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雨過天晴

在沈寒霽帶着昏睡的溫盈回到金都的前一日的晌午, 便有驛差快馬加鞭的進了金都,直奔皇宮而去。

雖船尚未到金都,但途中所發生的一切消息都已經到了金都, 更到了皇帝耳中。

故而第二日沈寒霽一回到侯府, 便有宮中內侍來宣其進宮。

沈寒霽攜妻進金都本不是什麼大事, 除卻被皇帝吩咐等沈寒霽一回金都就宣進宮中的內侍外, 也沒幾個人在意, 但清寧郡主在意。

“沈三郎怎麼會和溫氏在一塊的!?”清寧郡主面色猙獰,壓低聲音詢問去打探消息回來的婢女。

婢女一臉的難色:“奴婢也不知曉,先前確實只是那溫氏一人回的淮州, 沈三郎並沒有一同前去,便是之前沈三郎離開金都, 侯府的人只說他是去會友了, 並未說他也去淮州了。”

清寧郡主忍住怒焰, 急問:“那沈三郎有沒有受傷?”

婢女搖了搖頭:“還未打聽到任何消息。”

“那還不快去給本郡主打聽!”清寧郡主怒目圓睜的罵道。

婢女應了聲“是”,繼而心有忐忑的退了出去。

清寧郡主看着人退了出去, 深呼吸了幾口氣,心裡又怒又焦慮。

怒的是又給溫氏逃過了一劫,焦慮的是擔心沈寒霽受了傷,擔心她做的事情會敗露,擔心她真的會被送去和親。

先前清寧郡主被太后送回了王府, 裕王知曉了她做的事, 怒不可遏的把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可責罵的卻不在她害人這一點上。而是罵她自降身份去害一個小小的庶子之妻, 罵她有國公府, 侯府嫡子任她挑選做夫婿, 她卻還執意那個庶子。

在收到沈寒霽退回來的玉擺件,裕王覺得自己的臉頰被一個庶子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受到了侮辱,變怒火攻心的把玉擺件摔到了李清寧的跟前。

李清寧哭得厲害,一直說自己錯了,也知道悔過了。

那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裕王最後還是心軟了。

只是讓人看着她,不允她再出府,並未罰她。

但裕王一走,李清寧臉上的悔過,害怕的表情全都無了,取而代之的是惡毒之色。

她貴爲郡主,因從小就受皇祖母寵愛,連着後宮妃嬪,皇后都是捧着她的,便是皇帝也對她多了幾分寵愛。

所以與公主相比,差的只是頭銜,但卻比公主還受寵。

自小,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沒有什麼是她清寧郡主得不到手的。

她不信,她弄不死溫氏!

她更不信,她得不到沈三郎!

李清寧讓婢女去侯府打聽消息,可婢女去了一個時辰,遲遲都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反倒等來了宮裡傳她進宮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清寧郡主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瞬間白了臉,搖着頭抗拒道:“我、我不要進宮,我有些不舒服,過幾日再進宮。”

來與她說這事的裕王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下一瞬反應了過來,怒問:“你是不是又去迫害那永寧侯府的庶子之妻了!?”

清寧郡主梗着脖子死不承認的道:“我沒有!肯定他們冤枉我!我這幾日一直都在王府,哪裡都沒去,我怎麼可能去害她!”

裕王瞭解自己的女兒,儘管她辯解,可她的這反應過激的態度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本王真後悔當初沒狠下心來,直接讓你嫁人了算了,何至於讓你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深呼吸了一口氣,裕王怕太后爲難她,強忍着怒火,讓下人看着她,隨即轉身出去與傳她進宮的內侍道:“你且回宮與母后說郡主不舒服,過兩日再進宮請安。”

豈料,內侍卻道:“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來傳清寧郡主進宮的,皇上也傳了裕王殿下和小王爺。”

皇兄也管到這事上邊了,可爲何還要他與澤兒也進宮去?

裕王眼神微闔,露出了狐疑之色:“可知是爲了何事?”

內侍低下頭,回道“奴才奉命行事,並不知道所爲何事,還請裕王殿下和小王爺,清寧郡主即刻進宮。”

*

宮中是怎麼樣的情況,不僅溫盈不知道,就連整個侯府,包括永寧侯都不知道 。

溫盈喝着湯的時候,有下人進來,附在主母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便見主母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還看了眼溫盈。

主母收回目光後,吩咐:“先把人扣住。”隨之屏退下人。

溫盈放下湯碗,問:“可是發生何事了?”

主母搖了搖頭,“無事,不過是一個小賊行竊的時候被抓到了。”話語頓了頓,又道:“看來宮中是沒有那麼快傳出消息來了,你且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便讓人去通知你。”

溫盈聞言,起了身,欠了欠身子。正要出小側廳時,卻聽到外邊傳來下人喊了聲二娘子。

是孫氏過來了。

孫氏拉着兒子的手進了側廳,看到了溫盈,面色有略微複雜,但還是先行向主母請了安,再看向溫盈,問:“三弟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溫盈:“已然好了許多了。”

“三娘子,你身子還很虛弱,且先回去吧。”主母在座上,淡淡的道。

溫盈頷首,隨即退出了側廳。

出去後,走到庭院中,腳步微微一停,往側廳的方向看了眼。

見主母身旁的婆子把小公子從側廳中抱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孫氏帶過來的婢女。

溫盈暗忖似乎並不是遭了小賊這麼簡單。

主母聽到下人傳話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方纔孫氏進來的時候,再度催促她退下,現在又把屋中其他人都遣退了下去,此事不僅可能與她有關係,與孫氏也有極大的關係。

溫盈不再停留,而是邊走邊想。

今日沈寒霽與她剛回來,最在意的莫過於裕王府的李清寧了。

若是她沒有猜錯,大概是李清寧派人來向孫氏打聽她與沈寒霽的消息時被抓了個正着。

而孫氏不知李清寧對她下毒一事,也不知道李清寧下毒一事,侯府長輩都知道了,更不可能知道李清寧被太后罰了禁,所以還是有往來的。

這些溫盈都能猜測得出來,就是不知這婢女是怎麼被抓個着的。

但出了福臨苑後,溫盈大概清楚了。

蓉兒因方纔見了二娘子,便壓低聲音與主子說:“三爺進宮前,安排了人去盯着二娘子的婢女,還吩咐了奴婢,說若是二娘子來看望娘子,就說娘子需靜養,攔着不讓進。”

溫宜聞言,瞬間清楚了。

沈寒霽早有所料,他知道清寧郡主知曉他們一同回來,必定坐不住來打探消息,而能打聽得清楚的渠道,莫過於是孫氏這裡。

孫氏本就有些心術不正,所以無論如何都會與清寧郡主牽扯上,沈寒霽也是料定這點,所以才讓人盯着她的人。

溫盈笑了笑。

扶着她的蓉兒見了這笑意,不免問道:“娘子爲何聽到這些,心情就好了?”

溫盈輕笑道:“沒事,就是覺得你們三爺似乎有些人情味了。”不像夢中那個人,似乎真的是冷到了骨子裡一樣。

離福臨苑遠了些後,溫盈吩咐蓉兒:“你盯一下福臨苑這邊的動靜,看看二娘子何時出來,出來的時候又是怎樣的。”

蓉兒雖不知用意,但也應了聲,轉身而去。

回到雲霽苑的時候,溫盈見到了院外站着不敢進院的青竹,微愣。

回來前,沈寒霽說青竹去追捕推她下河的人了,現今出現在雲霽苑外邊,可是把人給抓到了?

青竹見到溫盈,滿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溫盈喊他進了院子。

進了偏廳後,問他:“可是把人抓到了?”

青竹點頭:“小舟上的船工被她們挾持的時候,留了心眼,在船上做了手腳。她們逃得不遠,船就漏水了,只能棄船逃到了河灘上,四周山地難行,又因在水中游了許久耗費了體力,小的很快就追上了。”

溫盈點了點頭。琢磨着這人抓到了,沈寒霽那日在艙室中與她所言的計劃,進展應該也能順利許多。

“那日,爲何不聽主子命令?”溫盈也大概猜得出來原因。

青竹低下頭,躊躇半晌才道:“娘子都已經送離避難了,小的沒想那麼多,就想着主子還要面對殺人如麻的水寇,就回去幫主子了。”

溫盈嘆了嘆氣。端起溫熱的茶水飲了一口,放下了杯盞後,才語氣輕緩的與他說:“你家三爺向來才智過人,在遇上禍災和突發之事的情況之下也能極快的做下決斷,他所做的決定都有他的道理。”

說出這些話後,溫盈自己都有些怔愣。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竟然也這麼信任沈寒霽了,並未懷疑過他在官船上所做的一切決斷。

青竹低下頭,愧疚自責道:“小的知錯了,無論主子怎麼罰小的,小的都沒有怨言。”

沈寒霽會如何罰青竹,溫盈也不知曉,也不會摻和進去。她讓青竹進來,除了詢問推她下水的人是否抓到外,還有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青竹繼而說道,那日逮到人後,因官船停了許久,又去得慢,很快便追上了。

當日入了夜,夜深。

官船在埋伏之地前十里及時掉頭,迴轉淮州。在去往寺廟的分流處,沈寒霽與溫霆等數人快速的上了小舟,去接溫盈。

而船上那些非富即貴的百姓怕遇上危險,本也想自己坐小舟離開,畢竟離最近的鎮子碼頭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

但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小舟送他們去碼頭?

且碼頭也不知危險如何,更別說也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們一一下船了。

杜掌使怕那些埋伏的人不去追水寇船,反倒來追官船,所以便嚇唬他們說之所以會掉頭,是因前方有危險,如今只能趕緊調頭淮州。

經歷過水寇,又緊繃了一整日的百姓,現在哪裡還經得住嚇唬,只能跟着官船回淮州。好歹船上還有官兵,要是他們落了單,估摸着也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而水寇的船好似也平安度過了最危險埋伏之地,入了關卡的範圍,若無意外,明早船就會到金都。

溫盈聽了這些話後,便讓他退下了。

*

福臨苑,側廳中。

溫盈走後,主母把屋中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屋中只留下孫氏一人。

孫氏心中忐忑不已。

方纔去見郡主婢女的下人遲遲還沒有回來,孫氏心中有些焦急。

莫不是被婆婆發現她的人與郡主的婢女傳遞消息了吧?

可她與郡主交好,就算是底下的下人相見,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呀?

可看到婆婆站了起來,朝她走來時,不知爲何,心裡頭有些慌。

“母親……”

聲音才落,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孫氏捂住被掌摑的臉頰,遲遲才反應過來,震驚的望向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婆婆。

滿是不可置信。

主母收起因使力過大而略爲顫抖的手,沉聲問:“你可知你做錯了什麼?”

孫氏疼得眼眶都控制不住的盛滿了淚水,嘴脣顫抖的道:“兒媳不知做錯了什麼?竟讓母親這般……打兒媳?”

主母沉着身吐出兩個字:“跪下!”

孫氏不敢違抗,心頭雖然委屈無比,但還是跪了下來。

主母拂袖轉身,坐回座上,面色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那故作不知而露出委屈之色的孫氏。

“我當初就不應當聽信外人說承恩伯府的四姑娘溫婉賢淑,賢良淑德。更不該讓震兒娶了你這麼一個會夥同外人欺辱自家人的黑心肝。”

孫氏捂着臉道:“母親,兒媳從未夥同外人欺辱自家人,母親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因那一巴掌,孫氏的口齒都有些不清。

主母冷着臉道:“半個月前,三郎夫妻二人和老太太並非是去寺廟上香,而是進了宮,不爲旁的,就爲了到太后跟前狀告清寧郡主毒害三娘子。”

孫氏聽到這話,眼眸逐漸睜大,瞳孔也微微一縮。

“此番三娘子回淮州,在回金都路上,被人故意推入河中,蓄意謀害且欲僞裝成意外。”

聽到這裡,孫氏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在主母冷眼看過來的時候,怕了。

“母親,清寧郡主所做的一切,兒媳都不知道,都與兒媳無關,望母親明察!”

“方纔,清寧郡主的婢女與你的婢女都已經被關到了柴房了。”

孫氏連連搖頭道:“她、她只是來詢問我關於三郎和三娘子的事情,我不知她謀害三娘子,我只讓婢女與其說三郎進宮了,三娘子因染上風寒而昏睡了三日,沒有說其他的!”

主母冷冷一曬:“把知道的都說了,還說沒有說其他的?”

冷嗤了一聲後,繼而反問:“是不是覺得,你幫了清寧郡主,她會在太后跟前幫你的姐姐寧妃美言,讓寧妃在聖上那裡重新承寵,讓你們承恩伯府也跟着興盛,是不是你覺得三郎對溫氏冷淡,又無可仰仗的孃家,便覺得與清寧郡主夥同欺辱也無所謂,是不是?你覺得只要三郎休棄溫氏,就會娶了清寧郡主,清寧郡主也會在裕王面前多對震兒提攜,是不是!?”

句句反問直直戳中了孫氏那些陰暗自私的心思,孫氏也跟着白了臉。

好半晌後,孫氏揚起頭,滿眶淚水,尤不知錯的反駁:“我不知她害三娘子,但我承認我確實有私心,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嗎?”

“我姐姐在後宮不受寵,連着承恩伯府都逐漸不受重視了,我要爲我姐姐着想,我也要爲我爹和哥哥他們着想呀。還有,夫君他被調往那偏僻之地已經一年有餘了,可卻不見調回來,誰知道夫君要在那個地方待上多久?等源兒再見到他的父親,他也認不出來了。溫氏不過就是個小門戶之女,與侯府又沒有什麼好處,休了便休了,又有什麼關係?”

主母被她的厚顏無恥,強詞奪理給氣笑了:“如今看來,溫氏即便是小官之女,也比你這承恩伯之女要好上許多!”

“母親,我纔是你的親媳婦,你爲何要幫她?!”

主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她以爲這孫氏雖不算極爲聰明,卻不曾想也愚蠢到這個地步。

“那清寧郡主在利用你,你可知道?若她哪天害三娘子的事情被拆穿,她便會把你給踢出來擋罪!在侯府長輩都知道她害了三娘子後,她還來尋你,不是害你,難道還是幫你不成?”

孫氏的臉色一片慘白。

是呀,她這是在害她,她不知道李清寧做的事情,她便利用她的不知情,繼續利用她,若是她們私下見面的事情拆穿了,那不就如現在這般了?

孫氏現在這一瞬間,連腸子都悔青了。

主母繼而道:“身爲一家主母,想讓人信服你,便是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一碗水端平,即便偏心,也不能偏得沒了邊,所以我不能把這事就這麼揭過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外邊喊了聲自己的貼身婆子。

婆子進來後,她吩咐道:“今晚把小公子接到福臨苑來,往後我來教導小公子,二娘子近來身子不大好,便多在雲震苑養養身子,沒我的准許,二娘子就暫時別出來了。”

孫氏瞪大了眼,着急地上前拉住了主母的裙襬,央求道:“母親,你不能把源兒從我身邊帶走,我錯了,我錯了!”

主母淡淡的掃了眼她,道:“震兒肖他父親,一樣的剛正不阿,若是知道你如此行徑,你下場如何,還需我多言?”

拉扯着裙襬的雙手一僵,永寧侯眼裡不容沙子,她丈夫亦然,若是讓他知曉她的所作所爲,肯定會休了她的。

無力地垂下了雙臂,被婆子攙扶了起來出了側室。

*

蓉兒從福臨苑回來後,便與溫盈說道:“奴婢遠遠看見二娘子被主母身旁的婆子從福臨苑攙扶着出來,出來時,二娘子低着頭捂着臉,奴婢也沒見着小公子一同出來。”

蓉兒半晌乎察覺到不對勁,奇怪道:“總該不會是二娘子犯了什麼錯,被罰了吧?”

聽蓉兒這麼說,溫盈也大概猜測得出來孫氏到底被主母如何責罰了。若無意外,今日之後,那長孫估計就養在福臨苑了。

孫氏把她的消息傳給清寧郡主,且夢中多次爲虎作倀,幫着李清寧害她,辱她。

那種受盡侮辱、欺負卻孤立無援,幾乎想自尋短見的感受,在薰香的影響之下,溫盈感同身受過,所以一開始她對於孫氏的那種怨念,比對沈寒霽的還深。

把兒子從孫氏身邊搶走,養在主母院中,讓她難以見上一面,估計比打她一頓都還難受。

無論是沈寒霽替她出的這口氣,還是在河中救她一命的事,溫盈都覺得得好好的謝謝沈寒霽。

謝他之事可之後再說,現今都這個時辰了,人怎麼還沒回來?

直到入了夜,沈寒霽與溫霆才從宮中出來,回到侯府。

溫盈也不急着追問,而是讓人趕緊去準備飯菜和熱水,再去收拾一間客房,讓堂兄先行住下。

天色已晚,斷然沒有讓堂兄出去找客棧住下的道理。

沈寒霽回到雲霽苑,才知曉溫盈已經醒來了,看她在院中吩咐下人準備熱水,飯菜的身影,他略一皺眉,上前道:“你大病初癒,怎不在屋中多休息?”

溫盈道:“我躺了三日,已經好了許多了。”

沈寒霽拉上她的手,往屋中拉去:“你進屋,我給你診脈。”

溫盈道:“夫君你且等等。”

沈寒霽看了眼她。溫盈則看向了看着他們夫妻二人拉扯的堂兄,笑了笑:“堂兄,你先去梳洗一下,我與夫君說會話。”

溫霆略顯疲憊地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沈寒霽把溫盈拉入了屋中,隨即讓她在桌子旁坐下。取來了軟枕放在桌面上,把溫盈的手腕放到了上方,搭上了脈搏。

沈寒霽的指尖比平日都要冰涼上許多。

她問:“今日在宮中可用飯了?”

沈寒霽搭着脈,垂眸思索間回她:“在宮中用過了,但宮中規矩多,只用了少許。你堂兄估摸着有些胃疾,在宮中只食了少許,這幾日又時時戒備着,大概胃疼得厲害,今日臉色略白,額頭都有些薄汗,一會我讓人給他熬些暖胃的湯過去。”

溫盈謝道:“勞煩夫君了。”繼而道:“堂兄以前隨着我父親奔波,常常三餐不定,也就落下了胃疾。”

說了這些,溫盈斟酌的問:“宮中,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問完之後,見他臉上有幾分疲色,溫盈又道:“先用了膳,沐浴後,夫君再與我說。”

沈寒霽收了手,與她道:“你身子纔剛好,大病傷身,需多休養。宮中的事情,等晚上就寢的時候我再與你細說。”

他這話,意思是要宿在主屋了?

溫盈沒有多想,只點了點頭,又殷勤的問:“那現在,夫君是先用飯還是先沐浴?還是先沐浴吧,畢竟堂兄還在梳洗。”

溫盈起了身:“我去吩咐下人去把熱水擡進澡間。”

正要出去,沈寒霽拉住了她的手腕,溫盈不解地回頭看他。

沈寒霽似笑非笑的道:“阿盈似乎與在淮州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難不成是我的錯覺?”

在淮州時,溫盈應付他都應付得有些敷衍。如今回來了,倒是殷勤得似乎在淮州時,敷衍應付他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溫盈暗暗腹誹他明知故問。

“在水寇襲擊那晚,夫君冒險相救,今日二嫂也遭了報應。夫君做的這些,我也該好好謝謝夫君,且今日夫君定然勞累了,我體貼些是應該的。”

沈寒霽放了手,站了起來,溫言道:“你暫且先歇着,往後再體貼也不遲,我自己去吩咐便可。”

沈寒霽轉身走到房門,拉開門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麼,側身看向溫盈。

薄脣微勾,露出了幾分愉悅之色:“再與你說一個好消息,清寧郡主已被關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