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嘴角微微一抽,正想說她怎麼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來了,坐在她懷裡的小不點就彷彿聽到了什麼振奮人心的話語一般,猛地一哆嗦,坐直了身子,伸出三個手指頭,一臉認真地道:“我要三個弟弟妹妹。”
徐靜:“……”
趙少華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噗嗤笑出聲道:“你這小不點胃口真不小,就不怕你阿孃有了弟弟妹妹後,就把你給忘了?”
蕭懷安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頓時呆了呆,猛地把小手背到了身後,拼命搖頭道:“那我不要弟弟妹妹了,一個也不要!”
只是,他又着實想有弟弟妹妹陪他玩,阿爹阿孃經常很忙,閒雲說,如果他有弟弟妹妹,就會有人陪他玩了,如果有很多弟弟妹妹,就有很多人陪他玩了。
今天他過來前,閒雲還賊兮兮地跟他說,讓他一定要好好跟阿爹阿孃要幾個弟弟妹妹,阿爹阿孃疼他,一定會給他的。
糾結了一小會兒後,他又怯生生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弱弱地道:“要不……就要一個?要……要妹妹!男孩子要讓女孩子,如果是妹妹,阿爹阿孃有時候忘了我……也、也是可以的!”
雖說已是有了覺悟,最後那句話,蕭懷安還是說得一臉肉疼。
躲在門口原本一臉焦急的閒雲聞言,頓時暗暗握了握拳。
小郎君,太上道了!
作爲郎君的貼身心腹,他自是察覺到了郎君跟徐娘子這復婚背後有些不對勁。
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郎君和徐娘子這次的復婚變成真的,比真金都要真那種!
閒雲不由得握緊拳,一臉堅毅地看了看天空。
考驗他這個忠心僕從的時刻,終於到了!
他,一定不負衆望!
趙少華被小不點逗得不行,一臉促狹地看向徐靜,道:“聽到了沒?你和硯辭要努力了。”
徐靜:“……”
她現在把這傢伙趕出去還來得及嗎?
簡直是給她和蕭逸挖了個大坑啊……
趙少華提起蕭逸,她又不由得想起了蕭逸在離開前,在她耳邊說的那句,晚點,有話想跟她說。
思緒一下子就有些散了。
也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自趙少華和程青青後,陸續有人來看徐靜,原本以爲能好好休息一下的徐靜終於看清了自古成親就是受罪,誰也無法逃過這個真理,打起精神一一接待了過去。
蕭逸在外頭待客,徐靜就在裡頭待客。
終於,在夜幕降臨後,蕭逸終於在一羣人的起鬨下滿臉紅光地走了進來。
他今天原本不想喝酒,想維持絕對的冷靜,卻無奈趙家那幾個兄弟和蕭禾一直起鬨,不得已之下,還是喝了幾杯。
徐靜早在他回來前,便把蓋頭重新蓋上了,蕭逸看着靜靜地坐在裡頭等着他的女子,心頭又是一陣洶涌起伏,在大夥兒的起鬨下走了過去,從一旁喜娘拿着的托盤裡拿起玉如意,輕輕地把徐靜頭上的紅蓋頭挑了起來。
頓時,一張比平日裡更爲精緻俏麗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讓他本就被酒氣燻蒸得有幾分迷糊的腦子,都彷彿停滯了幾息,呼吸竟是有些不順暢了。
一旁以趙景明爲首的幾個郎君立刻高聲起鬨,吵着鬧着要湊近點看新娘子,蕭逸莫名地有些不悅,直接擋在了徐靜面前,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道:“今天鬧夠了?”
衆人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覷,下一息,卻是鬧得更起勁了。
“哎喲喲,我們的蕭七郎這是不捨得給我們看新娘子了?之前哪裡見過蕭七郎這麼護犢子的模樣。”
“完了完了,我們西京的世家子弟間,又要出一個妻管嚴了!我們男人地位何在!”
“唉,你還別說,徐娘子連最凶神惡煞的兇犯都能制服,別說小小一個蕭七了,哈哈哈!”
眼看着場面即將失控,還是蕭禾站出來,強行壓下了一羣自覺好不容易讓蕭逸吃癟了一回而興奮不已的毛頭小子,纔算穩住了場面。最後,他和趙景明的幾個兄長一起,把這羣人都趕了出去,蕭禾最後關門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蕭逸一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這才徹底把門關上。
蕭逸:“……”
這羣人真是皮癢了,先前除了蕭禾這性子本來就有問題的,誰敢這麼跟他說話?
所有人都退下去後,偌大的喜房裡,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嗅着空氣裡淡淡的夾雜着藥香味的馨暖氣息,蕭逸覺得自己又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直到這一刻,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阿靜竟是……再次成爲了他的妻……
他再次有了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和她親近的資格。
徐靜不知道男人複雜的心思,見人終於走光了,立刻大大地鬆了口氣,坐在牀上小小地伸了個懶腰,看着不遠處的蕭逸,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有些莫名的思緒,輕咳一聲道:“蕭侍郎,今晚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湊合一晚了,如今臨近十一月,天也涼了,我看這牀也挺大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這牀上湊合一晚……”
反正他們連孩子都有了,蓋着棉被純聊天一晚上,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蕭逸一下子回神,轉頭看了看牀上的女子,臉突然就熱得讓人有些受不了,他一時也分不清,是酒氣不合時宜地薰上來了,還是因爲徐靜那引人遐思的話語。
他沒有回答徐靜的話,轉身朝長榻邊走去,卻因爲頭有些暈乎,走着走着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倒。
“哎!”
徐靜連忙站了起來。
只是下一息,男人就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走到牀榻邊,拿起小几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溫茶,仰頭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拿着茶杯坐在了牀榻上,白皙俊秀的臉上帶着兩抹淺淺的紅暈,黑眸異常認真地看着徐靜,道:“阿靜,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徐靜:“……”
都醉成這樣了,還要一本正經地跟她說話呢。
這樣的蕭逸莫名地有些可愛,徐靜拼命忍住了上翹的嘴脣,也正兒八經地重新坐好,道:“好,你說。”
“就是……”
他一句話還沒出口,喜娘就帶着文嬤嬤和春陽春香等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笑眯眯地道:“兩位新人,快來把合巹酒喝了,祝兩位新人喜結連理,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徐靜看到蕭逸難得有些呆了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蕭逸回過神來,見到徐靜那嬌俏靈動的笑容,心裡油然而起的一絲不悅瞬間煙消雲散,黑眸盈起淺淡無奈的笑意,走過去配合喜娘,和徐靜把合巹酒喝了。
隨即,一衆侍婢服侍着徐靜把她頭上的釵鈿都解了,卸了妝,去簡單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纔再次回到了房間裡。
房間裡的蕭逸也換了一身寬鬆居家的石青色袍服,一頭黑髮只用一根同色系的髮帶簡單束了起來,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水汽,顯然也是梳洗過了。
這般完全放鬆、不帶絲毫鋒芒的蕭逸,徐靜還是第一回見,不禁愣了愣,定定地看着他。
蕭逸被她看得,只覺得體內好不容易散了一些的酒氣又翻滾着涌了上來,不自覺地走到牀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輕聲道:“阿靜,過來,我們把方纔的話說完……”
話音未落,文嬤嬤便又帶着春陽春香等人魚貫而入,手裡捧着一些吃食,道:“郎君,夫人,兩位今兒定然都沒有正經用膳,奴婢們伺候兩位用點吃食。”
蕭逸:“……”
一而再被打斷,便是秉節持重如蕭逸,也忍不住整個人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