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被選中的將士們並沒有見到謝安瀾。因爲他們直接被人打包扔進了睿王府親衛軍在深山中的一處訓練地。從頭到尾,謝公子連個面都沒有露。直接被親衛軍的某個統領接手了的士兵們倒也沒有什麼不滿。畢竟能夠被親衛軍統領訓練,就已經是他們從前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的機會了。而且他們直接也明白,憑他們這點本事,想要跟着公子去京城執行任務肯定也是不能的。如果不是王爺想要考驗公子的話,他們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唯一鬱悶的人只有武映鳴,他覺得自己又被謝無衣給耍了。
可惜他的鬱悶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再鬱悶也只能的自己忍了。
“武校尉,怎麼了?”他身邊,樊校尉關心地問道,儼然沒有將昨天他們的衝突放在心上。
武映鳴默默地扭過了頭去,當真是孽緣,竟然這麼倒黴又跟這個僞君子分在了一起。他在公子面前承諾過,不能跟他起衝突!
他這樣的反應,倒是讓樊校尉有些驚訝地揚了一下眉,正想要說什麼已經注意到他們的統領快步走了過來,樊校尉也只能無奈的閉嘴專注此時的訓練了。
而被武映鳴在心中默默腹誹的謝安瀾卻在軍中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陸離到了的時候她還沒有起牀。
感覺到有人走進來,正抱着被子睡着的謝安瀾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走進來的人是陸離又慢慢的閉上了。
好睏!
陸離走到牀邊坐下,有些無奈的看着她披散着長髮,抱着被子半睡半醒的模樣。伸手順了順她有些凌亂的髮絲,道:“你也不怕有人闖進來了。”
謝安瀾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道:“誰敢闖進我的帳子?”她好歹也是睿王殿下唯一的弟子好不好?更何況,外面還隔着一道屏風呢,只要有人進來她不可能發現不了,除非她被人下了藥了。若是有人能在西北軍軍營中對她下藥,那大約也就用不着突然強闖了。
擡起身,將頭枕在他的腿上,雙手環在他腰間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還以爲你要等一段時間呢。”
陸離道:“睿王殿下說的不錯,肅州那地方確實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擔心。”肅州對陸離來說本就費不了多少力氣,有兩位通知大人看着,距離西北軍也不遠,自然不用擔心會出什麼問題。
謝安瀾擡手打了個呵欠,陸離微微蹙眉,“怎麼這麼困?昨晚沒睡好?”
謝安瀾睜開眼睛,有些鬱悶地道:“我好像染上了認牀的毛病。”
“認牀?”陸離一怔,“擇席麼?怎麼會?”她是在哪兒都睡得很不錯的,心態好的讓人嫉妒。就連當初剛到這裡,都能閉上眼睛片刻就睡過去還一覺到天明,現在竟然說她擇席?
謝安瀾點點頭,又打了個呵欠,頓時變得淚汪汪了,“昨天,前晚都沒睡好。”
陸離擡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水珠,輕輕拍拍她伸手替她拉上了被子道:“那就再睡一會兒吧。”
謝安瀾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沒頂得住昏昏欲睡的感覺,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好像變得有點嬌氣了,呃...先睡醒了再說吧。
等到謝安瀾醒來的時候陸離依然還坐在她身邊,只是手裡拿着昨晚她放在枕邊的摺子在仔細看。察覺到她醒來,方纔低頭道:“醒來了?”
謝安瀾點點頭,坐起身來問道:“什麼時候了?”
陸離道:“該用午膳了。”
謝安瀾頓時黑線,睿王師父該不會以爲他們倆在帳子裡做什麼事情吧?
陸離淡淡一笑,道:“睿王殿下不在軍中。”
謝安瀾恍然,也對,如果睿王殿下在軍中的話,以他對徒弟的嚴厲怎麼會允許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牀呢。陸離道:“冷將軍派人來過了,說是昨晚親衛營那邊抓到一個鬼鬼祟祟想要放火的傢伙。讓你有空過去看看。”
“這麼快?”謝安瀾皺眉,陸離道:“小卒子罷了,應該是個試探。”
謝安瀾輕哼一聲道:“怎麼試探都沒用,他們不出來我就去刺殺百里修,出來一個我就殺一個。”間諜細作是抓不完的,有時候可能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身邊的到底是什麼人。所以,只要那些細作無法起到原本應該有的作用,那他們的存在就無所謂了。當然,殺一儆百也是有必要的。
陸離點點頭,道:“倒也無妨,不過現下你大概沒有這個時間。”
謝安瀾噗嗤一笑道:“本來就不是現在啊,昨天選的那些人就是爲了釣軍中那些細作準備的。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訓練這麼一支兵馬就是爲百里修準備的。”
陸離揉了揉她的髮絲道:“未免讓人覺得西北軍太重視百里修了。”
謝安瀾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不是西北軍,是我。睿王殿下唯一的親傳弟子。”
陸離擡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小心回頭惹急了,他來找你的麻煩。”
謝安瀾輕笑一聲,道:“誰怕誰啊,到時候就走着瞧唄。”陸離也不置可否,只是在心中盤算着京城裡還有那些人可用,多給某人加點料才比較好。
短短不過幾天,就從謝安瀾挑選的人中抓到了四個可疑的人,又從軍中幾個大營裡抓到了七八個人。冷戎這兩天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總共不過十來個人,比起西北軍幾十萬人好像不太多,但是要知道這些人裡面除了兩個普通士兵以外,所有人至少都是有品級的。最低的九品副尉,最高的正四品將軍。雖然四品不算高,但是麾下也足足有上萬的兵馬。若是臨陣的時候這些人出了什麼紕漏,冷戎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因爲這事,冷戎下令暗中將這些人的人際關係都暗地裡查了一遍,又從軍中抓出了一串的糉子。當然這些人中並不是只有百里修的人,同樣還有朝廷的,以及胤安等國的細作。冷戎也是乾脆利落,能問的問,實在是問不出來全部砍了。
一時間西北軍軍中風紀肅然。
這日,睿王從外面回來臉色有些陰沉。坐在帳中謝安瀾看看陸離,再看看冷戎,也跟着裝啞巴。
睿王輕哼了一聲,抽出一份信函道:“季騫已經回到京城了。”
謝安瀾有些驚訝,“這麼快就有消息了?”算算時間,距離他們從洛西回來還不到一個月呢。”
睿王淡淡道:“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足夠走一個來回了。”
謝安瀾點點頭,連忙問道:“季將軍怎麼樣了?”
睿王將信函遞了過去,謝安瀾接過來跟陸離一起看,陸離搖了搖頭示意不需要,擡頭問道:“季騫還活着吧?”
睿王道:“快死了。”
謝安瀾抽出信函來飛快地掃過,季騫確實是快死了。季騫獨自一人回到京城,昭平帝派去的欽差卻全都死了。昭平帝自然是勃然大怒,並沒有因爲季騫自己回去自投羅網而對他有所寬恕。直接就下令將人打入了天牢,就連季騫的家人也跟着被關了起來。
然後等到昭平帝發現自己已經對整個洛西失去了控制的時候,就更加暴怒了。再加上百里修的煽風點火,沒兩天昭平帝就下令將季騫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這也太...”謝安瀾微微蹙眉,擡頭仰望睿王殿下。季騫這一場無妄之災,睿王府和陸離至少要承擔五成責任。當然從敵我雙方的立場來說,昭平帝自己樂意殺自己的人,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師父,什麼叫快死了?”
睿王淡淡道:“判的是秋後處決,也就是說季騫暫時還不會死。”
謝安瀾盤算了一下時間道:“就算是這樣,咱們也來不及救他了啊。”她們馬上要去莫羅,等她們從莫羅趕回來,季騫只怕都入土爲安了。如果他能安的話。
睿王淡定地問道:“你想要救他?”
謝安瀾聳聳肩道:“那倒不是,師父之前讓我攔他不就是想要救他麼?現在他死了,讓我感覺好像半途而廢了。”
睿王挑眉一笑道:“其實要救他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嗯?”謝安瀾不解。
睿王道:“去把洛少麟給我拿下,我便讓人救他。”
謝安瀾無語,“師父,我跟季將軍真的不熟。要不你當我胡說八道?”
睿王揚眉道:“怕了?”
謝安瀾笑地從容又淡定,“師父,激將法對我沒用。有人告訴我,想要活的長久,該慫的時候就慫。”
睿王殿下抽了抽嘴角,道:“所以你真的怕洛少麟。”
謝安瀾搖頭,“我只是對當孤膽英雄沒啥興趣。”雖然她比起打羣架更擅長刺殺,但是睿王殿下的要求顯然不止是殺了洛少麟而已。
睿王道:“人隨便你挑。”
謝安瀾偏着頭道:“師父,我總覺得你有什麼陰謀。”
睿王淡定地道:“你想太多了,爲師從不用陰謀。”
“......”這句話本身,聽起來就像是一場陰謀。
“你不去?”睿王道,“你不去的話...那就讓少雍去。”
謝安瀾鼓着腮幫子恨恨地瞪着睿王殿下,“喪心病狂!”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徒兒,你如此忤逆爲師,當真是不太好啊。”謝安瀾輕哼一聲,問道:“師父,我說什麼你纔會改變主意?”其實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她真的覺得睿王殿下有陰謀啊。
睿王道:“無論你說什麼,爲師都不會改變主意的。不信的話你試試。”頓了一下,睿王補充道,“少雍不許開口。”
正想要開口的陸離皺了下眉,有些不悅。
“當真?”謝安瀾道。
睿王含笑看着她。
謝安瀾深吸了一口氣,粲然一笑道:“師父,徒兒懷孕了!”
“啪!”
冷將軍一頭撞到了身邊的桌面上,順便將桌上的茶杯撞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