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不禁抽了抽嘴角,狠狠拍了他的腦袋一記,斥道:“胡說八道!”
頓了頓,她想到了什麼,道:“昨晚你不是和硯辭追江家的人馬去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趙景明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暗歎一口氣道:“現在已是幾乎確定,江家勾結了東北邊的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昨晚已是把聖上派在他們身邊的人都殺了,並帶領手底下的兵馬把他們附近的兩個州佔領了,明着要和江家一起謀反,今早我們派去追蹤江家的人也傳來了消息,說江家正在加快速度往東北邊進發。
他們一邊趕路,還一邊在跟各地他們的兵馬匯合,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分佈,是無法阻止他們了。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半個月後,他們便會跟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匯合。”
多虧了蕭逸他們先前提醒了各地的駐兵,他們纔沒能佔據更多的州縣。
岑夫人聽得一顆心微微收緊,道:“你可知道,接下來咱們會怎麼做?”
“今天早上硯辭倒是跟我說了一些,他說,早在他和阿兄他們察覺到他們調兵的速度比不上江家後,便已是沒打算阻止江家人逃離西京了,事實上,如今江家能逃走得這般順利,也有他們從中故意放水的原因。”
趙景明嘴角微微一抿,便是十分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性謀略比起硯辭和阿兄他們,還是差得遠了,“硯辭說,與其東打一窩賊西打一窩賊,還不如把賊都聚在一起,再把他們一窩踹了。
阿孃,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瞧硯辭的態度,現在的戰事情況,還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岑夫人卻也沒法真的完全放下心來。
怎麼可能不擔心?那可是吃人不眨眼的戰場,便是萬事盡在掌握,都無法避免戰場上無處不在的危險。
她可還記得,當初那場八族亂楚的戰事,硯辭那孩子的外祖一家幾乎滿門犧牲,最後僅剩的幾個人黯然離開西京,至今不知所蹤。
硯辭更是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從屋頂上跳落,就此香消玉損。
岑夫人有些擔心地看向蕭逸他們離開的方向。
她有預感,硯辭和阿靜的矛盾,跟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有關。
只希望,他們能儘快認清,什麼東西纔是最重要的纔好。
畢竟,誰都不知道,將來的某次離別,會不會……便是永別。
另一邊,徐靜牽着蕭懷安,一邊和他低聲說着話,一邊往大門處走。
蕭懷安終於等到了自己的阿爹阿孃,正是異常興奮的時候,一邊蹦蹦跳跳地走着一邊問:“阿孃阿孃,你和阿爹以後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嗯,阿孃不會再輕易離開,留下長笑一個人了。”
蕭懷安歪了歪小腦袋,直覺阿孃這句話有什麼不對,但心裡的興奮還是蓋過了這淡淡的困惑,繼續笑眯眯道:“阿孃阿孃,昨天我在岑奶奶這裡吃到了很好吃的糕點哦!我想留一點給阿爹和阿孃嚐嚐,便忍着只吃了兩塊,裴姨姨卻說,我不用忍着,她可以送我一盒!”
說着,興致勃勃地指了指一旁沈娘捧着的一個食盒,道:“阿孃,你看,就是這個哦!我們回去一起吃吧!”
徐靜也跟着轉頭看了沈娘手中的食盒一眼,卻猝不及防的,把身後的男人也看進了眼裡。
某男人立刻抓緊一切機會,討好地揚了揚脣角,徐靜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眼神,笑着道:“好,回去阿孃陪你一起吃。”
“阿爹也一起吃!”
“好……”
某小屁孩還不懂察言觀色,依然興奮地道:“對了,阿孃,昨晚的大壞蛋不會再來了吧?”
徐靜微愣,大壞蛋?蕭懷安立刻做出一臉氣憤的神情道:“是閒雲跟我說的,昨晚西京來了個大壞蛋,阿爹打大壞蛋去了,所以纔沒空管長笑。阿孃也是因爲這個大壞蛋,纔回不來的。”
說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徐靜的方向靠了靠,低聲道:“阿孃,昨晚長笑其實有一點點怕,就、就一點點!長笑怕阿爹打不過那個大壞蛋,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阿爹和阿孃了。
楊姨姨也好像很怕那個大壞蛋,昨晚楊姨姨眼睛紅紅的,都哭了。
那個大壞蛋真壞,長笑最討厭這樣的大壞蛋了!長笑長大後,也要像阿爹一樣,把所有大壞蛋都打跑!”
一邊說,一邊似模似樣地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
徐靜聽得有些出神,不自覺地低聲道:“長笑昨晚,真的很怕嗎?”
似乎覺得承認自己怕會很沒面子,蕭懷安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嗯。”
隨即,又立刻道:“但阿孃放心,長笑長大後,肯定就不會怕了!”
徐靜靜默片刻,忍不住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
夫妻倆帶着興奮的小不點回了家,陪着他一起吃了他說很好吃的點心,又陪着他一起用了午膳。
小不點滿足得不行不行的,吃完午膳沒多久,就整個人躺成了一個大字型,倒在牀榻上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一旁的沈娘拿起毯子替他蓋上,心疼地笑道:“昨晚小郎君幾乎一晚上沒睡,一直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夫人和郎君回來了,他也終於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徐靜低頭看着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睡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淨化了,輕輕撥了撥他的額發,低笑一聲道:“我也陪長笑小睡一會兒好了。”
她剛躺下,蕭逸就走了進來,沈娘哪裡察覺不到自家夫人和郎君間出了些問題,立刻十分識趣地帶上其他侍婢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徐靜剛閉上的眼睛再次睜開,淡淡地看了蕭逸一會兒,暗歎一聲,拍了拍蕭懷安旁邊的牀位,低聲道:“可要一起小睡一會兒?”
蕭逸微愣。
好一會兒,他才似乎反應了過來,走過去坐在徐靜身旁,看着她柔聲道:“你不生氣了?”
徐靜冷笑一聲,“如果我在出徵前一天才告訴你我第二天就要去戰場,你生不生氣?”
蕭逸:“……”
“甚至,你昨晚明明有說的機會。”
自知理虧的蕭某人靜默片刻,暗歎一聲道:“抱歉,我只是不想因爲這件事,讓你睡不好覺。”
“說得好像你隔了一天說,我今晚就能睡得很好似的。”
“……”
蕭逸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嘴那麼笨,突然微微俯身,吻了吻牀上女子的脣,嗓音微低微啞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靜,不要生氣了可好?”
那一個吻,輕若羽毛,溫柔得讓人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