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一怔,見到大步走了進來的蕭逸和蕭禾時,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
蕭逸快步走到了徐靜身旁,剛好隔在了她和溫氏之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這完全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岑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蕭逸,努力理解他這麼做的原因,“硯辭,我知道你向來有責任心,但徐四娘如今不是你夫人了,你不必再爲她做什麼……”
“岑伯母,你這樣說,硯辭可就不開心了。”
蕭禾笑得溫和有禮地走到了岑夫人面前,行了個禮道:“有件事,硯辭與小侄一直還沒有機會與岑伯母說,硯辭很快就要與徐娘子復婚了,他好不容易纔說動了徐娘子重新嫁給他,前幾天才向聖上求得了復婚的旨意,心裡正樂得不行呢。”
蕭禾的話無異於一個爆仗突然炸響,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向蕭逸和徐靜。
趙景明猛地轉頭看向蕭禾。
他聽到了什麼?復婚?!如果這不是他們編出來替徐娘子解圍的話,那他真的要殺人了!
說實話,徐靜也有些訝異,側眸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們說好復婚到現在還沒半個月罷?這男人動作還挺快。
岑夫人這回緩了好一會兒纔回過了神來,“硯辭,靖辰在說笑罷?你……可是也被這徐四娘矇騙了……”
聽到岑夫人的話,蕭逸眼中掠過一抹壓抑的沉厲,轉向岑夫人行了個禮道:“徐娘子從沒有矇騙任何人,當初……是我沒盡到作爲一個夫君的責任,一直沒有真正地去了解過徐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直到前一段時間我到安平縣公幹,與徐娘子重遇,才知道當初的我是多麼愚蠢淺薄。
徐娘子在安平縣時,不計前嫌幫了我許多,我也親眼目睹了她獨自生活時的堅強,行醫救人時的毫無保留,深深爲她所折服。岑伯母不信的話,大可以派人去安平縣問問,杏林堂的徐大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岑伯母先前也和徐娘子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以岑伯母識人的慧眼,應是知曉徐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岑夫人被蕭逸最後一句話狠狠地噎住了。
這小子說得,彷彿她若堅持徐四娘接近他們是不懷好意,就是她不會看人一般。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說,徐四娘欺瞞了他們也是事實!他們這羣大老爺們哪裡知道,一個女子若是動起歪心思來,是多麼能矇騙人!
何況,這個徐四娘可是有前科的!
就在廳堂裡的氣氛不知不覺僵持了起來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隨即,一個僕從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滿臉驚慌道:“夫……夫人,不好了!國公爺突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岑夫人一怔,猛地站了起來道:“到底怎麼回事!”
“小、小人也不知道,二郎君已是派人去找大夫了!但出了這麼一件大事,還請夫人過去主持大局!”
這下子,岑夫人哪裡再有心思管徐靜的事,鐵青着一張臉,便和趙景明匆匆往外趕。
樑國公的分量自是比徐靜大得多,突然出了這麼一件事,大夥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好些人也緊跟着岑夫人跑了出去。
溫氏卻是一下子回過神來,自從蕭禾和蕭逸出現後,她就處於極度的震驚中,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在做夢,這突然的變故卻是一下子把她喚醒了,讓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眼眸瞪得老大,眼睜睜地看着前方的蕭逸低頭,眉眼間帶着一抹讓人無法錯辨的柔和低聲詢問身旁的女子,“方纔可有被嚇到?”
徐靜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角落處滿臉見了鬼的表情的徐雅姐妹,眉微微一揚,突然擡起手主動握了握男人的右手,道:“放心,這點小場面還嚇不到我。”
她的身份遲早都是要曝光的,如今多虧了徐雅,她也不用煩惱用哪種方式公開了。
不過一直被她暗搓搓找麻煩也是心煩,徐靜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出與蕭逸的親密,就是告訴她,她與蕭逸要復婚是真的,她也不用費時費力去揣度她和蕭逸間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了。
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徐家人身上,沒看到在她的手握上男人大手的那一瞬間,面前的男人猛地僵了僵。
徐靜只是輕輕握了一下便鬆開,道:“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便快步走到了外頭。
方纔趙景明那樣幫她說話,如今他父親出了事,她總不好不聞不問。她全程沒轉頭看身旁的男人一眼,也就沒發現,他垂眸看着方纔被握過的那隻手,大拇指輕輕在食指上搓了搓,彷彿在留戀那溫柔纖巧的感覺一般,臉頰上悄然掠過一抹微紅。
雖然不是第一回和她有肢體接觸,但她主動,卻是第一回。
一旁的蕭禾簡直沒眼看,“嘖嘖嘖”地在他身旁走過,“這麼容易就滿足,以後該怎麼辦吶?日子還長着呢。”
難怪閒雲天天一臉愁眉苦臉地吐槽自家郎君和小郎君都太沒出息了。
明明都有一個孩子了,卻還純情得彷彿第一次和女子牽手的毛頭小子。
蕭逸:“……”
連忙輕吸一口氣,重新回到了平日裡的不怒自威,也快步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徐雅卻是一下子軟倒在了座位上。
這不可能,不可能!
這女人欺瞞了所有人,不但沒有得到懲罰,竟……竟還能讓蕭七郎爲了她,主動向聖上請旨復婚!
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能接受別人爬到她頭頂上,但萬萬不該是她,不該啊!
徐靜到了外頭後,很快就找到了混亂的中心。
只見院子裡不遠處的一座涼亭前圍了不少賓客,人羣裡傳來一個男人焦急的呼喊聲,“阿爹!阿爹!阿孃,阿爹看起來好像很痛苦!”
隨即響起的是岑夫人的聲音,“景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阿爹方纔的臉色就不太好,我還特意去問了阿爹,阿爹只說他有些噁心反胃,可能是有點受涼了,但不算特別嚴重,讓我不要管他,祖母的壽宴要緊。誰料那之後沒多久,阿爹就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說肚子疼,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情況,他便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呼吸變得十分衰弱,說出來的話也含糊不清……”
徐靜的眉頭微微蹙起。
噁心反胃,肚子疼,四肢抽搐……
岑夫人的聲音越發焦急無措了,“大夫呢!大夫什麼時候能到?”
“我方纔已是叫了人去請大夫了,但事發突然,大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
就在這時,趙景明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裡不是有大夫嗎!徐娘子呢?快去把徐娘子請來……”
他說着,突然從人羣的縫隙裡看到了徐靜,頓時一喜,連忙朝徐靜招手,“徐娘子,你來得正好!你快過來替我爹看看……”
“不行!”
岑夫人突然一聲冷喝,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方纔不在廳堂裡的趙家人都不知道夫人怎麼突然不信任徐大夫了,明明先前夫人還一直盛讚徐大夫的醫術。
趙景明也怔了怔,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方纔趙景明朝徐靜招手的時候,周圍的賓客已是自動讓出了一條道路來,因此徐靜能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的樑國公。
卻見這個久經沙場的男人此時甚是狼狽地蜷縮在了地上,臉色慘白一片,雙手抱着腹部,地上有着一灘白沫,結合他鬍子上沾到的白沫來看,那顯然是樑國公吐的。
徐靜心裡已是有了一個想法,擡眸看了看沉肅着一張臉的岑夫人,淡聲道:“既然岑夫人不信任我,我便不插手此事了,但我看樑國公如今的情況,很有可能是中毒,我建議儘快給樑國公治療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