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下的男子一襲藏青色的華服長身玉立,穿在別人身上顯華貴的服飾卻硬是被他穿出了清貴高雅的氣質,再配上那秋水含波的溫柔雙眼,就算是見慣了楚燁那種驚豔俊美,徐昭也覺得裴錚毫不遜色。
“阿昭,你來了。”裴錚說話間就要接過她手中的燈籠,打開另一扇門迎她進屋。
徐昭在裴錚的臉上多看了幾眼,便探頭往書房裡望:“我爹呢?”
“我在這。”說話間,手握一部之權的吏部尚書徐權便從書案後走上前。
雖然在白天已經見過父親,但終究沒有細看;眼下父女再次相見,徐昭這才發現不過短短數日,父親卻像是老了許多;哎!能不操心嗎?老爺子成天和楚燁鬥智鬥勇,這可是最熬人的活兒,連她都快被楚燁熬的經期紊亂了。
“爹,你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適?”身爲子女,徐昭終究還是忍不住關心道。
可老爺子哪裡明白她的用心,忙拉上她的手,着急追問:“皇上這段時間對你可算滿意?”
聽到親爹這麼問,徐昭忍不住回頭去看站在一旁的裴錚;要不說老爺子現在辦事糊塗,咋能當着將來會和她有一腿情人的面來問她現在丈夫對她好不好的事,萬一裴錚一個氣不順直接撂挑子不幹了怎麼辦。
徐昭儘量安撫老爺子的情緒,拍了拍他的手道:“爹,皇上是個什麼性情想必你比女兒更瞭解,就他對咱們徐家的這個態度,你想讓他對我有多好嗎?”
果然,說話還是需要技術的,此話一出,她明顯察覺到裴錚的臉色舒緩了不少;看來她要在私底下提醒一下老爺子,以後再搞這種聚頭的活兒可不能隨便追問她和楚燁的夫妻感情,天底下男人都是一個尿性,對於屬於自己的女人向來不悅他人染指,哪怕是現在他們徐家更希望她把楚燁給染指了,也不能當着裴錚的面輕易說出來。
可徐昭這些話還來不及說,就被接下來的對話炸的沒了脾氣。
徐權聽到徐昭的描述,再想到徐家如今在京中的情勢,老辣的眼睛裡便藏了狠色:“我就猜到皇上可能會空晾着你,他這是真的要騰出手來收拾咱們;只是他新帝登基根基未聞,想要動動咱們也要看能不能承受這個後果;阿昭,你放心,爹有法子讓他心甘情願的留在你宮裡。”
這下,徐昭連去看裴錚的勇氣都沒了,只能硬着頭皮,小聲的囁喏了一句:“你能有什麼辦法,他可是不好對付的。”
徐權畢竟老謀深算,在原地徘徊了數步後,氣色沉穩的停下來:“這次你們回家過節,皇上對外的聖旨是擔心你思念親人,皇恩浩蕩這才帝后親臨;可是,他心底裡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別人不知,爲父還不知情?”
說道慷慨激昂處,徐權不禁得意洋洋的撫摸着自己的山羊鬍:“你三叔掌握着戶部大權,那可是朝廷的錢袋子;皇上剛剛登基,想要穩定邊陲,但兵部沒錢伸手找他要,他一個初登帝位的皇上就算是身邊有能人相助,可六部大權還是掌握在我們這些老臣手裡;歸根究底到最後他還不是要找我們商量;今天在接見皇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暗示過他,只要他能讓你懷上子嗣,兵部和邊陲將士要多少錢我們就會想辦法湊出多少,全力支持他穩固軍防。”
看着老爺子說的唾沫橫飛,徐昭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快被點亮了;哎呀呀!要不說爲何當初大皇子會拉了她爹入夥呢,只要她家老爺子不抽風,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只是爹啊,你有沒有看到裴錚的臉色又難看了?!
徐昭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還是爹爹有法子。”
徐權也覺得自己起到了關鍵作用,用厚積薄發、任重道遠的沉重目光看着她:“閨女,爹能做的也就這些,剩下的可就靠你了;皇上這個年紀正是愛玩好鮮的時候,你在他身上多費些勁,日夜纏着他,不愁不能儘快生出皇嗣。”
徐昭只覺打擊很大,她都嫁人了還要讓老父親操心他們的閨房之樂,她真是又汗顏又害臊,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好。
還是裴錚看出她的尷尬,站出來替她解圍:“阿昭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後宮不比家裡,事事要留意小心。”
“對對!把身體養好纔有精力伺候皇上。”
爹啊!你就少說兩句吧。
爲防止老爺子再說出驚人的言語刺激裴錚和自己,徐昭岔開話題:“爹,你認爲九王爺這人怎麼樣?”
“楚紹?怎麼突然問起他?”雖然不明白徐昭爲何問起楚紹,可徐權還是說出自己的見解:“楚紹這個人論才能絲毫不輸皇上,先帝在位時對他也是頗爲看重,當初如果不是爲父被大皇子拉攏過去,一定會支持楚紹爲帝。”
徐昭驚訝的揚起眉角:“他居然有這種本事?”
徐權又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出生在皇家的皇子哪一個不是有才幹的,自小耳濡目染,又有當世大儒教育,就算是個庸人也被包了層光。”
徐昭沉默了,本以爲楚紹只是因爲嫉恨當年她無意放走寧霜害他出糗,他爲了伺機報復這才故意接近她;可在聽了爹的一番言說後,她怎麼覺得這小子還在憋着其他壞勁呢。
“爹,你說楚紹會不會也對這個皇位有想法?”
不愧是她家老爺子,徐權立刻就反應過來:“孩子,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
徐昭扯了扯嘴角,總不好告訴老爺子她被楚紹表白的事實吧,再說現在還有裴錚在場。
“爹,不管我是不是聽到風聲,你最好派人查一查楚紹,我總覺得他一定也不簡單,指不定會幫我們一把。”
徐權早就快被楚燁給逼瘋了,眼下聽到這話宛若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立刻就一口應下:“你放心,爹會查清楚。”
來書房商談的目的已經達到,徐昭也不方便多留,在告別了父親就從裴錚手中接過燈籠往外走,可她這前腳剛走出來,裴錚後腳就跟上來。
爲了防止意外發生,徐昭回身阻止他:“你別送我了,我能自己回去。”
話剛一出口,徐昭就覺得手上一熱,原是他已牽上她的手,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一半的瞳光:“阿昭,我們很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面。”
柔和燈火下的男子,秀逸挺拔、眉目星朗,看上去就像天邊最舒捲的那朵雲,輕輕地撩撥着她的心。
面對楚燁,她能裝作乖巧、阿諛奉承,面對楚紹,她可以左右逢源、裝聾作啞,唯獨面對他,她總是有一些不忍,一些不捨。
果然天下男女都是一樣屬賤的,往往得不到的卻永遠惦記;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如果當年她和裴錚能真正走到一起,或許她就不會對他如此戀戀不捨。
“我該回去了,被人發現不好。”
裴錚淺栗色的眸子閃爍如星芒,終究還是鬆開她:“嗯,那你路上慢些。”
——
等回到梧桐院,徐昭眼前還在不斷地閃現着裴錚那雙淺栗色的眼睛,再次肯定男人真的不能長的太好;楚燁就動不動的用他那張萬年冰山臉勾她的魂,現在可好,裴錚居然學會用那雙含情的眸子攝她的魄了。
就在徐昭滿腦子都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時,小香神色激動的跑來:“娘娘,皇上來了。”
徐昭把拎在手裡的燈籠一丟,提着裙子便邁進廂房,果然就看見在燈火相輝下楚燁早已褪去龍袍,穿着一件明黃色的襯衣斜坐在軟榻上,聽見動靜擡起頭,眉眼之間帶着沐浴過後的清爽乾淨,更顯眼瞳幽邃。
“回來了?去洗洗吧!”
此話一出,小香立刻激動地直在徐昭身後扯她的袖子。
小香啊,別扯了,她當然知道楚燁的這句話代表着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到最後還是她家老爺子有辦法,她在宮裡勾引了他小半個月都不見成效,沒想到剛一回家,老爺子只是暗示了一下他就真的過來睡她。
媽蛋!感情她想要兒子還要用銀子來換,這男人也太不要臉了,不光睡她,還問她家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