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意?”衛毅問道。
“女兒讀書少,但是大哥自出了寒梅苑之後就一直悉心的教導女兒,就連女兒的很多禮儀都是大哥指導的,大哥還教了女兒很多兵書,以及做人的道理。這些讓女兒受益匪淺,也讓女兒明白了很多道理。”衛箬衣恭敬的說道,“咱們衛家之所以如今在京城成爲全大梁矚目的世家便是因爲父親和父親身上赫赫戰功。如果哪一天,咱們衛傢什麼都沒有了,父親可曾想過衛家會如何?父親的性子應該是在朝野之中得罪了不少人了吧。咱們一旦式微,勢必會被羣起而攻之。盜時候不管是女兒還是大哥,隨便誰承繼了衛家,只怕都是衆矢之的。若是無自保手段和力量,讓人忌憚,又怎麼可能安然度日?”
衛毅的目光沉了下來。
他沒想到不過將近一年的時間沒見女兒,女兒已經有如此的思想。
不過反過來想想倒也是,如果女兒沒有腦子的話,又怎麼會將梅姨娘和衛燕多年以來所受的委屈平反掉。又怎麼會抓住竹姨娘這個禍害梅姨娘和他兒子的罪魁禍首。
衛毅若有所思的看着衛箬衣,若是她的學識乃是衛燕所教授,那便也沒什麼稀奇的了,畢竟衛燕曾經有神童之稱。
這些年在寒梅苑之中,他也知道衛燕一直都在靠着看書打發和消磨時間。
終是他對自己的兒子太過放任和輕視了,指使兒女們在悄然的長大,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一無所知。
“行了,你且暫時不要說這個事情了。領兵打仗不是女兒家的兒戲也不是過家家。你以爲你學了衛家的刀法便能上戰場征戰嗎?還遠的很。並非不讓你去,而是你這般只憑着一腔熱血去闖,只怕是會碰壁的。“
“當年父親被靖國公帶去邊關,憑的是什麼?不也只有一腔熱忱嗎?”衛箬衣據理力爭道。
她的勢力還是太小,雖然手裡有點閒錢,但是這點錢,在這些世家門閥之中算得了什麼。她在現代看,每每看到穿越女到了古代又是經商又是從政,幾乎每一個都是混的風生水起,但是畢竟是,這是她的真實人生,只有體驗過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艱難。
即便這個世道已經對女子十分的寬容了,不光允許女子出仕,更有女人成爲高官,但是在這個男人主宰的世界裡面,女人能出人頭地的畢竟是少數。
衛箬衣深知這一切。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穿越來之後,最大的危機便是蕭瑾,還有幾年之後衛家的覆滅,但是直到衛華衣說出她是佔據了衛箬衣軀體的孤魂野鬼之後,她才感覺到其實她的身邊到處都是危機。
以前她不管做什麼都沒人敢說什麼,便是依仗着自己是衛毅獨寵的女兒的身份,但是現在呢?就連衛毅都對她這個身份報以懷疑,那麼接下來的路她要怎麼走?
誰都靠不住,唯有依靠自己。
衛箬衣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般渴望自己能夠便強大起來。
因爲她明白,只有在絕對的強勢面前,所以的質疑都會變得軟弱無力,最終煙消雲散。
“行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衛毅的心悄悄的一動,隨後揮了一下手。“衛華衣那邊你不用太過在意,我不會再讓她胡說八道下去了。”
“是。”衛箬衣這才頷首行禮,從衛毅的書房退了出去。
直到從書房裡面出來,走遠了,她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背脊上滲起了陣陣的冷意。
父親雖然暫時被她說服,但是還沒有完全相信她。
衛箬衣職場工作那麼多年,這點臉色和眼力是有的。
但是目前來說,只要父親尚未找到林亦如,她就還算是安全的。
她將大哥頂了出去,說的半真半假,即便是衛毅找來衛燕詢問,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爲在給衛毅去護國寺祈福的階段,衛燕的確是教授了不少東西給她。
尤其是知道她大字不識幾個的時候,衛燕也叫她讀了一些書,遇到不明白的字便勾畫出來,由他來解釋,那些兵書什麼的,也是衛燕教她讀的,遇到含混晦澀的地方,亦是衛燕一字字的給她講明白的,包括一些實戰的典故也是由衛燕親自講述的。
這些衛毅隨便怎麼查,都查不出任何毛病來。
等衛箬衣走後,衛毅又將自己的影衛喚出,他這回讓影衛們將衛箬衣自從撞壞了頭之後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給他調查一遍,整理成冊。
影衛們的效率奇高,不消兩天的時間,衛箬衣在這段時間內所有的活動都被呈遞到了衛毅的面前。
衛毅一一的翻看,當看到衛箬衣在拱北王府因爲不識字被人恥笑,連累他也被人詬病,一怒之下舉起了石桌子將一衆人給鎮住,並逼着那看不起衛家的謝家女道歉的時候,衛毅便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像是他女兒能做出來的事情……
衛毅一夜不眠,將所有的冊子都看完,隨後常常的出了一口氣。
雖然說撞壞了腦子之後的衛箬衣說話是很怪異,但是所作之事無一不是向着紫衣侯府的,衛毅不看也不瞭解,這一看之下,才知道自己離府的這些日子裡面侯府竟然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
他久久的坐在椅子上沉思,自己果然是對府中之事關心太少了。
年輕的時候他在外面衝殺,全憑他那火爆的脾氣,和一腔熱血,便是回到家裡來也是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性子有點偏頗,但是現在年紀上了點身,性子也變得沉穩了起來,尤其是這次回來,竟是得知家裡發生了這種手足骨肉相殘的大事,教他尤爲震驚。
而衛箬衣那一番話,也似乎讓他有所感悟。
他按了按自己的發脹的太陽穴,即便是現在的衛箬衣如衛華衣所說那般,被邪魔附體,那這個邪魔似乎壓根就不是來坑衛家的。
誠如衛箬衣所說,坑了衛家的是竹姨娘,衛華衣和衛榮這三個。
衛毅起身,擡步出了書房,徑直朝着寒梅苑而去。
門前的侍衛見是侯爺來了,趕忙行禮。
“昨天裡面還吵鬧?”衛毅問道。
“回侯爺的話。”侍衛們行禮道,“華衣小姐還是不住的拍門,高聲叫嚷着。”
“她嘴裡還是那套說辭?”衛毅問道。
“是。”侍衛們回道,“不住的辱罵郡主殿下。說侯爺瞎了眼睛,放了一個邪祟在家裡,遲早會禍害了衛家的全家。”侍衛們說的時候都有點尷尬,說完之後便一個個的都低下頭去。
華衣小姐天天吵鬧,只有到了深夜她累了回去睡覺,這纔會消停一下。
果不其然,還沒等衛毅進去,門後就又傳來了拍門的聲音,“外面的人,去將我父親叫來。我有話要和父親說。衛箬衣真的是邪魔入體!是來禍害我們衛家的。”
衛毅的眉頭深深的鎖了起來。
“開門。”他對侍衛說道。
“是。”侍衛們掏出了鑰匙,將門上的鎖鏈打開。
衛華衣便出現在了門口。
她先是一驚,沒想到今日她真的將門給叫開了,自從上次衛毅來過之後,她已經連續叫了幾天了,嗓子都有點啞。
晨光籠罩在衛毅的身周,他高大的身軀在門框內投下了一道深深的暗影,因爲是逆着光的,衛華衣看不清楚衛毅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父親在盯着自己的看。
“父親!”她嘶喊着,意圖從門內衝出來,可是她才衝了一半,就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推回了門內。
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後跌到,衛華衣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腳並用的再度朝外,“父親,您終於來了,您是相信了華衣的話嗎?衛箬衣真的是個邪祟,父親,她會害死我們全家的。”
“我看要害死我們全家的是你們幾個。”衛毅壓制着火氣。
衛箬衣昨天說的那番話,一點都不錯,這家裡本來就是好端端的,生生的被這三個人攪和的雞犬不寧。
“父親!”衛華衣幾乎是嘶喊着叫着衛毅,“你不要被衛箬衣矇蔽了啊!她真的不是我們的長姐了!她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孤魂野鬼!父親,您放我出來,我會找到證據給你的。”
“你長姐沒有禍害這個家,倒是你們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不知道悔改,已經被關入這裡還不知道閉門思過,好好反省,卻一味的生事,難道真的要將這個家攪毀了才甘心?”衛毅厲聲說道,說完便讓侍衛們去找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將衛華衣一左一右的鉗制住,直接拉到了梅林深處。
進了房間,便見到竹姨娘神色慌張的看着自己。
她顯然沒想到衛毅會忽然出現,她手裡的東西已經來不及藏起來,慌亂之下,只能藏到身後去。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衛毅目光一寒,高聲喝止。
“侯爺。沒……沒什麼!”竹姨娘慌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