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年春秋一閃而過。
大楚的都城西京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般的熱鬧、繁華,因着這幾年大楚國力越發興盛,周邊異族紛紛與大楚締結和平協議,大楚逐漸開放國門,歡迎各族百姓來到大楚經商、學習和生活,因此如今西京的大街小巷中,隨處可見穿着各色民族服飾的異族人,比之十年前更爲多元與活力滿滿。
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一個穿着一身樸素的水綠色窄袖袍服、頭上戴着一頂已是洗得發白的氈笠子的年輕郎君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拉着一匹馬呼哧呼哧地跟在他身後的一個長隨,突然揚脣一笑道:“閒雲,不是你天天催着我快快回京麼?如今我們不過趕了一會兒路,你怎的就一副飽受摧殘的樣子?”
累得恨不得倒頭就睡的閒雲:“……”
他是時常催着郎君回京沒錯,但他可沒讓郎君把時間都花在遊山玩水上,最後把原本需要六天的回京時間活活壓縮成三天,馬不停蹄地往西京趕啊!!!
郎君還是精力最爲充沛的十五歲,從小就學習武術天天鍛鍊,晚上隨便找棵樹眯上一會兒就能元氣滿滿,哪是他這個快要到三十歲的大叔能比的啊!
看到閒雲一臉哀怨的神情,蕭懷安輕笑一聲,指了指旁邊一家茶館很是有良心地道:“反正我們如今已是回京了,也不急着立刻趕回家,走罷,去旁邊的茶館休息休息,我請你喝今年的新茶。”
閒雲很想說他們回到府裡再休息也行,但感受了一下自己已是長了水泡的雙腳,他很是悲憤地道:“小人還要加一碟點心!”
蕭懷安忍不住露齒一笑,“好。”
主僕兩人進了一旁的茶館,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因爲他們的穿着都很是樸素,一開始,茶館的夥計只當他們是一對普通的客人,直到少年摘下了頭上的氈笠子,一旁頓時傳來一陣隱秘的倒吸冷氣聲。
卻見那竟是個十分俊秀、看着便讓人如沐春風的少年,白皙的皮膚,立體俊挺的五官,簡直沒有一處長得不好的,特別是他那一雙桃花眼,顧盼神飛,卻又暗暗流露出一種彷彿能融化冰雪般的溫柔,引得周圍一衆年輕女子瞬間紅了臉頰,明裡暗裡地朝他投去了眼神。
閒雲暗暗掃視了一圈,忍不住偷笑道:“郎君,你罪過大嘍,剛回西京便又竊取了這麼多妙齡女子的心,小人都怕你正式亮相那一天,全西京的貴女都要爲郎君瘋狂。”
郎君的樣貌結合了夫人和郎主的所有長處,自小便是長得十分出色的。
但郎君一年前外出遊歷之時,只有十四歲,那時候的少年再好看,也尚帶着幾分青澀。
在外遊歷了一年多,郎君的氣質是越發沉穩了,身上的青澀氣息也逐漸消失,臉上原本的嬰兒肥也消減了,乍一看,便是他如今只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也端的是一個讓人嚮往的翩翩少年郎。
蕭懷安不禁暗暗瞪了閒雲一眼,低聲道:“誇張,你不是說又渴又餓嗎?吃你的東西去。”
閒雲卻只是暗道,他纔沒有誇張呢,郎君這張臉,再加上他的身份,不是得引得全西京的貴女瘋狂麼?
聖上親封的唐國夫人和大楚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的嫡長子,某種程度來說,可是跟皇子一樣尊貴的存在啊!
好在蕭懷安已是習慣了外人的目光,斥完閒雲後,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新淡雅的春茶。 就在主僕倆在茶館裡休息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尖叫聲,“來人……來人啊!搶劫啊!有人搶劫啊!”
蕭懷安拿着茶杯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外頭的大街,剛好見到一個頭戴黑色面罩、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灰色衣裳的男人懷裡抱着一大堆東西,慌慌張張地撞開面前的人羣拼命向前跑去。
好幾個男人緊追在他身後,然而,因爲大街上人潮擁擠,兩邊又擺滿了攤位,被追趕的男人身形靈活,在人羣中猶如蛇一般穿梭,在快被追上時便猛地踢翻一旁的攤位,給追趕的人設置障礙,以至於追趕的人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離他的距離還越來越遠。
蕭懷安看着外頭無比混亂的場面,好看的眉頭一點一點皺起。
閒雲嘴裡叼着一塊桂花糕,嘖嘖嘖道:“老天爺,哪個賊子這麼蠢,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更別說小人記得這裡離西京府衙可不遠,若是西京府衙的人來了,他就更跑不掉嘍……”
話音未落,他們眼前就快速跑過好幾個穿着西京府衙服侍的衙役,一邊跑一邊厲聲道:“不許跑!停下!”
閒雲嘴裡的桂花糕頓時掉到了桌子上。
不會吧,他隨口一說,西京府衙的人真來了?
這搶劫案才發生沒多久吧?西京府衙的人如今速度這麼快的嗎?
“許是他們剛好在附近巡邏。”
一個清朗好聽的少年聲音響起,蕭懷安舉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閒雲,你去打探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閒雲怔了怔,“這不就是一起普通的搶劫案麼?有什麼好打聽的?”
蕭懷安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好奇,你有意見?”
閒雲:“……”
“沒有。”
嗷!要說他們郎君有什麼不好,就是越長大,性子越是氣人了!簡直跟年輕時的郎主一模一樣!
嗚嗚嗚,他小時候那個可愛純真彷彿小仙童一樣的郎君到哪裡去了!
沒一會兒,閒雲就把消息打探回來了,一回來就忍不住驚奇地道:“郎君,你猜怎麼着,那個人不止搶劫了,還殺人了!他搶的是這附近的一家金器鋪子,據說他一進店,就拿出了一把小刀,劫持了那家店的東家,粗聲粗氣地威脅店裡其他人把店裡的金器都用他帶來的一塊包袱布包起來!
東家在他手上,其他人哪敢不從,立刻按照他的吩咐把店裡的金器裝滿了他帶來的包袱,最後是實在裝不下了才停了。
據說,那個人本來還要求店裡的夥計幫他準備一匹馬,但因爲剛好有府衙的人在附近巡邏,聽聞消息趕了過來,他才放棄了。”
蕭懷安眉頭微皺,“店裡的人都按照他的說法做了,他怎麼還殺了人?殺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