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一個瘋子

十三將背影挺得硬直,從背後看真像一棵折而不彎的青松,自帶傲骨般的佇立在楚燁面前;只有那微微略顯蒼白的臉色隱約能猜出他此刻的緊張。

跟在楚燁身後的宮侍們早就被皇上身上散發出來的硬冷之氣嚇得連動彈都不敢,甚至還有幾個趁着別人不注意,趕緊將嚇出來的冷汗悄悄從鬢角處拂了去,低頭垂眸的樣子真是恭敬到了極點。

楚燁看着十三挺直的脊背,眯着的眼睛裡早已蘊藏着危險;他慢慢走回去,站定在十三的身側,雙眼看向前方,雙手背在身後,聲音徐徐:“這席話,真的是周蘭要說給朕聽的?”

十三依舊挺直了腰背,極爲普通的臉上沒有一絲一號的情緒,宛若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回答道:“貴妃娘娘病了,多日來纏綿病榻,就算是在夢裡也夢囈着皇上,皇上難道不應該去看看嗎?”

楚燁依舊雙眼看向前方,似乎連低頭看一眼這隻忠心的狗腿子都不屑:“朕不是太醫,去瞧一瞧她,她就能病癒。”

“那也總能讓娘娘心裡好受些,皇上可知,襄陽侯府出事了,娘娘的兩位兄長先後離世,老侯爺的身體也日漸不行;襄陽侯府多年來替朝廷鎮守西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是衝着這一點,皇上也該對娘娘好些。”

“你是在對朕說教?”

十三猛然一抖:“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覺得娘娘過的太辛苦了,也實在是太可憐了,身爲丈夫,難道就不該給自己的妻子多一些關懷嗎?”

聽到這裡,楚燁沉靜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表情,他低頭看着仰起頭擺出一副質問模樣看向他的十三,俊美的臉上浮現笑容:“丈夫?真不愧是周蘭身邊貼心得用的狗奴才,真會給自己的主子臉上貼金。”說到這裡,楚燁就擡眼看向棲鳳宮的方向,道:“你給朕記住,不管是從祖宗的禮法上來看還是從朕親自下詔與天下的詔書上來講,朕這輩子都只會是皇后一人的丈夫,配得上朕‘妻子’稱謂的人只有住在棲鳳宮的那一位;周蘭不過是一個一品貴妃,就像是侯門王府後院裡養的小妾一樣,她又有什麼資格配稱朕的妻子?”

十三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甚至要看見這一幕的人都開始懷疑,如果不是礙於楚燁的身份地位,這隻忠心的狗會不會撲上來咬人。

楚燁一挑眉角:“怎麼?朕說的不對?還是你這個奴才有其他的見解?”

十三攥緊的拳頭鬆了鬆,最後唯有耿直了脖子,臉色漲紅的回話:“奴才不敢。”

“不敢就好。”楚燁冷嗤一聲:“起來吧,帶朕去見見你口中所言的病重的貴妃娘娘。”

*

天禧殿裡,隨着殿門的打開,一股濃郁壓厚重的氣流爭先恐後的從殿門裡跑了出來,衝的人不禁皺眉倒退數步。

福全嫌棄的搖晃着手中的拂塵,一邊捏着尖細的嗓音喊着,一邊忙抽出帕子遞向皇上:“這都是些什麼怪味,也不怕衝撞了龍體?來人呀,快將這四面的窗戶都打開通通風;皇上,您快用乾淨的帕子捂着口鼻,千萬別讓這些惹人嫌棄的髒東西傷了身子。”

楚燁一把拂開福全遞上來的乾淨素白的帕子:“朕沒那麼嬌弱,快收起來。”

福全本來還想發作罵一罵將這好好地天禧殿折騰的烏煙瘴氣的奴才們,聽見皇上這麼說也不好再發作起來;但心裡卻是對天禧殿的印象越來越差,甚至決定以後如果有可能,他絕對不會往這麼喪氣的地方湊。

躺在內殿牀上的周蘭被外面的動靜驚心,她這一覺又是睡的昏昏沉沉,夢裡似乎又回到了襄陽城,兩位兄長還健在,父王還老當益壯,而早已離去多年的孃親似乎也出現了,就坐在她親手栽的那棵花樹下給她編着漂亮的小辮子。

明明夢中是那樣的幸福,可她的心卻依然泛着苦澀;顛來倒去,讓她一直睡得不是很踏實。

伺候在牀邊的宮女看見周蘭醒來,忙撩起桃紅色的牀帳湊上來,貼心的扶她起來,且在她的後腰位置給她墊了一個軟墊,道:“娘娘,皇上來了。”

周蘭本是暗沉的眼睛陡然變的晶亮,下意識的就要掀了被子起來,可在她剛擡起手的那一刻就被渾身上下的一股無力感徹底擊退,整個人喘着粗氣趴在錦被上,明亮的眼睛裡透着興奮和不甘;直到好半晌過後,她才找回理智,伸手摸索着自己的臉,撫摸着自己的發:“你要人去告訴皇上,說我病重無法起身相迎,請皇上屈尊親自進來吧;再有,將鏡子給本宮拿來,本宮要修飾一下儀容。”

宮女應了一聲後就去辦周蘭交代下去的事。

所以等楚燁進來時,就看見一個一臉病容的病美人正目光切切的看向自己,真是沒想到,看來是真的病了;沒料到襄陽侯府的事竟然會讓她受這麼大的衝擊,看來就算是才智了得也窺不破這世間親情的牽絆;她也算是讓他暗暗地出乎意料了一把,最起碼通過這件事可以讓他看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還算是有點人性,明白些感情。

“朕聽說你病了。”楚燁站在距離周蘭牀榻數米外的距離,目光遊離冷漠的看着她。

周蘭招着手,道:“皇上還是坐下來說吧,來人,快給皇上看座。”

“不用,朕在這裡站一會兒就走,勤政殿那邊還有些事等着朕去處理。”

周蘭本是欣喜的眸色悄悄轉暗,看向站在一側低頭不語的十三,隱約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這裡,周蘭眼底的歡喜之色徹底消失的煙消雲散,只看她扶着後腰處墊的軟墊往上移了移,好讓自己坐的硬直一些,再看向楚燁時,眼中的小女兒之態已然消失殆盡:“皇上還是坐下來吧,我們要說的事應該會有很多,沒辦法讓您儘快回到勤政殿。”

楚燁看向周蘭的眼神中多了凌厲,臉色漸漸難看的他自然是表露出自己的全部抗拒,可是,再一想到剛纔聽到那奴才說過的話,他還是努力的剋制住自己,慢慢走向放在牀邊的圓凳,大馬金刀的坐着。

看着楚燁沉默的神色,周蘭就像是看不明白他臉上的拒絕之情一樣,微微垂下眸,細長蒼白的手指輕輕的捲動着放在手邊的絲帕,聲音舒緩的說着:“臣妾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靠近過皇上了,皇上還記得嗎?小的時候你隨着父王學武,別的皇子都怕吃苦,總是想着各種各樣的藉口避開父王,只有你,天天都來找父王,在**辣的太陽底下一站就能站兩三個時辰,就是連臣妾的兩位哥哥都比不上你的吃苦耐勞;每次看到這一幕,父王總是會又欣慰又嘆氣,嘆氣他戎馬一生,戰功無數,最終的兩個兒子卻是沒有一個能夠成才的,更沒有人能繼承他的宏圖志願,欣慰的是雖然兒子是廢物可他教出來的徒兒卻是人上之人。”

聽着周蘭的話,楚燁的臉上稍稍出現了一絲鬆動;曾經的年幼時光早已一去不復,越是這樣卻又顯得越彌足珍貴;當年,他努力逼着自己學武也是因爲知道作爲父皇最不寵愛的兒子,他不能依仗來自於父親的疼愛和保護,唯一能保護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朕聽說了,襄陽侯府出了事。”

周蘭的眼底蒙上一層哀傷:“數月之前,臣妾還與兩位兄長一起月下對飲,當時大哥還拉着我的手,嬉笑着對我說恭喜,說我多年來的願望總算是實現了,還說等臣妾在有了皇上的孩子後就會帶上禮物來京城探望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我們兄妹再也無緣相見了。”

楚燁的眉心皺了皺,看向周蘭的眼神裡面也帶着明顯的疏離;他很不喜歡從她的口中說出‘他們的孩子’這樣的類似的字詞;因爲他心知肚明,就算有一天他必須接納別的女人進宮隨侍在他身側,他都不會接受周蘭;對這個女人,他連好感都太少,何談還要與她生兒育女?

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被他在揣摩了一番後又咽了下去,看着面前這病懨懨的病美人,楚燁道:“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爲好;只是,你可查到襄陽侯府的兩位世子是怎麼去的嗎?”

提到敢傷害她親人的仇人,周蘭的臉上出現一分猙獰:“那個人,我總會有辦法將他揪出來。”

聽到周蘭這麼說,楚燁便確定此時的周蘭還不知襄陽侯府的一系列狀況乃是出自於他和阿昭之手,這樣他就放心不少。

“聽你身邊伺候的奴才說,你有有趣的故事要講給朕聽?!”

周蘭看了眼恭候在一旁的十三,便明白他是將自己的話已然帶給楚燁了,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再遮掩下去,這張王牌,是時候該打出來了。

“皇上,臣妾也是無意之間巧合,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說到這裡,周蘭看着楚燁明媚的笑着,這個笑容是她偷偷要人窺視徐昭後一遍又一遍的對比着她的動作和神態仔細學來的,就算是沒有十分的相似,但也總該有個七八分;雖說她在心裡恨毒了徐昭,可是有一點她不得不承認,那個賤人和容貌和一顰一笑的魅惑之態真的是勾魂攝魄般的要人心馳神往。

楚燁也是被周蘭這一笑弄的怔愣了片刻,最後在意識到什麼時,便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狐詭之色。

“周蘭,你敢對朕耍心機?”

“皇上此話何意?臣妾在您面前可是從來不敢弄耍一分心機的;反倒是您,您口口聲聲說着深愛着皇后娘娘,可是您的深愛有幾分真?幾分假?您的心機又對她耍了多少次?如果讓皇后知道,她最信任的枕邊人是殺害她好友的真正凶手;猜猜看,咱們心思單純,性情純真的皇后娘娘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她是會再選擇相信你?還是用看望叛徒般的眼神看着你,質問你?”

楚燁怒視着不斷滔滔不絕的周蘭。

周蘭竊笑着,用手輕撫了一下垂下來的髮絲,繼續道:“還有上官無痕,這位大宛剛剛登基的新君,如果讓他知道到最後上官無策是死在您的手中;大宛的軍隊是否會兵臨我大梁城池之下?!”

楚燁的臉色稍稍發白,像是重新預估眼前女人的殺傷力一樣,一眨不眨的緊盯着她。

面對着楚燁刺目的眼神,周蘭伸出手,輕輕地將自己的身子往楚燁面前靠了靠,修長的手臂柔婉的勾住他的脖頸,湊到他耳邊,小聲的又補了一句:“皇上,臣妾真是爲您感覺到可憐,你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會爲了一個女人做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愚蠢之事?你明明知道親自動手處決了上官無策會給自己惹上源源不斷的麻煩,可是你卻爲了那個女人還是一意孤行、劍走偏鋒的選擇了這條路;臣妾該是笑你的天真還是哀你的可悲?更可笑的是,你已經爲了她做了這麼多,可她卻什麼都不明白,你倆的感情就像放在雷雨下的琉璃杯,看上去華光溢彩,可只要一個雷電就能徹底擊碎;更可悲的是,那個女人從來都沒對你們的感情抱有多大的希望和憧憬,只有你天真的像個傻子,憨傻的認爲你們會在一起一生一世,卻不知她從來就沒對你抱有太大的希望;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因爲她徐昭比誰都活的明白,看得透徹,她將你我看得一清二楚,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我們不是一類人;只有我,纔是那個和你活的最像、最像的那個人。”

楚燁一把撥開周蘭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完,楚燁就立刻站起身,拔身就要離開。

周蘭坐起身子,攥緊手下的絲帕,對着楚燁的背影大喊:“你是真的不懂嗎?不!你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了;你看看你做過的事,難道不覺得格外眼熟嗎?口口聲聲的說着喜歡一個人,可是卻又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讓她知道後傷心的事;楚燁,你逃不了的,我太明白你爲什麼會拒絕我,因爲我就像是你的一面鏡子,看見我你就像是看到了你自己,你不願意面對的事我都會將他們照的無所遁形;你喜歡徐昭,喜歡她灑脫純淨,喜歡她的乾淨直接,甚至迷戀與她的敢爲敢當的真性情;我們的性格都太陰暗了,所以在眼前出現一縷陽光的時候都會極爲渴望的想要去抓住;但事實會告訴你,光芒是永遠都抓不住的,你我,只適合待在昏暗的角落裡,做着勾心鬥角,不可煊照與人心陰謀詭計。”

“周蘭,你若再胡說,別怪朕對你不客氣。”

周蘭拿起帕子,掩着嘴唧唧咕咕的笑出聲,笑的眼淚都快飆出來,本是蒼白的臉上也騰起兩抹詭異的紅暈:“我的皇上啊,你怎麼還學會天真了呢?其實在你的心裡早就知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胡言亂語,如果你不是從心底裡相信我,又怎麼會在聽到十三的話後來到天禧殿見我一面?你見我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了阻止我。”

楚燁近乎咬牙切齒的看着周蘭,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被無數根繩索勒住一樣,只要稍稍掙扎,那一根根繩子就潛進他的心臟中,一股股難以言說的痠疼感,讓他生出嗜血的衝動:“周蘭,你認爲僅憑你這幾句話,朕就會信你?阿昭也會信你?”

周蘭依舊掩着帕子唧唧咕咕的笑,看向楚燁的眼神亮閃閃的:“是啊,皇后娘娘對臣妾的印象很不好,如果就這樣貿貿然的告訴她,依照她的性格,別說是相信了,她恐怕還會叫來御林軍將臣妾千刀萬剮呢;可是,如果告訴她真相的人就是上官無策呢?”

楚燁立即怔住,看向周蘭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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