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並不響亮,但是當它傳入衆人耳中的那一瞬間,卻造成了迥然不同的完全相反的效果。
福伯的身體重重的一顫,他豁然轉頭向着外面望去。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老態,所有的沉穩凝重,彷彿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公子,您,回來了……”
他的嘴脣微微顫抖,就連老眼中似乎都有着幾滴濁淚。
兩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飄然而至,其中一人乃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年輕勁裝男子,他行走之時自有一股不同凡響的氣勢,雖然距離尚遠,但那凌厲無雙的煞氣卻已經是撲面而來。
而在他的身後,卻有着一道火紅般的倩影,那女子貌美如畫,體型窈窕,從遠而來,仿若神仙中人。但是,她的臉上卻帶着一絲不合時宜的凌然之色,整個人如同一塊巨大冰塊,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勢。
於靈賀的臉上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狂喜之色,他喃喃的說着:“姐,姐,姐……”伸手一摸,頓時是一手淚水。
他心中駭然,暗叫見鬼了。
爲何在見到這具身體姐姐的時候,這具身體竟然會失控如此。那麼,主持這具身體的,究竟是否他本人啊。
不過,此時此刻,他這樣的表現纔算是正常反應。若是還能夠若無其事,那才叫人懷疑呢。
紅色的身影一閃,那女人已經來到了於靈賀的身前,伸手一攬,將他抱入懷中。
於靈賀的呼吸幾乎都爲之一窒,他的臉蛋兒瞬間變得通紅了。雖然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姐姐,但是與一位女性如此親密的接觸,畢竟還是第一次。
然而,那仿若是冰山般的美女瞬間將他推開,疑惑的看了他兩眼,那眼眸中頓時被一片憤怒所充斥。
“小弟,是誰打傷你的。”
於靈賀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時,就聽福伯在一旁道:“於小姐,老朽失職。這幾人昨日趁老朽入城辦事之時,突然來此,說要購買您家中神恩之地。小少爺不允,他們就動手打人,老朽回來之時,小少爺已經受傷昏迷了。”
紅衣美女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冷的道:“好。”
她本來就是如同一塊難以融化的寒冰,此刻心中殺機凌厲,更是寒氣迫人。
茅三凡等人的臉色鐵青,他們心中叫苦不迭。
於紫鳶大小姐明明已經進入沼澤之地,而且失蹤半年之久,就算是對她信心再十足之人,也以爲她早已香消命殞。但如今,看着這個在眼前滿面寒霜,氣勢洶洶的美少女之時,他們的心中都是寒意大盛,暗自叫苦。
身影一閃,已經有一人搶在了於紫鳶之前,正是那位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
他一步踏出,來到了第一個大漢面前,就這樣平平淡淡一拳轟出。這一拳不急不緩,那大漢連忙舉手格擋,但是他立即駭然發現,這平淡的一拳之中,卻蘊含了難以想象的巨力,竟然硬生生的將他的拳頭格開,那一拳之力如此強悍,他的手臂發出了“咯”的一聲脆響,就此斷裂。
非但如此,這一拳的力量沒有絲毫的減弱,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面孔之上。
大漢的身體騰飛而起,重重的跌落在地,他雙目緊閉,一口鮮血吐出,也不知道被這一拳打落了多少牙齒。
年輕勁裝男子腳步不停,疾行如風,他一拳一個,竟然是毫不猶豫的將四位大漢全部打飛了。在他的拳頭之下,這四人竟然連抵抗的能力也沒有,每一人都是被一拳斷手,一巴掌打落滿嘴牙。
而且,他對於力量的控制恰到好處,哪怕是如此重擊,也沒有讓一人昏迷過去。
這四個大漢忍着身上劇痛卻無法昏迷,渾身嗦嗦發抖,模樣悽慘無比。
茅三凡臉色大變,他後退數步,色厲內荏的叫道:“沈晟,你敢打我?”
沈晟啞然失笑,道:“有何不敢。”
他上前,亦是一拳擊出,茅三凡大叫一聲,滿面倉惶,硬着頭皮一拳迎上。
雙拳交錯,茅三凡慘哼一聲,趔趄的後退數步,他的臉色一片僚白,再無一絲血色。
沈晟停下了腳步,雙手揹負,冷然道:“給我滾。”
茅三凡怨毒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敢說,轉身就走,那四位大漢雖然是身受斷肢缺牙之傷,一個個痛的滿頭大汗,但也是強忍着離去。
於紫鳶默默的看着,直至這些人遠去才慢悠悠的道:“你爲何要搶先出手。”
沈晟雙手一攤,道:“我怕你出手太重,直接將他們給打死了,那時候就不好交代了。”
於紫鳶眼眸中精芒一閃,道:“他們如此欺凌上門,難道就要輕輕放過了?”
沈晟連連搖頭,道:“紫鳶,你冰雪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你我相加,比起茅家也不算什麼。我們可以打了茅三凡,但若是要了他的性命,那就承擔不起了。”
於紫鳶怒不可遏的道:“那我的弟弟呢,就應該被他欺負麼?”
沈晟猶豫了一下,無意識的瞥了眼於靈賀。
瞬間,一股子熱血涌入腦海之中,雖然沈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但於靈賀卻已經從這一眼中看出了許多東西。
如果不是有着姐姐的庇護,那麼他或許真的要被人白白欺負,甚至於是被人打死也無人過問了。
於紫鳶立即感受到了弟弟眼中的那份灼熱,她心中一顫,回身再度將他保住,低聲道:“小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再受人欺辱。”
於靈賀勉強一笑,道:“別擔心,姐姐。我沒事。”
於紫鳶訝然擡頭,她的眼眸中愈發的擔憂了。不知爲何,她就是有着一種感覺,弟弟的身上似乎是發生了什麼變化。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變化時好時壞,但卻讓她有着一種罕見的無助感。
沈晟上前一步,突地道:“玲瓏,你還記得半年前,我們進入沼澤之前的事情吧。”他神情肅然,道:“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城主大人的提議了。”
於紫鳶豁然擡頭,似乎是有些意動,但是再轉頭看向於靈賀之時,目光就有些難以割捨了。
沈晟乘熱打鐵,道:“紫鳶,我可以代你照顧小弟。”
於靈賀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隱隱的有着一種感覺,那就是這未必是什麼好事。
豁然,一道長嘯聲從遠而近,似乎僅僅片刻間便已來到了這處院子之前。
這是一位年約三旬的男子,他看着於紫鳶和沈晟兩人,大笑道:“原來兩位真的從沼澤地出來了,恭喜。”
於紫鳶兩人目光一凝,認真的還禮。
那中年男子微笑着道:“兩位,城主大人聽說你們安全回返,甚是欣慰,吩咐在下立馬趕來,邀請兩位赴宴。”他頓了頓,笑道:“不知兩位可否應邀。”
於紫鳶的秀眉微蹙,道:“大人,我們剛剛回來,一身風塵,尚未洗刷……”
那男子哈哈一笑,目光落到了於靈賀的身上,道:“於小姐,這位就是你的那個經脈天生封閉的弟弟吧。呵呵,城主大人已經準備好了東西,就等於小姐您上門去取。”
於紫鳶豁然擡頭,那目光中頓時綻放出了無盡光彩。
片刻之後,她終於緩緩點頭,道:“好,我隨你去。”
於靈賀心中一凜,不知爲何,他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絲不捨。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姐姐的衣袖,竟然是不肯放她離去。
於紫鳶轉頭,看着弟弟之時,那眼眸中的神采頓時變得溫柔起來。
輕輕的按在了他的手背上,於紫鳶低聲道:“弟弟,我去去就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樣好東西。”
於靈賀磕巴了一下嘴巴,勉強收回了手,輕輕的點着頭。然而,在他的身體之內,卻有着一股讓他幾乎就要控制不住的聲音在叫囂着:“姐姐,你別走。”
於紫鳶欣慰的一點頭,輕輕的在弟弟頭上撫摸了一下,心中更是有着一絲莫名的失落。不過,她立即收斂心神,沉聲道:“走吧。”三道身影轉瞬離去,不見蹤跡了。
當於紫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時,於靈賀體內的叫喊聲才停了下來。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的身體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因爲就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腦袋中彷彿是多了許多東西。雖然僅有那麼驚鴻一瞥,但卻也讓他“看”的清清楚楚。
文具鋪,那個文具鋪中的東西竟然十有八九都在。
他心中駭然,難道自己穿越附身還不夠,連文具鋪也同樣飛過來了麼。
“公子,於公子……”
一連串的叫聲讓精神有些恍惚的於靈賀再度集中了精力。
當他擡頭看去之時,才發現周圍的大門已經紛紛打開,每一戶人家中都會有着幾人上來問候。
福伯擋在他的面前,老臉上笑眯眯的敷衍着。
於靈賀的心中一陣煩悶,這些人適才袖手旁觀,此刻再出來噓寒問暖,他可懶得應付。
眼睛一閉,於靈賀就這樣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在一片驚呼聲中,福伯以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符的身手一把抓住了於靈賀,同時叫道:“各位,於少爺身上傷勢未曾痊癒,需要精心休養。還請各位回去,明日再來探訪吧。”
衆人面面相覷,無奈離去,但是看着被福伯抱入屋中的於靈賀之時,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着一個念頭。
這小子,莫非真的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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