,冷冷地吸了一口煙,冰冷的黑眸好像看見了前方路段上那塊早已豎起的牌子:此路段維修中,行人車輛請繞行。
白惠行走間,眼前卻是越來越黑了,她不由躊躇。徐長風你在哪裡?悌
啊——
腳下忽然間踩空,驚叫聲中,她的身形急速地向下墜去。
砰的一聲,眼前一片漆黑。諛
白惠全身的骨節都在落地的那一刻齊齊折斷了一般,痛得她大腦中一陣陣的暈眩,全身好像都痙、、攣了。麻木了好半晌之後,她的手才顫顫地去摸索,手夠到了冰涼的什麼東西,像是磚石。
“長風……”她口裡念着丈夫的名字,眼前又是一陣發黑。腹部有疼痛如絞,像是有一隻大手在用力地揉捏,撕扯,她痛得低叫。悌
巨烈的疼痛中,好像有什麼在迅速地抽離體內,嘩啦一下,下面便是一片的溼熱,白惠感覺到自己的褲子好像都溼了,她驚顫地伸手摸去……
“天啊——”
“長風……”
“長風……”
“呵……”
“白惠!白惠!你醒醒!”不知過了多久,意識越發的模糊的時候,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睜開眼睛看看那個人,可是她沒有力氣。一絲都沒有。身下的溼熱早已變成冰涼,冰冰涼涼的感覺從她的衣服裡滲進她的皮膚,她的四肢,她的百骸。和着四周冰冷的空氣,她覺得自己就快要被凍僵了。不,已經凍僵了。諛
她想動一動身體,可是卻有千斤重一般,她想伸伸手,可是她的手指只能動一動,卻伸不出去。她聽得見那喊聲,聽得見身旁一片的嘈雜聲,但就是睜不開眼,說不出話。而且,她的聽覺好像也在漸漸地消失。
“惠!惠呀!”淒厲的喊聲一陣陣的劃破她的耳膜,那來自於她的母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是婆婆胡蘭珠的聲音,焦急而擔憂。
“老闆,我真不是有意的,老闆我錯了。”是小北的聲音。焦切而恐慌。
“她要有事,你們一個都別活!”是那個男人的聲音,最響,最沉痛。好像就在她的身旁。
“白惠,你醒醒,你醒醒白惠!”有人在搖撼她的肩膀,可是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她被凍僵了。疼痛早已麻木,她的意識已經快要流失怠盡。耳朵邊嗡嗡的,那些聲間在忽遠忽近,她感覺自己的最後一點意識也快要脫離而去。
前方有一團的光亮,耀眼而溫暖,她看見一個纖細的身體奔着那個方向顫顫地走去。
哦,是她自己。
她看向那溫暖光明的來源,她顫顫望過去,哦,那裡是天堂嗎?
還是通往天堂的路?
我要走了,我要奔着那光明和溫暖而去,長風,你會傷心嗎?
哦,天堂,原來如此之近……
“快,快,病人血壓快沒了!”
“快點輸血!”
紛亂繁雜的聲音在急救室裡響起,醫生們在拼命地忙碌着,病人的氣息已經在一點點地變弱,稍有遲疑就會變成一具血液抽空的屍體。
他們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爭分奪秒,與死神做着鬥爭。
“病人失血過多,情況十分危險,醫生正在全力搶救,但情況並不樂觀,大家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一個醫生從急救室裡出來,神色嚴肅地說。
“什麼叫一定的心理準備?”徐長風神色肅凜可怕,雙手一把揪住了那醫生的白大褂領子。
醫生被他突然的驚怒駭了一跳,忙道:“你先坐下,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長風!”胡蘭珠呵斥自己的兒子,徐長風才慢慢鬆開了那人,身形萎靡地退後,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而白秋月聽完了醫生那句,要有心裡準備之後,眼皮一翻,人就撅過去了。袁華忙將她扶住坐到椅子上。
光明就在前方,溫暖就在前方,白惠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挨近那溫柔的邊緣了,她已經感受到那融融的暖意了。呵,那被凍僵的身體在那融融的暖意下好像在一點點地復甦。她感到了徹骨的舒服。
都說人在臨死一刻,痛苦會消失,是這樣嗎?
白惠伸了伸手指,向着那溫暖的方向,顫顫地伸出手去,“天堂,原來如此嗎?”
“白惠,白惠!”耳邊又是那熟悉的聲音,焦灼透着心痛。
“你可以醒過來了嗎?”指尖被一種熟悉的溫暖包裹,柔和而另人心顫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劃過。
白惠想看看那人,是他嗎?他是不是很心痛?
她轉身,似乎是天地初開的一片混沌中,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麼模糊。模糊得只有一副輪廓。她顫顫地伸出手指,輕輕地在他的鼻翼處勾勒。
長風,你哭什麼?
“醒了,白惠醒了。”不知是誰的聲音,又驚又喜。白惠的眼前豁然光亮。
天堂,她真的到了嗎?
她不能適應眼前陌生的環境,亦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方。她只眸光呆滯茫然地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喔,你怎麼也來了?這裡可是天堂?”
“不,白惠,你醒了,你還活着。”徐長風驚驚顫顫地將那隻一夜之間瘦弱不贏一握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她的臉上,紙片一白的白,
那麼多的血漿注進她的體內,纔有了她睜開眼睛的力氣。
他看着她,眼前一片的模糊。
他已經不敢回憶,昨夜找到她時的樣子。全身冰涼,身體都快要僵硬了。她半躺在那個因爲道路維修而臨時挖開的坑裡。半米深,可足以在那個暮色蒼茫的時候要他的女人掉進去,後背靠着堅硬的坑壁,就那麼地昏死過去。手電筒的光亮照着她一張慘白的臉,她閉着眼睛,臉上淚痕已幹,一隻手無力地抓着那坑壁,一隻手覆在小腹的位置,白皙的手心和指尖全是觸目驚心的血,凝固的血。
那一刻,他險些跌進坑中去。
那般昂藏的身軀竟是踉蹌着,他長腿邁下去,雙手觸到她的身體時,他顫慄了。
這麼冷的天氣,寒天凍地的,她在這裡凍了多久?胳膊腿都硬了。他顫顫地將她毫無生氣的身體抱起來,卻好像懷裡抱着的是一個小型冰窖。她的褲子上全都是血,她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
她傷了哪裡?
“還有氣。”不知是誰的手探過她的鼻息,然後急聲地吩咐:“快,快點送醫院!”
他驚顫地回神,抱着她邁到了地面上,他抱着她向着他的車子飛奔。匆忙間趕回來的小北已經心急火燎地在發動車子了。有人給他開了車門,他連着她一起坐了進去,車子飛速地向着醫院的方向疾駛。
他的懷裡抱着冰冷的她,那一刻,他真的好怕,她就此離他而去。
他突然間懷念,那些個有她的日子。她的溫柔,她的羞澀,她的俏皮,她的眼淚,包括,她的毒舌。
白惠,你醒過來,我將一生一世永不負你!
心底有個聲音在悲涼地吶喊,他緊緊地將那具冰冷得神識似乎早已離去的身體抱在懷裡,他解開自己的大衣,將她的身體包裹在自己的懷中,不顧她的身上血污斑斑,不顧那冰寒徹骨。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她。
“我好像……摔了一跤。”白惠虛弱如絲的的聲音從那張乾枯失血的雙脣中溢出來。
徐長風心底猝然一痛,她何只是摔了一跤呢?她差點兒摔掉了自己的命,也摔掉了她和他的孩子。
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才一個月的孩子。
他記得那天,她還用孩子做威脅,逼他離開楚喬。他以爲她懷孕了,莫大的驚喜將他包圍,可是後來,她又說沒有懷孕,他氣她騙他,她的行爲觸動了他心底陳年的傷疤,所以他很生氣,很生氣。他憤而離開,自此一別一個星期還要多。他去日本,去出差,懷着憤怒,而回來之後,也沒有立刻去見她。他不知道,她就真的懷孕了。她逼他離開楚喬的時候,他憤而離開的時候,那個孩子就已經在她的身體裡孕育了。可是忽然之間,又被活生生地抽離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知道,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欣喜。
那孩子就沒了。
他的大掌緊緊地包裹着她柔弱無力的手,他將她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白惠虛弱得感覺到了他臉上的溼意。
他,流淚了嗎?爲她而流?
“爲什麼,這麼痛……”她聲音虛弱到像一根隨時都會斷掉的絲線。
“很痛,很痛。”她的另一隻手費力地擡起來,撫上了小腹的位置,“這裡,好痛。”
徐長風忽然間被什麼哽住了喉嚨,她還不知道嗎?他們的孩子沒了。
“惠呀,別說話了,很快就不會痛了。”白秋月一臉淚痕地走了過來。握住了女兒的另一隻手,“別說話了,你現在很虛弱,再睡一覺,睡一覺,就不會痛了。”
母親一臉的憂心神色讓白惠心底難受。“媽,我倒底摔了哪裡?怎麼……這麼難受?”
白秋月一下子泣不成聲了。
她怎麼能告訴女兒,她摔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差一點兒摔掉了自己的命?
胡蘭珠走了過來,“親家母,讓白惠好好休息,我們出去坐一會兒,長風陪着她就好了。”
胡蘭珠扶了白秋月起來,扶她走了出去,才說道:“孩子的事,先別跟她提了,她身子弱,才從鬼門關走回來,別再生個什麼閃失。”
她一臉的憔悴,心底的擔憂卻是不無道理。白秋月默默點頭,又暗自垂淚。
“真是可惜,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徐賓一臉的憂心。胡蘭珠也只剩下嘆氣的份。
“董事長,您打我吧!如果我沒把少夫人放在那裡,少夫人就不會出事。您打我吧,都是我害的。”小北哭着就雙膝一彎跪了下去。
徐賓一驚,忙伸手去扶他,“你這是做什麼!”
小北的妻子此刻已經是心驚膽顫,昨天她惱她的男人,明明答應了去陪她回孃家,卻又臨時被老闆叫走了,當時有些惱火,便一個勁兒地打電話給男人,可是她想不到會出這檔子事,真想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日頭漸漸西沉,看着睡相已然安穩的女人,徐長風站了起來,他拉開病房的門出來了。
小北一臉愧色地看向他的老闆,一日一夜未曾閤眼的徐長風,神色間佈滿憔悴,青色的鬍子茬已經根根地冒了出來,眼睛裡也有血絲。經過的那一夜,可能是他永生難忘的一夜吧!
“白惠怎麼會一個人走那條路上去?那裡不是在維修嗎?不是有警示牌嗎?”胡蘭珠在兒媳脫離危險之後,曾親自去出事的那個地點查看過,此刻問出心中的疑問。
徐長風只搖頭,“她可能在找我吧!”
這個大年三十,本應該一片喜慶的氣氛,在白惠突然的出事中,慢慢地度過了。醫院的外面鞭炮聲聲,禮花耀亮半個城市的夜空,這是一個大團圓的夜晚,是一個應該喜慶的夜晚。白惠躺在牀上,悽然一笑,她二十四歲的新年,是在醫院度過的。
“感覺怎麼樣了。”一直坐在身旁的男人身形輕輕地俯了過來,一隻手柔和地落在她的額頭,輕輕地撫去她額上的碎髮,兩隻深黑的眼瞳裡全都是落滿疼惜的溫柔。
白惠只茫然搖頭,“我去找你,靳齊說,你在那邊。我去找你,那邊很黑,越走越黑。我看不見路了,那裡有個坑,我好像掉進去了。好像……有東西流出來了。”那撕扯剝痛的感覺,讓她記憶猶新,身體也不由發顫,她只得她用手摸了一下,溼溼的,熱熱的。
那是什麼?
她的樣子好像沉浸在那驚懼的一刻裡,眼神裡突然間現出驚恐,接着便是渾身的顫慄。
徐長風忙將妻子摟了過來,摟進懷裡,“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你怎麼……這麼久纔來,我快要死了。我覺得下面一直有什麼在流,好多,好多啊!”白惠在他的懷裡仍不能安然,顫顫出聲。
“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好,你還活着,白惠。”徐長風顫着聲,心頭的疼痛讓他幾乎失語。他的大手輕輕撫挲着妻子凌亂的頭髮,眉宇間一片說不出的疼惜。
“你剛纔說,是誰告訴你我在那邊?”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靳齊……我去找你的時候,遇到了靳齊……”
黑色的轎車在夜晚的街頭疾馳,大年夜,聲聲的爆竹震得人心越發的煩躁,空寂的街頭,只有數得着的幾輛子在奔馳。徐長風心底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正在吸取着他全部的心神。正在撅取着他的呼吸,他快要出不來氣了。
靳齊,好,很好!
城西的靳家別墅裡,此刻正籠罩在一片的喜慶氣氛中,小孩子們在放鞭炮,大人們在舉杯慶祝,辭舊迎新。
靳老太太忽然間嘆了一聲,“長風那媳婦怎麼搞的,竟然一個人跑到了那條維修路段,把自己摔得差點兒沒了半條命,孩子也摔沒了。”
“小晴啊,你可得小心點兒,這馬上就要臨盆了,一個人千萬別出去了啊!”靳家老爺子提醒着兒媳。
林婉晴伸手輕輕的撫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溫聲細語地道:“知道了爸爸。”
“小齊呢?怎麼不見影兒啊?”靳老爺子又問了一句。
林婉晴秀氣的面容上攏上一層看不清的落寞,“他在樓上。”
此時此刻,靳家的二樓書房裡,一道清瘦的身影就站在窗子前,漆黑的雙眸凝視着外面不時被焰火點亮的夜空。他的左手擎着一隻酒杯,眼神深沉,慢慢地喝了一口,無聲無息地站着。兜裡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他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手,伸到兜裡,看了看號碼,那個人,他來了。
徐長風的黑色賓利如箭一般射向那所燈光璀燦的別墅大門口,又吱的停下,車門打開,他大步奔着那門口處屹立着的清瘦身影而去。
砰的一下,重重的一拳落在那人的鼻樑骨上。
“靳齊,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徐長風黑漆漆的雙眸噴射着足以殺死人的火焰,又是一拳向着男人的臉而來。
靳齊沒有躲,該賞給他的,他不可能躲過,他也算罪有應得。
那邊在維修,他知道,而徐長風在哪裡,他也知道。那個時候,他纔剛剛從徐長風那裡離開,心裡有些煩躁,正巧,那個女人就走了過來,問他長風在哪裡。他心底因着楚喬而對她的怨氣憤恨傾刻間就佔滿了大腦,他隨手指了與她的男人相返的一個方向。
在那邊。
於是,她去了。他看着她向着那邊走去。
那個路段在維修,附近的人都知道,路面上有警示標記,前面有大大小小好幾個坑。他只是想給她一點兒教訓的,但沒想到,她會傷得那麼重,摔掉了孩子,失血過多,在寒天凍地裡,差點兒失了半條命。他已經後悔了。這一切,真的並不是他想要的後果。他最多,只是想要給她一點教訓,讓她受點兒傷,讓她疼上一疼。
砰的一下,又是一拳,正中他胸口,靳齊口中腥甜,哇的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風哥,不要了!”遠處傳來淒厲的喊聲。讓人心顫。一個看起來肥肥大大的女人從院子裡走了出來,連跑帶顛的,一手沒忘了扶着碩大的肚子。
“風哥,不要打了。”女人悽惶的喊聲讓揪着靳齊衣領的人,心絃猛然一顫。
他看着眼前漸漸清晰的容顏,林婉晴,靳齊的妻子。那隻手揪着靳齊的手不知不覺就鬆開了。他忽然間想到了他那躺在病牀上,才從鬼門關走回來的妻子。她們,是多麼的像啊!
狠狠地將眼前的男人一推,徐長風陰沉着聲音對着靳齊道:“看在你妻子的面上,我放過你。但是,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情義!”他憤而轉身,大步上了車子,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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