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華文,竟然就是三年多前背叛了周家,把周啓父親的行蹤泄露了出去,導致周啓父親身亡的那個長隨!
周啓曾說,他之所以確定了他父親的死跟林家有關,正是因爲那之後沒多久,當時跟在他父親身邊的那個長隨就明晃晃地去了廣明堂做事,還很快就得到了林成照的重用,成爲了林成照身邊的人。
沒想到那個人,就是華文!
如果是他,就能說通,他爲什麼突然收買施文峰在他們的藥湯中投毒了!
他針對的確實不是他們杏林堂,而是跟他們杏林堂關係匪淺的周家!
徐靜眸色微沉,匆匆地和程顯白道了別,就走進了府衙裡。
姚少尹早就在他辦公的房間裡等着徐靜了,見到徐靜,立刻上前道:“徐娘子,我發現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
“名叫華文的那個管事,先前是周家的人。”
徐靜不待他把話說完,就冷聲拋出了一句話。
姚少尹張開的嘴就這樣僵住了,一臉不可思議地道:“你……你如何知道?!”
徐靜道:“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還知道,周家上一任當家的死,很可能是華文和林成照聯手造成的。如果是華文,他就有了指使施文峰投毒的動機。他很清楚自己的上任東家對他十分仇恨,他這些年之所以能過得這麼風生水起,完全是因爲有林家的存在,一旦林家沒了,或是林家被周家比了過去,他便再沒有了倚仗,到那時,周家定會找他清算他們上任當家被人害死的賬。
因此,便是隻有一點可能性,他也無法容忍周家比過林家,何況,他十分清楚,如今的周當家對林家是多麼痛恨,一旦他的復仇開始了,他便不會只滿足於比過林家,定會把林家往死裡逼!”
姚少尹有些怔然地看着徐靜,好半天才道:“我得知華文先前是天逸館的人後,今天早上特意去拜訪了周當家,徐娘子方纔說的那些情況,我也從周當家那裡得知了。但華文針對的理應是周家,爲何卻是對杏林堂下手?”
徐靜扯了扯脣,有些譏諷地道:“程氏兄妹跟周家一直是合作關係,這次的軍隊供藥權,雖然是杏林堂出面去爭奪,但天逸館也定會在裡面分一杯羹。何況,他真正忌憚的只怕不是軍隊供藥權花落誰家這件事,而是……杏林堂背後的那些勢力!
華文一直跟在林成照身邊,自是清楚廣明堂這幾年能發展得這麼快,是因爲有江家在背後扶持,林家一直死死壓制着周家,讓周家先前怎麼也沒法把天逸館西京分號開回來,也是因爲江家的存在。
但如果,周家也傍上了一根金大腿,那根金大腿不但不比江家差,還隱隱有超越江家的趨勢呢?”
姚少尹眼眸微睜,一下子明白了徐靜的話。
杏林堂背後的可是趙家和蕭侍郎!而周家和程氏兄妹這一年來親如一體,杏林堂背後的勢力,也就相當於天逸館背後的勢力!
華文正是見識過有江家扶持的林家有多麼勢不可擋,纔會害怕周家也會得到貴人扶持啊!
所以,他首先要摧毀的是杏林堂。
姚少尹忍不住輕舒一口氣,道:“確實,這樣看來,華文比別的嫌犯更有作案動機。事實上,方纔,周當家還與我們說了一件事。華文還在天逸館做事的時候,跟施文峰也是有所接觸的。
那時候,華文是周家上任當家身邊的長隨,施文峰進天逸館時,是周家上任當家親自考覈他的,那時候華文就跟在周家上任當家身邊。
那之後,施文峰去了天逸館的總店做事,周家上任當家對他還算賞識,每次去總店時,都會特意找他說幾句鼓勵的話。
我回來後,特意去問了林成照,林成照說,華文從沒有跟他說過,他在周家時有跟施文峰接觸過。”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華文在周家做了這麼多年事,他自是沒必要、也無法把他在周家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和林成照說。
但林成照兩年前便收買了施文峰,那之後華文被林成照派去跟施文峰接觸過幾回,他還隱瞞着當年的事,就顯得有些特意了。
只是……姚少尹頓了頓,說出了徐靜心裡想的話,“只是,雖然如今很多線索都指向了華文,但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指使施文峰投毒並把他殺害了的人,是他。
我問了林成照,他說因爲華文是他身邊的人,他來到西京後,一直是住在林家在西京的宅邸裡,只是昨天,林家的人都忙着在準備逃離西京的事情,林成照也沒空去關注自己這個管事,因此華文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都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出來。
我問了林家幾個門的門房,他們都說,沒見到華文離開林家。”
徐靜眉頭微蹙。
華文這樣,固然沒有不在場證明,但也沒有人可以證明,他在那段時間離開了林家。
而那段時間,正是施文峰被殺死的時候。
姚少尹有些無奈,道:“可要我直接把華文帶回來問話?”
“不行,若我們沒有確實的證據,而他又把一切事情都否認了的話,案子就陷入僵局了。”
徐靜道:“這樣,還不如先不要打草驚蛇,也許還更容易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姚少尹微愣,問:“莫非,徐娘子已是想到法子了?”
徐靜嘴角微微一揚,“差不多罷,只是這個法子,需要周當家配合一下,我想,他會很樂意。”
西京城的百姓萬萬沒想到,開業時轟轟烈烈導致萬人空巷的杏林堂,竟在開業沒幾天後,就急速墜落,到如今,杏林堂的大門已是關了好幾天了,都沒有一絲要重新開業的跡象。
就彷彿突然被掃帚星砸了,墜落得毫無預兆,猝不及防。
導致百姓們在路過杏林堂如今那冷冷清清的鋪面時,不管是有興趣還是沒興趣的,都忍不住閒聊上幾句——
“哎喲,想想杏林堂開業時的盛況,誰能想到不過幾天,它就會變成這樣哦!”
“據說是因爲他們東家在給流民的藥湯裡投了毒,才被迫關門的,但他們東家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啊?故意砸自己招牌嗎?還是日子過得太順了,故意給自己找點麻煩?”
“我也不信他們東家會那麼蠢!但事情就發生在他們杏林堂了,官府的人自是要嚴查啊!就算現在杏林堂開門,在確定投毒的事跟他們無關前,又有誰敢去他們那裡看診買藥?
而且,我還聽說啊,杏林堂私下裡在跟廣明堂競爭給軍隊供藥的資格!所以開業前,他們才做了這麼多事情吸引大家的注意。只是這樣一來,那個資格也不可能到他們頭上了。”
“廣明堂?你不是開玩笑罷!開廣明堂的林家昨天不是攤上事了?據說昨天晚上,西京府衙和大理寺同時派了人來,團團圍住了林家,把所有人都帶走了,只留下了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一衆僕從!林家的宅邸也被人封了!”
“我吃飽了撐的跟你開玩笑,我二叔一個兄弟在京裡擔任一個小官,那件事是他說的,千真萬確!他們還覺得納悶呢,那個軍隊供藥權也不知道是不是觸了什麼黴頭,誰去爭誰倒黴!
但那個活的油水,嘖嘖,想想就讓人流口水,如果是我,就算明知道是觸黴頭,也定是要去爭上一爭的,爭到了那可是光宗耀祖、這輩子都不用愁的大好事!”
“那……現在杏林堂和廣明堂都倒下了,這個大好事能落到誰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