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朱澤遭歹人迫害差點命歸黃泉的真相雖然在襄陽城裡已查到些苗頭,甚至也猜出真正的幕後真兇是誰,可是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沒有斷言;畢竟,知道當年全部真相的人死的死,關的關,徒留下一腔餘恨迴盪在九天之下,紅塵之中。
可是,當舊事重提,將所有的細枝末節全部都串到一起的時候,當年被精心佈置的陰謀已是躍然紙上。
曾經少年青稚,雖說親身經歷喪親滅門之痛,可一腔行醫救人之志卻是從未斷絕;踏着父輩們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年少時期的朱澤背起竹簍拿着藥鋤,一身白衣孤身行走在天下路上;也就是在這時,他遇到了正處在最好年紀的大宛穆家之女穆流溪。
乖巧可愛的少女如初春花蕊,明媚似九天的光芒,將少年那顆孤冷的心緩緩照亮,稚嫩的愛情萌芽也是在這時悄悄紮下;可就是在這最美的時光中,在一切美好快活的表象之下,卻滾動着陰謀的種子,醜惡的**。
在朱澤知道穆流溪也想跟隨他學醫的時候,他因心愛與她,故而將家傳的藥譜拿出來與她相看;少女聰慧,自幼便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是匆匆一遍讀過,便將這本藥譜中的記載記了個七七八八;回到家中與親人姐妹談起時,無意之間提到藥譜中記載的博大精深的醫術卻是被有心之人記下,透風報信與深陷侯府之中的穆流萍。
當年的穆流萍因爲年老色馳而漸受冷落,爲了討好府中侯爺最寵愛的女兒周蘭郡主,知道性情深沉的周蘭最是喜歡一些旁門左道、精深詭異之物,於是便投其所好的在她面前透露家妹之言,無意之中將朱澤暴露於周蘭面前。
周蘭聰慧不假,但同時也陰狠毒辣,心機深沉,更是好奇心極重,她雖說自幼長居於深府之中,可卻對天下之事瞭解甚深,自然也清楚百年前江湖所經歷的那場浩劫,更知道帶來這場浩劫的人是誰;這些年來她養在府裡的能人異士不勝枚舉,或多或少的從他們口中也瞭解了不少東西,所以在聽到穆流萍所言後,她便猜出跟穆流溪接觸的人是誰。
於是,一場奪寶陰謀悄然佈置。
朱澤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和真心付出的愛情會給他帶來這樣一場劫難,面對着種種折磨和嚴刑拷打他咬牙忍下,雖說男兒鐵骨錚錚,可最後還是在被灌下無數說不清的毒藥後,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交代出了家傳藥譜的隱藏之地。
也許是眼見朱澤奄奄一息,自負自己的手段,更或許是得到心儀已久的寶物已是讓周蘭欣喜若狂,所以在沒有給朱澤最後一擊的情況下,便將其丟棄在荒原之上,任其自生自滅。
正所謂柳暗花明,命不該絕,也偏偏在這時,朱澤遇到了那時還是皇子的楚燁,在其全力的救治之下,憑藉着最後一口氣息的支撐終於保下一條命;重新活來,宛若再生,朱澤想過回到襄陽去尋找穆流溪,可是在他知道穆家最小的女兒要嫁入襄陽侯府成爲襄陽侯的妾室時,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在這時宛若一盆水潑下,連最後一絲火星都被湮滅。
家傳藥譜被奪,心愛之人他嫁,這對於剛剛經歷一場劫難勉強活下來的朱澤來講無意識巨大的打擊;在這樣重重打擊之中,他終於垂下了向命運低下的驕傲的頭顱,揹負着一身的傷痕累累和孤僻絕望之心,遠走天下,踏遍河山,卻再不踏進大梁襄陽城一步。
襄陽城,曾經是他人生中最美好記憶的地方,這裡有蔥鬱的草地,寬闊的荒原,叢叢的樹林,淙淙的山溪,更有滿山滿野開遍的野花;在花叢山林間,他曾牽着心愛姑娘的手一邊唱着山地淳樸的民謠,一邊揮舞着手中的藥鋤,摘下一棵又一顆珍貴的草藥,巧手編制出漂亮的花環套在心愛姑娘的頭上,看她巧笑嫣然,純淨美好;可如今,這片給予他珍貴回憶的地方卻成了他最不願意碰觸的地方,更成爲他最深惡痛絕噩夢之始的地方。
他曾以爲得到了全天下的背叛,所以性情越來越乖戾,情感越來越淡薄,縱然行醫救人卻也不再似當初那樣逢難必施,逢病便治;他變成了後來人人口中傳言的擁有絕世歧黃之術,卻不願救治世間疾苦的無心神醫;他的行蹤飄忽不定,縱然機緣巧合被他碰見一兩個病患,他也是隨着心情,願意施救便治一治,可若是不願意,便能做到一邊大笑着離開一邊欣賞着病苦之人苟延殘喘的慘叫。
人們稱呼他爲神醫,同時也稱呼他爲毒醫;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擅長施毒,而是他冷漠的心,堪比世間最毒的毒藥。
但朱澤怎麼也沒料到,就在他放棄自己,放棄希望,像一個遊魂野鬼一樣飄蕩在世間的時候,有一個用真心愛着他的女人錯以爲他已與她天人永隔,帶着無比強大的仇恨之心嫁入仇人之下,悄悄的展開了自己的報仇之路。
她說,縱然她身嫁周家婦,可她的心卻是無比干淨,她的靈魂永遠都屬於那個身着白衣濟世救人的可憐身世的少年;縱然將來的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記得在這個世上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過,那她也要深深地記住他,深刻到自己的骨髓裡,靈魂中;哪怕是到了閻羅森殿,她也要記得他,找到他,告訴他:當年藥香深處,白衣花環,你可知我摯愛你之深?!
如今再回憶起,曾經的一顰一笑全部都隨着記憶變的斑斑駁駁,只剩下滿臉的淚水無處流逝,無盡的思念嗚咽嘶啞。
小溪,若有來生,我願還當一個杏林醫者,願你成爲一株青鬱藥枝,我會雙手捧着將你放於心口,終其一生伴你之側;青山下藥香中,終有你我身影相隨,再也不離不棄。
*
於此刻勤政殿中朱澤的猶如剜心之痛相比,棲鳳宮裡卻是一派祥和。
在知道這批陌生宮人出現在自己身邊伺候的目的後,徐昭倒是顯得很冷靜,由着宮女們伺候着洗漱穿衣後,就在殿內簡單的用了些膳食;多日來的胃口不好,就連今早也是乾嘔陣陣,本以爲這次也吃不了什麼東西,可在宮婢們端上來膳食後,徐昭卻是吃的很香,聞着精緻的飯菜香氣,好似許久都不曾吃過飯一樣,簡單的清爽百合香粥她整整吃了兩碗這才放下。
冰菊看她吃的香甜,自然也是由衷的高興,伺候着她簡單的漱了漱口後,便在一旁說着歡喜的話:“如果皇上知道娘娘的胃口這般好定然也會很喜悅的。”
徐昭捏着帕子擦拭嘴角的動作一頓,用眼尾看向一臉機靈的冰菊,突然笑了笑:“是嗎?皇上會高興嗎?”
冰菊肯定的點頭,道:“娘娘這幾天身體不好,昨天皇上守在身邊時看娘娘臉色蒼白,對着宮侍發了好大一通火,嚇得奴婢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可見在皇上的心裡是有皇后娘娘的,且還是疼極了娘娘。”
徐昭聽到這話,裝作嬌羞的垂眸笑着,在眼角覷到冰菊的臉上露出自以爲是的神色時,臉上的嬌羞之態更是表現的愈加明顯。
在這宮裡住了這許久,宮裡的奴才究竟是個什麼德行她多少也摸出些門道來;縱然是楚燁調教出來的人又怎樣?只要是這宮裡的人,多少都會有這種毛病;自以爲聰明伶俐,故意在她們這些後宮女人面前說一些討喜的話,便以爲給了她們極大的恭維的同時還得到了甜頭,這個冰菊雖說是個穩妥老練了,可這也是她最大的弊端;越是穩妥,反而越是圓滑,越是圓滑,便自負的越是以爲自己纔是聰明的那一個,別人都是傻子。
看來智慧如楚燁有的時候也會下一步糊塗棋的時候,如果楚燁真的瞭解她,就該知道對付想她這樣的女人,派一個心裡活泛機靈無比的眼線在她身邊還不如派一個心地單純直接的耿直丫頭在她身邊來的更能達到目的。
徐昭依舊做着擦拭嘴角的動作,只是這次她卻是擡起頭對着冰菊慈眉善目的笑着;好,你想讓老孃當傻子是不是?那老孃就當給你看看。
徐昭因爲胃口好多吃了些,等膳食撤下去後這才察覺吃得有些撐了;這些日子她因爲身體緣由一直拘在宮裡養着甚少在外活動,如今一舉一動被人盯着,她倒是想四處走動走動了。
所以在徐昭一擡手,冰菊就極有眼色的走上來攙扶起她,問:“皇后娘娘可是要到哪裡去?”
徐昭含笑盈盈的看着她:“如今這天氣一天比一天暖了,想必御花園裡的話也開得正好,本宮想出去走走。”
冰菊一聽她要出去,下意識的就要張口阻止,可是在看見徐昭突然回頭看她時,立刻將快到嘴邊的話收住,對着她便是恭敬笑着。
徐昭微微蹙眉,看向冰菊:“怎麼?你這意思是要阻止本宮了?”
冰菊忙低頭賠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思考昨日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看見那裡的丁香已經打了花骨朵兒,這時候皇后娘娘去看,想必定是綻放了,娘娘一定能夠聞到丁香的香氣。”
聽到冰菊這樣說,徐昭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跟着一掃先才的威嚴,同樣也帶起了笑:“是啊,本宮甚是喜歡聞丁香花開的香味兒。走吧,咱們一起去賞花吧。”
御花園裡,隨着皇后娘娘的鳳駕親臨,偌大的御花園裡也沒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人敢四處走動;徜徉在花園中朵朵綻放的花海之中,徐昭本是陰沉煩悶的心反倒是平靜了許多。
今日的她並未像往日那般盛裝出行,而是一身輕便,連妝容都是極淡的;但奈何她的容貌本就極爲豔麗精緻,再加上自從封爲皇后後自帶一身威儀,所以就算是今天徐昭的裝扮極爲簡單普通,縱然身處於無數的花海之中,嬌豔欲滴的花朵也都沒將她出色的姿態和容顏壓下去一分,反倒是這些新鮮嬌豔的花朵成了陪襯,愈發襯托的她清麗出塵,宛若九天仙子;嫋嫋步態間,竟有幾分乘風欲去的仙姿。
負責宮城安危的一支御林軍在路過御花園的時候自然也是看到了皇后的鳳儀,這些負責皇家安危的御林軍們幾乎各個都是些年輕的毛小子,雖說很多都是出身京中貴族之後,從小都見識過不少的各色美女,可是在遠遠覷到置身於花海中的皇后娘娘儀態後,幾乎各個都忍不住心裡顫了顫;他們這些宮裡當差的自然也是聽說過不少關於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語,傳說的最盛的便是說娘娘仗着容貌絕色,霸佔着皇上死不放手,甚至還言說這位徐家的皇后嫉妒心頗重,眼裡最是容不下宮裡其他的嬪妃,所以纔會讓周貴妃進宮這許久之後都一直在坐冷板凳。
以前,他們這些宮裡當差的人聽到這些話都不免當成一個樂趣咧嘴聽着笑笑也就罷了,畢竟御前當差,謹言慎行是他們職業要求;他們可比不得前朝的那些耍嘴皮子的言官們,敢指着皇后娘娘說她狐媚惑主,更敢說她紅顏禍水之類的。
可如今,在看見徜徉在御花園的花海中笑的天真純淨,嬌容花顏的皇后娘娘時,這些毛頭小子們居然都在心裡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此佳人,如果他們是皇帝,別說是被這般佳人天天霸着了,恐怕他們都會忍不住天天湊上去霸着這絕色美人了。
所以說天下言官都是一個屁樣,最愛的就是多管閒事,管着皇上吃喝拉撒也就罷了,竟然連皇上回到後宮喜愛跟那個美人在一起睡覺他們都要管一管;所以說當皇帝未必是天底下最好的美事,連睡個自己的老婆都要被人指指點點,睡多了自己會被扣上一個不賢的罪名也就罷了,連跟自己睡覺的媳婦都會被罵成狐狸精;這一覺睡的,感情比睡了別人的媳婦還要豬狗不如;還不如他們這些當差的尋常男子,只要好好的幹自己的活兒,回到家裡想宿在哪個小妾的房中就宿在那裡,這纔不失男兒血性和本色。
恰巧,此刻路過御花園的這支巡視御林軍正是由徐諾親自帶着的,老遠他自然也是看見了自家妹子,招手交代了一聲身邊的副手,就急急轉了個彎,朝着御花園近處走來。
冰菊是個眼尖的,看見皇后娘娘的親哥哥從遠處走來,便忙在徐昭耳邊小聲的提醒了一聲。
徐昭聽到冰菊的提醒,忙從花海中擡起頭,驚喜的朝着徐諾走來的方向看過去;數日來她一直身體不虞所以心情也頗爲壓抑,再加上突然重拾了遺忘的記憶和知道了許多楚燁隱瞞自己的真相,這心裡都快憋出苦汁子來了;眼下看見徐諾,頓時就像是在大海中無根漂浮的草芥碰見了海灣,恨不能飛奔過去一下就扎進他的懷裡從此再也不要離開。
徐諾帶着一臉的笑朝着徐昭走來,突然看見自家妹妹用快哭的表情朝着自己奔來,下意識的他就張開手臂,待這個動作剛剛打開,就被徐諾軟軟嬌嬌的撞了進來。
“哥!哥哥!”徐昭將整個人都埋進徐諾的懷裡,因爲害怕他看見自己欲哭的表情會擔心,就更是把自己的臉藏在他的懷中,宛若回到小時候在他懷裡耍賴撒嬌一樣,緊緊地貼着他,聞着他身上讓她放心的熟悉味道,聲音發顫的喊着。
徐諾本就是個外粗內細的,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徐昭的異樣;可看她如此急切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便猜出她是不願意讓自己察覺擔心;所以也就順着她的心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伸出手臂牢牢地抱着她,一手撫摸着她烏黑如緞的長髮,一手緊緊地圈着她的腰。
望見這一幕的宮侍們雖然驚愕與皇后娘娘與令兄的親密之舉,但是想到娘娘素來跟自家兄長都是極爲親厚的,所以也就沒再多想,忙低着頭伺候在附近,不敢上前打擾他們兄妹。
“哈哈——阿昭,你剛纔衝過來抱着我的模樣,倒是讓爲兄突然間像是看到了你小時候的樣子,小小軟軟的一個小豆丁,從小就喜歡纏着我;每次看見我不管我是從哪裡回來,更不管我因爲練武身上弄的髒兮兮,跑過來就雙手雙腳的纏上來,緊緊地扒拉着我不肯放手;一定要我揹着你在院子裡跑上幾圈才肯罷休。”
徐諾一邊大笑着說起年幼時期的回憶,一邊拍着徐昭的後背給她最大的安撫。
徐昭當然是知道這是兄長在寬她的心,也是在逗她樂;當下她便在徐諾的懷裡吸了吸鼻子,眨着泛紅的眼圈,聲音嗡嗡道:“人家小的時候是個淑女,哪裡像你說的那般調皮。”
“你還不夠調皮?”徐諾眼神寵溺的看着自家妹妹的頭頂:“就你小的時候最頑劣,可偏偏會裝的很,每次在爹爹孃親面前端出你大家閨秀的姿態,把所有大人都騙的圍着你轉,待只有我們這幫小的的時候,你又是另一幅模樣,就差爬樹摸魚掏鳥蛋了;偏偏你又生得好,縱然性格頑劣一些所有人都寵着你,便把你慣得無法無天,混一個混天魔王的架勢。”
聽到徐諾說到這裡,徐昭都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這些記憶她最爲記憶深刻,也是她一生中最甜蜜的回憶;幼年的童真嬉笑,父母的呵護保護,兄長的順從愛護,她就是在這片愛聲中長大的;如今想起這些記憶,曾經越是美好,如今卻越是心口酸澀;心底深處,更是有一個聲音堅定地響着:哪怕是窮極所有,她都要守護這些人,不讓他們再被任何人傷害一分。
“早就聽聞皇后娘娘與兄長感情深厚,今日一見,果然傳言非虛。”
突然一聲的女子之音在這時傳來,徐昭對這個聲音極爲敏感,自然一下就聽出來說出這番話的人是誰——周蘭。
徐諾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周蘭,放開徐昭就對着她抱拳行禮。
周蘭含笑擡了擡手,從不遠處娉婷走來;自從入了宮之後,她倒是極爲恪守貴妃的儀容,成天一身珠光寶氣、濃妝端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本宮很尊貴’的氣息,就連是一顰一笑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了一樣,讓人看上去雖然挑不出什麼刺,可卻又覺得總是透着股怪異。
就像今日,徐昭一身簡單妝容,連烏黑的長髮都沒梳起,只是用一根白玉金葉的簪子稍稍點綴,雖說過於簡單但卻勝在出塵絕色;而周蘭今日依然是華服加身,珠寶熠熠,雖說身條嬌美,走來步步娉婷,可也只是一眼望過去的美人,再多看幾眼後就覺得平淡無奇,甚至還覺得她那一身妝容頗爲累贅,總是有股衝動想要親自動手將她那一頭的珠寶點綴拔下來三兩個纔會看得舒心些。
周蘭走近了,倒是規矩的衝着徐昭行禮:“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這些時日臣妾總是聽下面的人說皇后娘娘似乎因爲身體不適而甚少出宮,如今可是無礙了?”
徐諾突然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轉頭去看徐昭;他這段時間忙得有些焦頭爛額,所以也沒多留意內宮之事,或者說是他對皇上是放心的,故而認爲皇上不會虧待了他的妹子,阿昭在內宮裡絕對是錦衣玉食好生生活着的;卻沒想到兄妹多日沒見,聽到的卻是關於她生病的消息;仔細再看她的臉色,是微微帶着些蒼白,難道是真的病了?
徐昭在察覺到徐諾的視線後就知道自家老哥是爲她擔心了,擡起頭對着徐諾綻放出一個放心的微笑後,就對着周蘭涼涼說道:“本宮前些日子有些勞累,所以這幾天只是有些食慾差罷了,倒是有勞貴妃記掛。”
周蘭聽到徐昭的回答,眉心之間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皺了一皺,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後,她忙收斂神色,又陪着笑道:“臣妾擔心皇后身體,只要娘娘能夠身體康泰,便是後宮上下之福,也是臣妾的福氣。”
徐昭差點忍不住要大笑起來了,尤其是在看見周蘭那副明明是隻不懷好心的禽獸卻偏偏要裝人的樣子,更是想笑的捶胸頓足;試問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不要臉之輩,她也算是長了見識。
“既然貴妃如此掛念本宮,那本宮就更應該好好保重纔是;一定要讓自己活個百八十歲,好稱了貴妃的心意。”說到這裡,徐昭突然一伸手從花叢中折下來一朵薔薇花,豔紅色的薔薇花在她白皙的指尖微微的轉動,襯得那手更是如玉般精緻細白,可徐昭在看過兩眼後,竟是漫步走到周蘭面前,擡手就將薔薇簪在她的髮鬢間,臉上帶着和氣的笑容:“貴妃容色清麗,倒是與這豔麗的薔薇頗爲相配,瞧瞧,簪了這花後多好看啊。”
說完,徐昭便後退了一步,對着因爲她的突然動作而愣神的周蘭微微笑着。
反倒是站在徐昭身後的宮侍們,在看見周蘭耳鬢間的那朵薔薇花後,都有些忍不住的低下頭,甚至有幾個忍力勁兒不太好的,都微微抖動着肩膀,似乎快要被憋在心肺中的那股笑給憋炸了。
原來,周蘭本就一身的珠光寶氣,尤其是頭上,光是鳳簪少說都有五六支,更別提其他的珠寶點綴了;她這樣的妝容本來瞧着就累贅,但勝在還算端莊也算是勉強能過得去;可就在徐昭簪了一朵花上去之後,乖乖!這哪裡還是一個妝容端莊的貴妃娘娘的模樣,簡直就像一個珠寶鋪子裡插滿頭飾的人形假頭,看上去沒什麼美感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幾分可怖。
可奈何這朵花卻是皇后娘娘簪上去的,就算是畫蛇添足難看到了極點,周蘭也不敢拿下來扔掉,只能咬着牙齦衝着徐昭笑言:“臣妾謝娘娘美意。”
徐昭端靜的站在周蘭面前,看着她眼裡快要噴出火來欲要燒死自己的模樣,同樣也婉顏一笑,如星子般的眼睛裡醞釀着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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