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場夢
如果只是一場夢
出乎他的意料,對面的男人只是略略擡眼,清清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居然不意外?”吳安成狐疑道。
“你害怕了?”季辰鑫脣角勾起,笑容有一絲嘲諷。
吳安成嗤笑一聲:“你都不害怕,我怕什麼?反正他不會衝我來。”想了想,他還是遲疑的問道,“你,真的有把握?”
“就算他出來了,也無所倚仗,康威爾早已和他沒有關係,他手裡的幾股勢力也一一被瓦解。”季辰鑫說完,忽然譏誚道,“也不對,他還可以靠女人,多的是女人願意養着他。”
“真是……”吳安成揉了揉眉心,“既然他能出來,就說明他的本事還是不小的,你可別掉以輕心,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能出來,靠的還是女人。”冷笑一聲,季辰鑫晃着杯子中的液體,“如果他以後能安分一點最好,假如他還想打別的主意,我也不會和他客氣。”
吳安成挑了挑眉:“你……早就料到他會出來?”
季辰鑫笑了笑,不置可否。
午後的陽光正好,院子裡,筱筱靠在曉依的懷裡,昏昏欲睡,曉依看着她嬌憨的模樣,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恍惚間她忽然想起,方亦柏住在這裡的那段時間,她也常常陪他在院子裡曬太陽,原本柔和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了,她垂下雙眸,一時怔怔。
經常有那麼一些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只是陷在了一個冗長的夢境裡,總有一天她會醒來,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方亦柏好好的活着,而她還躺在季辰鑫滾燙的懷抱裡,她告訴他夢境裡所發生的一切,然後他溫柔的親吻她的額頭,微笑着安撫說,別怕,只是做夢而已。
如果只是一場夢,那該多好。曉依閉上乾澀的眼睛,額頭彷彿染上了他嘴脣的溫度,讓她悸動不已。
她喜歡他親吻她的額頭,溫柔的,不帶任何,讓她覺得自己被寵愛着,那種幸福感可以傳遍四肢百骸,可是如今她卻親手將他推開。
我可以等,可是不要讓我等太久。
想起他在她耳邊說的話,她的胸口再一次鈍痛起來。
筱筱忽然打了個哈欠,調整了一下姿勢,趴在她的懷裡呼呼大睡,曉依不禁抱緊了她。
微風徐徐,曉依閉上眼睛,聆聽着細微的風聲,原本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強烈的疲憊感席捲了她,沒有多久,她就沉入了夢鄉。
院子裡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他站在距離她們五米左右的地方,長久都沒有動,彷彿只要這樣遠遠的看着就已經十分滿足,只是眼底的哀傷卻開始聚集。
明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此時他只能這樣遠遠的看着她們,擁抱和親吻都成了奢望。
確定兩人都已經睡着,他才走過去,凝視着她的睡顏。
即使在睡夢中她也十分不安,眉頭緊鎖,彷彿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季辰鑫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眉,彷彿要撫平她的所有痛苦。
她忽然無意識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口中輕喃着什麼,他一震,俯身靠近她,呼吸也急促起來。
“曉依?”他試探着喚她。
她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見到他,先是茫然,緊接着,她的臉上出現了喜悅和釋然的神情。
“辰,我剛纔做了一個夢,你猜我夢到了什麼?”
季辰鑫定定的看着她,不語,她原本閃着狂喜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
“這不是夢……”她喃喃道,忽然想大哭。
強烈的悲哀既然讓他無法呼吸,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嘴脣貼近她的耳畔,聲音嘶啞:“曉依,放過自己,不要這樣。”
她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向後靠,似乎是想離他遠一點,雖然是無心的動作,可是卻讓他眼中悲哀之色更濃,他知道,她潛意識裡還是不能接受他。
氣氛一時僵持住,直到筱筱醒來,她迷迷糊糊的看了季辰鑫一眼,聲音軟嚅:“爹地,你好久沒來看筱筱啦,筱筱好想你。”
季辰鑫笑了笑,抱起她:“爹地也很想你。”
她的大眼睛轉了轉,見曉依還是一副怔怔的模樣,忽然開口道:“媽咪,這幾天臻臻都不在家,今晚讓爹地住這裡好不好?”
曉依這纔回神,勉強一笑:“你還沒問爹地願不願意呢。”
她歪頭看季辰鑫:“爹地一定願意,是不是?”
“當然。”他微微一笑,眼睛卻放在曉依身上。
曉依扯了扯嘴角,站起來回房間。
筱筱怯怯道:“爹地,媽咪這兩天好像很不開心。”
“媽咪遇到了一些事情,筱筱要幫爹地照顧媽咪。”他抱着筱筱往裡面走,看着她單薄卻又倔強的背影,心裡狠狠一痛。
最讓他痛苦的不是她對他的排斥,而是她的自我折磨,她和方亦柏的相處是他不曾參與過的,他明白她的刻骨銘心,卻不忍她對自己這般殘忍。
夜已深。
這大概又是一個不眠夜,筱筱已然熟睡,牀頭的燈還是亮着的,曉依呆呆的看着放在牀頭櫃上的日曆,恍然意識到方亦柏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十天了。
心臟不自覺的抽痛,她將手放在胸口,不禁想,方亦柏對這種感覺應該很熟悉吧,假如自己當初……
不,不要再想了!她挨着筱筱,想汲取一點溫暖,可是大腦還是不受控制的高速運轉着,曾經無比溫馨的畫面,此時都成了折磨她的利器,她無處可逃。
她忽然下牀,走出了房間。
隔壁就是客房,她知道季辰鑫在裡面,腳步一頓,她還是徑直向前走去。
這一層的盡頭就是方亦柏的房間,她在門口呆立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打開門,開燈。
這裡依然保持着曾經的模樣,桌子上的幾本書依然是攤開的,彷彿他隨時還會回來。
她走過去,翻看着曾經屬於他的東西,手指微微顫抖。而季辰鑫早已聽到動靜,沉默的站在她的背後,目如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