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沉思片刻,看向姚少尹道:“王家和徐家可是收到了綁匪的勒索信?”
“你怎麼……”
姚少尹不過驚訝了片刻,便冷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徐靜一眼道:“果然瞞不過徐娘子,我也不是故意瞞着你,畢竟嫌犯跟徐娘子關係匪淺,徐娘子又向來聰慧過人,江兆尹擔心徐娘子知道太多事情,會暗中做什麼小動作,特意囑咐我不要與徐娘子說太多,直接把徐娘子帶到西京府衙便好。”
按理來說,他連爲什麼帶她過去都不能說。
只是他心底裡不太相信徐娘子與這件事有關,才稍微透露了一些消息。
徐靜自是知道姚少尹的難做之處,道:“姚少尹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不連累你,綁架王寶君和徐漢光的人,絕不是我表弟和表妹。我還想問姚少尹一件事,你們是憑什麼斷定那封綁架信跟我表弟表妹有關?”
要知道一封信是誰寫的,一般是比對字跡。
可是,許淮揚兄妹不是京城人士,西京認識他們的人少之又少,手上有他們字跡的,更是少了。
就連徐靜,手上都沒有有他們字跡的東西。
姚少尹靜默片刻,道:“這件事比較複雜,罷了,我就都告訴徐娘子罷。
據這兩個孩子的家人說,王小郎君和徐小郎君同在王家族學上學,感情一向很好,今天剛好是族學休息的日子,他們約好了今天一起去書肆買書,就是寶月閣旁邊那家崇文書肆。”
徐靜立刻回想了起來,方纔過來的時候,寶月閣附近確實有一家書肆,那家書肆還挺大,裝修得很文雅。
“跟着他們的僕從說,他們一開始很安分,一直在那裡乖乖地挑書看書,然而那之後沒多久,突然有一羣人涌進了書肆裡,他們一個沒注意,竟讓那兩個小孩偷偷跑了出去。
據說那兩個孩子時常偷跑,他們身邊的人多少已是習慣了,立刻四散了開來找,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兩個孩子沒有走多遠,就一直在書肆附近徘徊。
他們一開始跑到了遠處去找,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後,才又回到了書肆附近找,隨即就在這條巷子裡找到了王寶君的玉佩和徐漢光那袋子飴糖,發現事情不太對勁,纔去通知了主家,隨後王家和徐家同時來府衙報案。
我們立刻帶着衙役來到這附近走訪調查,拿着兩個孩子的畫像一家一家鋪子詢問,問到寶月閣時,那裡的夥計立刻說,那兩個孩子今天大概巳時正來過這裡,說要找一個叫許淮揚的人,看着很是目中無人,氣焰囂張的樣子,寶月閣的夥計接待的貴人多,看那兩個孩子的裝束便知道他們出身顯赫,不敢得罪他們,便跟他們說沒見過一個叫許淮揚的人,好聲好氣地把那兩個孩子送走了。
他們跟我們說,其實他們這裡確實有一個叫許淮揚的顧客,但他們看那兩個孩子的模樣,直覺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他們,這才隱瞞了下來,今天早上,許淮揚和他妹妹便也來了,他們兄妹倆在他們這裡定做了一對龍鳳鐲,很是上心,幾乎每天都要來詢問一下進度,只是不巧的是,那兩個孩子來的時候,那對兄妹剛走。”
一旁的許四海忍不住道:“就因爲這樣,你們就覺得他們是我揚兒和瑾兒綁走的?簡直亂來!前幾天,揚兒在街上和他們起了些爭執,他們分明是知道揚兒這些天都會來寶月閣,纔想去找揚兒報仇!”
“當然不止如此。”
姚少尹看了許四海一眼,道:“我們在街上搜查的時候,王家和徐家的人突然找了過來,說他們收到了綁匪的勒索信,上面寫着,要他們在兩天內準備兩萬兩銀票,沒有他們的許可,不得報官。
而因爲許淮揚和許懷瑾兄妹在寶月閣定了首飾,他們付款時簽訂的書契上有他們的名字,我們拿來和勒索信上的字跡對比了,那個許字,看起來十分相似。”
許淮安一怔,連忙道:“哪個綁匪寫勒索信的時候會用自己原來的字跡?這分明就是陷害啊!”
“我們自是也覺得奇怪,但考慮到許淮揚和許懷瑾年紀都不大,一時沒有考慮周全也正常。畢竟,他們應該不會想到我們這麼快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並找到了他們的字跡進行對比。”
姚少尹說着說着,嗓音突然一沉,“最重要的是,如今最有嫌疑的,顯然就是許淮揚兄妹,王家和徐家都不是普通人家,特別是王家,被綁架的是譙國公的親孫子,如今便是連太后娘娘也發了話,必須立刻找出王寶君。”
徐靜頓時懂了。
這是在重壓之下,必須儘快有結果啊。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多麼離譜的線索,他們都不會放棄,甚至很可能不會深思,最重要的是必須立刻找到那兩個孩子。
而很大概率,他們繼續找下去,確實會找到那兩個孩子,但同時找到的,定然包括許淮揚和許懷瑾。
這簡直是……最糟糕的一個情況。
徐靜想到這裡,卻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
許四海和許淮安一臉怔然地看着她,還以爲她是壓力太大,有些想不開,許淮安咬了咬牙,低聲道:“阿靜,你別擔心,我……”
“擔心?我爲什麼擔心?那個幕後黑手親手給我送了這麼大一個破綻,我開心都來不及。”
徐靜冷冷地一扯嘴角,“我已是找到,找出那個幕後黑手的突破口了!”
衆人皆是一怔。
她看向姚少尹,道:“姚少尹,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定是會找時間報答你。我希望,你能再幫我一個忙。”
姚少尹回過神來,道:“徐娘子請說,我看看我能否幫上忙。”
其實他這般幫助徐靜,心裡多少也是有一些忐忑的。
但先前徐娘子一下子看穿辛磊,救出了周家娘子那一幕太深入人心,加上後來又聽說徐娘子以一己之力破了國子監的案子,姚少尹心裡多少有些佩服這個女子。
而且這個案子,他直覺上也有些不對勁,不過是幫一個小忙,也不會影響最後的真相,能幫他還是願意幫的。
若是會影響查案的事情,他自是不會伸這個手。
徐靜說完要他幫忙的事情後,姚少尹怔然了片刻,便道:“這麼一件小事,自是沒問題。”
徐靜揚了揚嘴角,“那就先謝過姚少尹了,我已是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們這就去西京府衙罷。”
馬車很快到了西京府衙,下馬車前,徐靜道:“大舅,表兄,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裡面的情況,不會太樂觀。”
許四海卻率先下了馬車,道:“走罷,我是你大舅,怎麼能反過來讓自己外甥女安慰?放心,大舅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臉卻是沉到了極點。
縱然他們家再有錢,在西京這個靠權勢背書的地方,也是寸步難行。
徐靜看了他一眼,也下了馬車。
這還是徐靜第一次正兒八經地來到西京府衙,比安平縣那個又破又小的縣衙,不知道要恢宏莊嚴多少,光是一扇朱漆大門,便讓人望而生畏。
幾人在姚少尹的帶領下走了進去,剛走到公堂,徐靜的心便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