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座巍峨的城池,逐步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杭州城到了!
楊通貫滿懷欣喜,向呂才說道:“去叫城門,讓他們迎接我們進城。”
現在,已經是四更時分,離開城門,還有一兩個時辰,但是,他們這麼星夜前來,日夜不停地趕來支援,早點打開城門,迎接他們進城,這是非常必要的。
呂才帶着兩個嗓門大的,向城門那裡走去。
這支軍隊的到來,早已經讓城頭的人緊張起來,他們看着下面的火把越來越多,就知道是有一路大軍過來了。
“喂,城頭的人聽着,我們是楊帥的軍隊,受貴省右丞達識貼睦邇大人的邀請,前來支援,速速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迎接我軍進城!”呂才大聲喊道。
此時,他已經走到了城頭的弓箭射程之內,但是,他一點都不害怕。
“現在天黑,爲了以防萬一,我們不能打開城門。”城頭上的守軍,大聲地迴應着。
“修你媽糠發”聽到城頭上的人這樣說,頓時,呂才就翻了臉,用苗語大聲地罵道。“唉媽咪,快快打開城門!”
可惜,城頭上的人沒有迴應,只有剛剛的那一句話而已。
呂才罵夠了,又將後面幾個人叫過來,繼續咒罵,城頭的迴應,就是沒有迴應。
他不知道,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早已經有幾個腿快的,一溜煙地跑向了府衙。
這支部隊要到來的消息,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但是,與其讓他們迎接這樣一支軍隊進城,他們寧願杭州城被陳風佔了。
燒殺搶掠,如果讓這支軍隊進城,還不知杭州城會被蹂躪成什麼樣子。
下面的人,都在顫抖着,這支軍隊的威名,他們是清楚的。
所以,得知這樣一支軍隊進城,他們都戰戰兢兢。就是他們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那些苗人,真的打鬥起來,一個人能打他們兩三個。
平章政事納麟哈剌,睡得正香,就被吵起來了。
本來,這次江浙行省出動軍隊,是要平章政事帶軍的,但是,當軍隊集結之後,納麟哈剌又改變了主意,讓達識貼睦邇帶隊,而自己,留在了杭州城內。
雖然達識貼睦邇在前線遇到了難題,但是,納麟哈剌在後方,鞭長莫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大軍提供充足的後勤糧草。
這夜,睡得正香,就被叫醒,頓時,他還有些不高興。
“大人,城外來了大批的人馬,想要進城,說是楊帥的軍隊。”前來報告的百戶說道。
“是嗎?是楊通貫來了?”聽到這個消息,納麟哈剌大喜。
看到他的樣子,身居高位,很多下面的事情都不知,他肯定不知道這個楊通貫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他的軍隊是什麼樣的軍隊。
百戶看到納麟哈剌的樣子,就知道不妙,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大人,現在天色這麼晚,恐怕會有詐,我們還是天亮之後,再打開城門爲妙,萬一來的是逆賊陳風的軍隊,那我們的杭州城,就會如同其他的城池一樣,被逆賊陳風輕易拿下了。”
這麼一說,納麟哈剌才作罷,轉念又一想,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等到納麟哈剌走到城頭,杭州路的總管吳自珍和達魯花赤哈散代,已經站在了城頭上。
作爲一個富庶的路府的長官,他們是很幸運的,杭州路繁華,遠勝北方的那些路府,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的油水很大。
但是,他們又是不幸的,因爲,這裡是江浙行省的首府所在地,這就意味着,他們雖然是這裡的父母官,但是,並不是這裡官職最大的人,他們的頭上,還有整個江浙行省。
在右丞大人率軍出城的這段時間內,他們每日裡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生怕陳風的軍隊突然殺來。
這天凌晨,得到了城外出現軍隊的聲音,兩人立刻就起來,趕緊上了城頭。
從城頭上看下去,下面的確是一路軍隊。
而且,對方這樣打着火把,沒有絲毫地隱藏自己的意思,應該的確是苗軍。
苗軍!這支軍隊的威名,吳自珍和哈散代兩人都是知道的,這支軍隊所過之處,如同遭遇了兵匪一樣,不,要更甚!
要是把這樣一支軍隊給放進來,杭州城……
他們倆的心裡七上八下,現在,外面的那個大嗓門,還在叫罵着。
“平章大人。”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個聲音,一擡頭,就看到了納麟哈剌上來了,趕緊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嗯,怎麼樣?下面是苗帥來了嗎?”納麟哈剌問道。
這句話一問,兩人心頭的不安更強了,苗帥,這可是個親切的稱呼了。這個平章大人,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大人,現在天黑,我們還不能肯定。”吳自珍說道。
就在這時,下面那個大嗓門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傳了過來。
“熊木瑪法,阿哥走了十幾日,纔來到這杭州城,現在,到了城外,還不快快迎接阿哥進城!”
熊木瑪法?這說的是什麼?雖然納麟哈剌見識多,也不知對方說什麼,不過,他已經聽了出來,來人說的話,肯定是苗語無疑,至少也是南部少數民族的語言。
看來,來的是苗人無疑。
那就真的是楊通貫的軍隊到了?
本來他就已經有八分相信,現在,陳風的軍隊,都留在平江城,有達識貼睦邇在城外候着,雖然雙方現在還在僵持階段,但是,陳風的人,一定不會跑過這麼多來。
看這樣子,足足有幾萬人,有這樣一支軍隊進來,杭州城就高枕無憂了。
“快,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出城迎接。”納麟哈剌說道。
“大人,這黑暗之中,敵我未明…”吳自珍剛剛出聲,就已經被納麟哈剌打斷了。
“我確認,這是苗帥的軍隊,我們的援軍到了。”
說完,納麟哈剌就想要走下城去。
看這樣子,吳自珍和哈散代兩人,也只得跟了下去。
希望這支部隊進入杭州城,能夠收斂一些,畢竟,這裡可是行省的首府。
“嘎吱吱…”聽着吊橋被放下的聲音,呂纔有些驚訝,看來,自己的罵功,已經練到了一個高度,能夠將城門罵開?
城門打開,兩隊舉着火把的人,走了出來,站成了兩列,接着,幾個騎着馬的人,在護衛之中,慢慢地走了出來。
“喂,你們可是杭州守軍的頭目?我乃楊帥部將呂才,這次,我們苗軍受到你們的邀請,就立刻趕來了,爲何遲遲纔打開城門?”
聽到呂才的這話,納麟哈剌皺了皺眉頭,這次對方說的話,他完全聽懂了,語氣之中,甚是無禮。
他這樣的行省大員,能夠親自來迎接,已經算是給足了對方面子,像這樣跟他說話的人,他還沒有遇到過。
“喂,這位是我們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納麟哈剌大人,親自前來迎接你們軍隊,不得無禮!”吳自珍立刻大喊道。
“納麟哈剌大人,在下約束部隊不嚴,多有冒犯,抱歉。”就在這時,前來的軍隊中,一個人騎着馬,走了過來。
納麟哈剌本來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但是,聽到這個人說話還算是得體,只能壓住心頭的不快,說道:“你是何人?”
“大人,在下就是楊通貫。”楊通貫說道。
“嗯,楊大人,你能夠前來,我們非常歡迎,但是,我們需要的,是服從調遣的兵馬,如果目無尊長,肆意妄爲,這樣的軍隊,我們是不歡迎的。”納麟哈剌說道。
他這話說得,讓後面的吳自珍和哈散代等人心中一喜,這平章大人一發火,乾脆,就別讓他們進城了。
“呂才,你剛纔冒犯了納麟哈剌大人,還不快快道歉。”楊通貫說道。
“是,納麟哈剌大人,小人在城門口叫了一個多時辰,還沒有人來開門,有些心急,出言無禮,您大人大量,就別和小人計較了。”呂才說道。
“以後可得注意,這杭州城,可是江南最大的城池,我們要長期在此駐守,可不能不服納麟哈剌大人的命令。”楊通貫接着說道。
“是,楊帥。”呂才說道。
兩人一唱一和,這態度還很好,頓時,納麟哈剌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楊將軍,今夜纔到,這大半夜的,也沒辦法找到足夠的地方來安頓大家,現在,請各位將士,先在城外相候,待到天亮,再爲各位準備營地,可否?”吳自珍說道。
先捱到天亮再說,城內也提前找好一塊兒空地,給他們安營。而且,也好派人監視他們,萬一他們老毛病犯了,也好及時應對。
聽到吳自珍的話,楊通貫就有些不高興了,臉立刻拉了下來。
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納麟哈剌說道:“這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楊將軍,進城吧!”
平章都這麼說了,頓時,吳自珍知道,自己最後的努力,也只得宣告放棄。
當初爲何要讓這樣一支軍隊來杭州?把他們調到前線去,讓他們去啃平江城的城牆,纔是他們的任務啊。
吳自珍在心裡想着,嘴上已經不便反駁,說道:“請各位進城。先在原來的駐軍營地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