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又做了那個怪夢,依然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身影站在她面前,雖高貴無雙,卻要人看後平添悽苦孤獨。
只是這次在夢裡她終於能開口說話,她問他是誰,爲什麼總是再三能夠入她夢中,可是那人卻像是聽不到,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她面前,整個人都像是被冰霜和霧靄包裹,容顏雖似幻似真模模糊糊,可她卻很肯定一個事實,他的長相極爲俊美。
待朱澤又端着藥走進屋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徐昭已經醒來,正坐在牀上蜷縮着身體緊緊地抱着懷中被團成一團的錦被;看她孩子氣般的動作,朱澤的眼底流露出幾絲無奈,雖說忘記全部記憶的皇后娘娘嬌憨純真,不再像以前那樣心事重重、眉宇裹愁,可是,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嗎?那個人,她真的想徹底忘記嗎?
聽見動靜,徐昭從恍神中擡起頭看向已經站在牀上卻只是怔怔看着她的朱澤,目光落在他手中端着的藥碗上,下意識的皺着眉,語氣抱怨:“你還要我喝藥到什麼時候?”
朱澤看着徐昭不滿的神色,無奈的笑:“等你的身體好了,就不用喝了。”說着,就將藥碗送上來,擺出一副紆尊降貴的姿態:“雖說咱們交情不錯,但我好歹也是一代神醫,想我這個響噹噹的神醫尋常百姓見之下跪膜拜都唯恐不及,現在卻跟個藥童似的伺候你吃藥採藥,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然還用一臉嫌棄的模樣面對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被朱澤數落,徐昭顯然已經很習以爲常,但爲了再少聽他廢話,她一把接過藥碗,捏着鼻子就將藥碗中的苦湯子一口灌下,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泡進了這苦苦的湯子裡,連呼吸間聞到的味道都帶着苦味,差點讓她噁心的吐出來。
朱澤眼疾手快,變戲法般立刻將手中早就備好的酸甜梅乾送到徐昭的口中,看她的臉色漸漸好了些,這才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我衣不解帶的照顧在你身邊,你這條小命早就被折騰沒了。”
說到這裡,他便長嘆一聲,透過屋內的窗扇看向外面的景緻;遠處青山如墨,雲霧如練的穿梭在山叢間,宛若人間仙境要人心曠神怡;想起當初在離開京城時,他曾好奇裴錚會將他們帶往哪裡,要知道,拐走了一朝之後,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領也很難躲過皇上的搜捕。
只是誰也沒想到,在他們離開京城後的第三天,一直昏睡不醒的徐昭突然生命告急,一度幾乎瀕臨死絕,最後他幾乎是耗費了畢生所學纔將她的命從閻羅殿中拉扯回來;也就是在那時,他找到裴錚,告訴他如果想要護住她生命安危,必須去北戎。
要知道北戎雖地廣人稀,叢林沼澤遍佈,毒蟲鼠蟻無數,可這裡卻也是天底下極珍貴的藥材所誕生之地;徐昭因爲懷孕早就將內耗掏空,如今想要養住她讓她活下來,必須要無數珍奇藥材養護才行;與其流落於江湖四處尋找那些珍貴藥物,不如就到這藥物的生產之地,就近取材才爲上策。
他應該慶幸,裴錚果真對徐昭一往情深,聽了他的分析後二話不說就帶着他們來到了北戎;一路喬裝,小心隱藏行蹤,最後一行人在這小小的、偏僻的,但卻民風淳樸的山村中暫住下來;而這處山村,雖說看上去頗爲簡陋且並不富裕,但勝在山中盛產藥材,在他這個大夫眼裡,這裡簡直就是爲徐昭的休養量身定做之地;這也就是爲什麼他能一力護下這對身體羸弱的母子,確保了徐昭至今的身體無虞。
“朱澤,你知道我的過去是誰嗎?”
朱澤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突然聽到徐昭的問題,一怔之下略帶疑惑的看着她。
徐昭輕輕地咧了下嘴角笑了笑,垂着頭的她就像一個無措的孩子,帶着小心翼翼的膽怯:“我忘記自己是誰了,其實我也不願意想起,可是有的時候還是會很好奇;好奇我究竟是誰,好奇你和我是怎麼成爲朋友的,也好奇我和裴錚以前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成親的,我們的過去是不是像現在這樣幸福快樂。”
說到最後一句話,徐昭羞澀的擡起頭看向朱澤,只是要她沒想到的是朱澤卻也是同樣眼神咄咄的盯着她,他這幅模樣倒是將她嚇了一跳,忙伸出手捂着臉,問:“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朱澤道:“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
徐昭想點頭,可是,突然又猶豫了一下;其實她一直都有一個感覺,就是裴錚並不希望她能記起過去的事,甚至有的時候在她偶爾提起來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連她都看不明白的暗沉之色;每次看到他這樣,她都會選擇立刻住口,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知道了,他們的過去對裴錚來說,是禁忌。
她不明白這是爲什麼,更不敢追着他去問,所以,也只能在朱澤面前小心翼翼的提一提。
看徐昭面露掙扎和徘徊不解,朱澤雙手扶着徐昭的肩膀,眼神迫切的繼續追問:“你告訴我,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
徐昭被朱澤發亮的看神看的心神俱顫,她不知道爲什麼他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帶着驚喜,也同樣帶着猶豫不決的迷茫。
“我以前,是不是個壞人?”
朱澤一挑眉角,沉默奇怪的看着她。
徐昭繼續道:“我是不是做過很多錯事,所以纔會在提起自己的過去時,你們都會用這麼複雜的眼神看着我?”
“不,不是你做錯,而是我們……是我們做錯了很多事。”朱澤冷靜下來,微微耷拉着腦袋,語氣中帶着惆悵:“那人執着於你們在一起的夫妻情義,眼前這個又執着你們曾經在一起許下的海誓山盟,而你呢……”本來就惆悵的語氣現在更是無奈到了極點:“執着於父母之恩,兄妹之情,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那些真心愛你的人。”
徐昭腦袋一歪,不太明白朱澤話中的意思,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白的,他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一定跟她遺忘的記憶有關;夫妻情義,是說她和裴錚嗎?海誓山盟,這個是說誰?她對父母的生養之恩銘感五內又有什麼不對?兄妹之情,她還有兄長嗎?
徐昭的眼睛睜得圓圓,讓本就清亮的眼瞳更顯天真;明明生着一張禍國殃民的妖媚模樣,可偏偏露出來的神態卻是那樣純真清澈,整個人的氣質糅合了神女的高貴和妖女的邪魅,也難怪能讓愛慕上她的男子爲了她不計後果的前仆後繼;果然,民間傳言說她是個禍水,這句話還真是形象到真誠啊!
朱澤嘆氣不停的搖頭,整個人都給人經歷許多老氣橫秋的模樣。
徐昭見他說話顛三倒四,就知道她從他的口中也問不出什麼,正準備轟他離開,裴錚已經從門外走進來。
看見坐在牀沿似乎再陪徐昭說話的朱澤裴錚的眼神沉了沉,可臉上溫和的笑容卻是未變,直接來到徐昭面前,伸手摸着她頭頂柔軟的長髮:“起來了怎麼也不喊我?”
徐昭看着他清絕溫和的笑容,眼底同樣閃爍着喜悅的光芒,如一隻幼嫩的小寵物一樣閉着眼睛在他的掌心中頂了頂,語氣裡帶着撒嬌:“一醒過來就沒看見你,你去哪裡了?”
裴錚指着外面道:“剛從村中的藥農手裡又重新買了些對你身體很好的藥材。”說着,他就看了眼朱澤:“還在這裡做什麼,你不出去看看嗎?”
朱澤知道裴錚這是在防着他,癟了下嘴後聳着肩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看着朱澤悻悻的背影,徐昭拉着裴錚的手,替他求着請:“你別這樣對待朱澤,真不知道你倆到底有什麼恩怨,看上去彼此都和和氣氣的,可那口氣和眼神看的要人心口發涼。”
聽見徐昭這麼說,裴錚也不過多解釋,而是在瞅了一眼已經無人的房門口時,纔開口問她:“再跟朱澤說什麼?”
“沒講什麼,只是問他我究竟什麼時候可以不用再吃藥。”說着,徐昭就偷噎着吐了吐舌頭,悄悄地遮掩住心底一直涌動的疑惑。
看徐昭這般頑皮的模樣,裴錚立刻笑了;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徐昭圓滾滾的肚皮,想象着正有一個生命在裡面悄悄生長着,溫熱的眼神中有一絲絲歡喜,同時也有一絲淺淺的憂鬱。
“阿昭,你身體不好,現在吃的這些藥都是爲了你和孩子好;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爲了你,也當做是爲了我,你再忍一忍可好?”
徐昭最是受不了裴錚用這樣的眼神可語氣來祈求着自己,每次看見他這樣,她都恨不能答應下他所說的一切,哪怕這件事對她十萬分困難,她也不願意看見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徐昭點着頭,依賴的往他的懷裡輕輕地靠過去;只是,突然在這時候眼前忽然又浮現出一幕頗爲清晰的畫面。
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中,她身着淡紫色的長裙跟在裴錚的身後,而裴錚的手中提着一個青色的小竹簍和一個小鋤頭,忽然他的腳步停下來,指着幾步之外溼潤的地面上微微冒出來的一個筍尖,笑語晏晏的在對她說着什麼話。
腦海中忽然閃現的這個畫面讓徐昭很是吃驚,要知道這可是她自失憶之後第一次想起關於自己的過去,而且還是如此清晰地畫面。
徐昭驚喜的坐直身子,緊緊地抓住裴錚的手臂,道:“我們以前是不是一起挖過竹筍?”
看着徐昭驚喜的神色,裴錚卻是宛若雷擊般怔在原地;劇烈晃動的眼瞳像是正在經歷着山崩地裂的事,清絕的面容瞬間變得煞白。
徐昭一怔,伸出手在裴錚面前晃了晃,喊他:“你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裴錚微微張合着嘴角,整個人都像是一個易碎的琉璃瓶,只要稍稍一碰就會破碎:“你、你怎麼會知道?”
徐昭訥訥回答:“剛纔我想起來的,難道陪着我一起挖竹筍的人不是你?不對呀,我明明記得是你。”
看着徐昭不解迷惑的神態,裴錚的耳邊適時地想起先前朱澤對他說的一段話。
阿昭的記憶正在漸漸恢復,也許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她就能夠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這半年多來,他一直都在欺騙她。
難道,他連這種需要用謊言來維繫的最後溫暖也要失去了嗎?
裴錚全身都僵在一起,感覺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喉管,大口喘一聲呼吸都成了一種奢侈。
“裴錚,裴錚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裴……”徐昭擔心的呼喚一下就被突然將她緊緊抱入懷中的裴錚打斷,這次擁抱不似以前那樣溫柔小心,而像是極其害怕自己的珍愛之物被人搶走了一樣,死命的扣緊在自己的懷裡,宛若要將她鑲嵌進身體裡一樣。
徐昭被裴錚這樣大力的抱緊在懷中勒的喘不上氣,不出半刻功夫就臉色漲紅,揮舞着細白的手指不住的拍打着他的後背:“裴,裴錚,我快喘不上氣了,快,快鬆開!”
聽到徐昭的疾呼裴錚這才緩緩恢復神智,看着懷中拍着胸口不停咳嗽的女子,他的眼底閃過心疼、掙扎,最後化爲一片浩瀚的痛苦:“對不起阿昭,我不是有意的。”
徐昭看着他後悔自責的眉眼自然也不會怪罪他,睜着微微泛淚的眼瞳看向他:“我沒事,你剛纔怎麼了,好嚇人。”
裴錚苦笑着搖頭,半晌之後纔回答:“你的記憶沒錯,以前我曾帶着你一起挖過竹筍,還給你做過全筍宴一起品嚐。”
“真的?”徐昭的驚喜的脫口而出:“看來,再用不了太久,我就可以想起所有事了。”
話剛一出口,徐昭就後悔了;小心翼翼的看向神色平靜的裴錚,她不知該說什麼。
反倒是他,在經過剛纔的失控之後此刻平靜的要人驚愕:“阿昭想記起以前的事情嗎?哪怕那些記憶會傷害你,會讓你難過,會讓你失去很多,你也想記起來嗎?”
這話倒是有些將徐昭嚇住,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同時,也讓她知道了一個事實,就是自己的過去,恐怕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美好。
徐昭垂下頭,久久不語。
看她這樣,裴錚知道是自己的話嚇住了她,明明該高興,最起碼她的舉動證明了她對自己的過去並不是很渴望,甚至還有些怯怕;可是,他卻半點也笑不出來;用謊言編織騙來的感情,原來在讓人癡迷的同時也會讓人如此糾結痛苦。
“阿昭,答應我,讓我們順其自然吧。”
徐昭驚愕的擡起頭,看向說出這樣一句話的裴錚;他是什麼意思,不再排斥她回憶起過去了嗎?
裴錚將溫暖的手掌放在她的頭頂,看着她閃爍的眸子,笑着:“我們都不該自欺欺人,更不該逃避現實;阿昭,如果有一天你記起所有,還是願意和我在一起,我裴錚哪怕是拼盡一切,也會護你周全;可若你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徐昭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孩子氣的狠狠搖頭:“我答應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是啊,你答應過我呢。”溫柔的笑容靜越中帶着絢爛,如天邊最豔麗動人的焰雲:“阿昭,但望你永不辜負。”
*
又是一月匆匆過。
越來越濃的深秋將大地染成了秋落的霜黃,空氣中隱隱躁動的溫熱也漸漸被秋涼的寒意所替代,落葉間偶爾落下的霜冷更爲這到來的深秋添加了幾分孤冷和荒涼。
在一望無垠的霜黃大地上,一隊人馬急速飛馳,如脫弓的利箭,夾裹着凌厲的威壓讓人難以靠近;這樣一隊人馬神秘的出現在北戎境內,實在是要人耐人尋味。
素玄看着已經連着趕了一天一夜路程的皇上,忍不住輕嘆一聲,在翎羽衛傳來消息皇后娘娘的身影曾出現在北戎的那一刻起,皇上整個人的狀態就有些不太對勁了;好似有着用之不竭的力量,恨不能長出翅膀立刻飛到皇后娘娘的身邊。
看着皇上如此興奮難耐,按理說他們這些當屬下的應該高興纔是;要知道這半年多來皇上雖說一直不曾表露自己的情緒,可他們都知道,皇上這是在壓抑自己,強迫着自己去承受皇后娘娘已經離開的事實;很多時候他們都在私底下想,皇上一直這樣強迫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發,真到了那時,恐怕皇上受到的傷害只會比現在還要慘烈。
所以這半年多的時光,他們翎羽衛幾乎日夜不休的守護在皇上的身邊,也想了不少的法子希望能夠讓他得到寬慰;可是,當一個人將自己的心鎖死了,就算你有一把萬能的鑰匙,恐怕也是無法打開的;本以爲皇上會永遠這樣壓抑苛責着自己,可沒想到當傳來皇后娘娘的消息後,那個永遠自苦的男人竟然像是變了個人,如此纔出現瞭如今這樣的現狀;雖說眼見着皇上能夠重新振作再有了活氣他們十分欣慰,可是如此折騰未免也太鬧騰了些,他們這些當屬下的還算能扛得住,只是這身下的良駒恐怕也經不住皇上如此不眠不休的日夜趕路啊。
素玄提起馬繮,催促身下的馬兒快跑幾步追上楚燁,拉低圍在身上的黑袍,道:“皇上,穿過這片草原前方便是密林,我們日夜趕路自然是能撐得住,只是身下這馬……”
說到這裡,素玄一頓,並不再多做言語,而是看向楚燁。
楚燁垂眸看了眼身下不住喘粗氣的馬兒,知道如果不讓身下的馬兒好好歇歇,恐怕在還未趕到徐昭身邊這些馬就先要累死了;可是,他又很擔心如果遲到片刻,會不會再次失去那人的蹤跡?
掙扎片刻,楚燁還是在最後做出冷靜地判斷:“好,待穿過草原後,我們就地休息。”
素玄應聲,立刻對身後的翎羽衛們打了個手勢,算是將楚燁的命令傳達下去。
就這樣,又過了五天。
當楚燁一隊人風塵僕僕的出現在這片寧靜的小山村前時,連日來的疲憊似乎在看見眼前景緻時,都得到了紓解和放鬆。
真是難以想象,像北戎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竟然會有如此世外桃源般之地;青山、綠樹、溪流、野花,山林之中錯落着高矮不一的乾淨白頂屋舍,空氣中漂浮蕩漾着曖暖的果香,遠處傳來一聲聲的犬吠聲,偶爾間還能看見孤鳥從天邊一劃而過,似是着急迴歸家園。
素玄牽着馬走到楚燁的身邊,嘖嘖稱奇的看着眼前的景緻:“還真別說,這裡還真是個休養身體的好地方,皇后娘娘可能真的會在此地。”
聽到素玄的言辭楚燁的心裡立刻涌起狂喜,可是在歡喜的同時,心底還有一陣刺深深地扎着他。
阿昭是跟裴錚一起消失的,如今如果阿昭真的在這裡,那麼是不是說明裴錚也在這裡;他們在這樣山清水秀的地方居住下來,會發生什麼?阿昭,是不是真的恨極了他,轉身投入了裴錚的懷抱?
這一刻,一路奔波的激動和期盼看見她心願都變的如近鄉情怯一般,他有些害怕,害怕看見不願意看見的那一幕,害怕接受他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素玄看出他的掙扎,出言安撫:“皇上請放心,皇后娘娘對您一往情深,絕對不會做出那些事的。”
是啊,在阿昭回宮後接受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在阿昭的心目中他已佔有了一席之地,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真的還有那個位置嗎?
他知道,阿昭已經不信任他了;要不然也不會讓徐家消失在京城之中,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她帶走了所有有關於她的一切,做好了從此退出他生命的全部準備。
面對如此決絕的她,他真的還有把握讓她爲他駐足嗎?
在小山村前猶豫了很久,徘徊了很久,掙扎了很久,就在翎羽衛們以爲今天晚上他們會在村子口過夜休息的時候;空氣中傳來幾聲嗖嗖的身影滑動的聲音,緊跟着,一個個勁裝打扮手持利器的護院模樣的男子呈一字排出現在楚燁等人面前。
不用素玄下命令,翎羽衛們立刻呈圓形將楚燁護在最中間,別在腰間的兵器同樣提在手中,滿身的煞氣都被刺激出來,似乎只要眼前的這排人若是敢動一下,他們就敢衝上來殺人。
楚燁迷茫的眼神瞬間歸爲冷然,看向面前突然冒出來的這排人,高懸的心卻是在這時候放心的落了下來,在這荒郊野地之中,竟然會有此等高手暗中保護,可見這裡定有富貴之人出現;阿昭,應該真的在這裡,她還沒有離開。
素玄伸出一隻手臂將楚燁護在身後,警惕的看着這些同樣身手不錯的傢伙們,開口:“你們是什麼人?叫你們的主子出來。”
楚燁聽到素玄的問話,差點被氣笑了,撥開素玄護在他身前的手臂,長腿一跨,走了出來,雙手負立與身後,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驕傲,直直的逼向對方:“讓裴錚出來見朕!”
徐徐的腳步聲輕緩地踩在地上鬆軟的草地上,一襲青衣矜貴持重的穿在他身上;清絕的面容,淡然的氣質,如畫卷之中走出來的逍遙者,赫然出現在諸人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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