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離若有所思地看了夏侯磬一眼,卻並沒有追根究底。他明白是什麼樣的問題可以得到答案,而什麼樣的問題又不會得到答案,既然知道沒有答案,又何必白費這個功夫?
夏侯磬果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看着陸離道:“公子想知道的,在下已經回答了。不知那東西……”
陸離道:“我會跟夫人商量,但是,夫人會不會同意在下不能保證。”
夏侯磬暗暗鬆了口氣,拱手道:“多謝公子。”在夏侯磬看來,最大的阻礙是陸離和睿王,至於那寶珠現在的擁有者謝安瀾反倒不是什麼問題。東陵女子都是“在嫁從父,出嫁從夫”,雖然謝安瀾跟尋常的東陵女子不一樣,但是夏侯磬依然覺得說服謝安瀾應該比說服睿王和陸離更容易一些。而且如果陸離和睿王同意了,看在丈夫和師父的份上,謝安瀾鬆口的機會也會大一些。
陸離搖了搖頭,好奇地問道:“如果百里修拿不到百里家的秘密,那顆明珠是不是也沒用了?”
夏侯磬沉吟了片刻道:“好像,確實是這樣。”
陸離勾脣一笑,“那麼…我賭百里修拿不到。”
夏侯磬也不在意,笑道:“在下祝東方公子好運。”顯然,他是真的不介意到底是誰得到了百里家的秘密。他看中謝安瀾手中的寶珠,並非因爲這珠子本身有什麼價值,而是這是西戎皇的吩咐。他身爲皇子,既然對那個位置有念想,自然要費心地討好自己的父皇了。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別說西戎皇要的是一顆明珠,就是他要一個麥粒,他也得找出來送到父皇面前。
陸離點頭,“多謝,說不定以後在下與九殿下還可以合作一把。”
夏侯磬笑道:“拭目以待。”
謝安瀾一邊聽着陸離的轉述,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珠子。興致勃勃地道:“這玩意兒,跟百里家的秘密有關?”陸離微微點頭道:“夏侯磬是這麼說的。夏侯磬本身對這個東西不感興趣,真正感興趣的是西戎皇和百里修。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太多。”
謝安瀾道:“如果這裡面真的藏着富可敵國的財富,他也不感興趣麼?”
陸離道:“一個快要餓死的人,對一個包子的興趣絕對大過綾羅綢緞。對夏侯磬來說,比起富可敵國的財富,自然還是西戎的皇位更吸引他。更何況,就算讓他得到了那個這個秘密又怎麼樣?他能夠在西戎皇和百里修手中保住麼?”另外,夏侯磬據說還有比西戎皇位更感興趣的東西。
謝安瀾搖頭道:“不是西戎皇和百里修,還有宇文策,宇文策也對百里家的秘密很有興趣。”
謝安瀾沉吟了片刻,擡眼看向陸離道:“這不對啊,百里家在東陵,西戎皇和宇文策都知道百里家有秘密,反倒是咱們東陵不知道?就算西戎皇是百里修告訴他的吧,宇文策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離道:“宇文策在東陵和西戎都有不少細作和探子,未必就不能探知一些什麼。至於東陵…這些年百里家一直低調,更何況昭平帝和睿王府只怕也沒有功夫去探聽百里家的秘密。不過,這事兒倒是可以問問舅舅,當年的事情母親記不得了,舅舅或許會知道一些。”
謝安瀾點了點頭,兩人攜手一起去找睿王。
睿王殿下此時正坐在府中的藏書樓頂上,靠着屋脊擡頭望着有些陰暗的天空出神。聽到謝安瀾和陸離找過來的動靜,方纔輕嘆了口氣飛身掠下了樓頂,看着兩人道:“有什麼事?”
陸離道:“有些事情想要請教舅舅。”
睿王點了點頭,轉身帶頭走進了身後的藏書樓。
底層一進門時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四周的牆壁上掛着幾幅書畫作品。都是睿王府歷代王爺的作品,看得出歷代睿王府的當家人都是偏向豪放派的。倒是其中一副看不上年代不太久遠的畫作,是一副山石幽蘭圖,在這一屋子的瀚海黃沙,西風瘦馬,山河壯麗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雖然山石嶙峋,幽蘭風姿卓約帶着幾分銳氣,卻依然難掩那一絲柔情。謝安瀾微微揚眉,之前藏書樓裡好像沒有這幅畫。
一眼掃向落款,只有一個烈字,時間是昭平元年三月。二十多年前的畫,怎麼現在才掛出來?
睿王已經走到一邊地主位上坐了下來,挑眉看向兩人道:“什麼事?”
陸離將夏侯磬的請求說了一遍,謝安瀾將手中的明珠遞過去,“師父可知道這是什麼?”
睿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道:“這就是緋兒給你的那顆珠子?當年本王在邊關,京城的事情和西戎的事情都是緋兒在處理。本王知道的並不多。不過,如果這真的是西戎蕭家的東西的話……”
“師父知道什麼?”
睿王道:“都說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是…在本王看來,其實還是分的時間比較多。如果說四國一統的話,那根本是從未有過的。不過是各國的疆土一直都在變化罷了。你強我弱,你弱我強。不過在幾百年前,東陵和西戎大部分地方以及胤安東部,確實是一個國家。”說到這裡,睿王看向陸離。
陸離點頭道:“天啓。”
睿王點頭道:“不錯,就是前朝。縱觀天啓一朝,存國四百七十三年。但是,曾經有過一次險些亡國的時期。這個……也不必本王跟你們細說了吧?”
陸離熟讀史書,這些東西自然不用睿王親自講解,但是謝安瀾卻不一樣。這兩年半點也沒有閒着,瞭解時事政治就已經夠辛苦了,還要了解上下五千年麼?不過她倒也不是完全一點都不知道,之前在上陽關因爲那座可能跟血狐有關的古墓,她倒是也瞭解了一些。道:“就是當年那個北晉入侵天啓朝的事情?”
睿王點點頭,道:“北晉本事當時天啓北方的一個遊牧民族,貊族。碰巧族中出了幾個天才經過兩代人的努力一句同意了北方。之後便入侵天啓,幾乎侵佔了天啓的大半河山。天啓朝的皇帝只能落魄南逃,遷都到南方。北晉通知整個北方不過二十多年。南逃的天啓君臣竟然臥薪嚐膽,重新收復了北方失地。不僅如此,還打得北晉滅國,殘餘的族人只能倉皇西遷。哦,他們就是如今胤安西北的碎葉部。”
謝安瀾撐着扶手問道:“這個跟蕭家有什麼關係?”
睿王道:“天啓皇朝中興的那段時間的歷史記載的語焉不詳,特別是皇家的正史中很多地方都寫的模模糊糊讓人摸不着頭腦。民間似乎也很少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說,你們應該能感覺到,這不正常。按說那個時候應該正是風雲變幻名將英才輩出的時候,就算是正史裡面沒有記載,野史或者是民間的傳說畫本戲曲應該也會有不少纔對。”
陸離道:“有人故意抹殺了那段時間的事情真相?”
睿王道:“能夠做到如今徹底的抹殺一段時間的真相的,只有手握重權的九五至尊。當時的天啓皇朝重新統一天下,天啓帝確實稱得上是金口玉言。不過,本王少年時倒是看過一本…雜記,上面有一段關於天啓朝那個時候的記載,本王覺得十分有趣。”
謝安瀾眨巴了一下眼睛,做出洗耳恭聽狀。
睿王笑道:“那本雜記上記載,當年天啓帝南遷,許多來不及被帶走的宮中女眷成爲了北晉人的俘虜。其中,有兩個是天啓帝的公主。其中那位大公主的未婚夫,卻成爲了北晉縣主的丈夫。後來那位公主被北晉人折磨死了,那位公主的未婚夫…卻跟着殉情了。”
謝安瀾一臉茫然,這好像是個虐戀情深的小言套路,有趣的地方在哪裡?
睿王似乎看明白了她臉上的表情,含笑看着謝安瀾問道:“你可知道,那位駙馬姓什麼?”
謝安瀾聳聳肩,一臉天真的望着他。
睿王道:“那位駙馬,姓百里。”
“百里家?”謝安瀾驚愕地與陸離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師父,這是不是……巧合啊?”睿王道:“本就是一本雜記,自然不能當成信史來看了。不過本王后來查了一下關於北晉的史冊,北晉確實有一位來歷不明,也死得莫名巧妙的皇室貴女的丈夫。他還是當時…後來的北晉明德帝的愛女的丈夫。同樣,也是北晉末代皇帝拓跋雲的父親。也就是說,如今胤安境內的碎葉部首領,曾經骨子裡其實是流着天啓朝的血脈的。”當然過了這麼多年,就算是有血脈也早就稀薄的等於沒有了。更何況,天啓朝跟他們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如果那位北晉末帝的父親真的是百里家的人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睿王看着已經呆住了的謝安瀾,笑吟吟地繼續道:“另外,還有一個關於百里家的秘聞。據說…百里家在天啓朝有很長一段時間並不姓百里,而是姓雲的。”
臥槽!
謝安瀾覺得自己的八卦之魂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不過……“這跟西戎和蕭家又有什麼關係?”是你你老人家歪樓了有沒有?
睿王道:“蕭家跟百里家一樣是傳世大族,但是跟百里家不一樣,蕭家是武將聞名的。西戎立國時間跟東陵差不了多少,當年西戎立國的時候蕭家是最大的功臣,歷代西戎皇帝爲了拉攏他們都會迎娶蕭家的女兒爲后妃。西戎傳到如今,已經是第九代皇帝了,其中有六位皇帝的皇后姓肖,妃以上品級的蕭家女子更是有十七位。但是…其中只有兩位皇帝是蕭家的女子所出。所以,與其說,西戎這麼多年是因爲皇子爭儲消耗了國力,不如說是皇室和蕭家的鬥爭來得恰當。”
陸離皺眉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睿王搖頭嘆氣,道:“西戎歷代皇帝爲什麼那麼忌憚蕭家?蕭家從天啓朝就是望族,雖然不如百里家淵遠,卻比百里家權勢更重。蕭家是從天啓朝中興之後興起的,而且…在天啓朝後期,百里家和蕭家曾經有過數次聯姻。之後天啓朝滅亡,兩家分屬東陵和西戎,再無往來。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身爲帝王重新一統天下的天啓帝諱莫如深?蕭家又是怎麼興起的?這顆讓西戎皇如此看重的寶珠出自蕭家,而百里家卻擁有和這寶珠相關的秘密。你們覺得這是巧合麼?”
謝安瀾深吸了一口:感覺…這是有大秘密啊。最重要的是,感覺這和血狐那女人有瓜葛啊。第一次看到那玻璃球她就有這種感覺,只是實在是想不到什麼線索罷了。但是現在……好像還是想不明白。血狐,你死到哪兒去了?託個夢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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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與血狐女神的故事會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