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被人謀害致死,兇手,就在清暉園中。”
秦莞清澈沉定的話語落定,所有人都是背脊一涼,竟然真的是兇殺命案!
秦莞將手中的碗遞給汪懷宇,汪懷宇忙不迭接過,秦莞繼續道,“曼陀羅花並不常見,且世人大都知道其有毒,而雖然白酒混合了曼陀羅花毒會使人昏睡,兇手卻並不一定是將毒下在了酒壺之中,龐老爺和劉運同也一起飲了酒,卻無中毒之狀,足見毒並非下在酒壺之中的,所以,兇手多半是將毒下在了只有死者一人用的東西上。”
秦莞一邊說話一邊將手上的護手套摘了下來,汪懷宇見秦莞手也沾上了血污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是是是,九姑娘說的我已記下了,今日多虧九姑娘……”
秦莞搖了搖頭,燕遲便走上前道,“既然確定是兇案,汪大人便費心些,雙清班那邊繼續審着,這邊也不能放鬆,龐府藏着個有謀有算的殺人兇手可不太好。”
汪懷宇點點頭,轉而又看着秦琰,“聽說秦世子明日就要走?”
秦琰看了一眼屏風圍起之地,“本來明日要走的,不過既然生了案子,想來我們是走不了了……”
汪懷宇苦笑一下,“按規矩的確是這樣,不過……”
汪懷宇看了一眼燕遲,“不過此番九姑娘幫了忙,應當和你們無關。”
若秦氏之人和命案有關,秦莞又何必這樣幫忙?
秦琰看了一眼秦莞,而後眸光嚴肅的道,“還是按照規矩來吧,汪大人信任我們,別人卻不一定,還是查個清楚明白以免後患。”
自從在百草園耽誤之後,秦琰便不着急趕回京城了,如今才臘月初,而此去京城只需要幾日時間,他們在過年之前趕回京城就再好不過,更何況,侯府和龐家有舊交,這劉仁勵更是他替太子籠絡在手的人,眼下這二人所在之地出了人命案子,秦琰總覺得不放心,朝堂之上,沒出事的時候便罷了,一旦有個什麼動盪,一點兒舊事被扯出來都能成爲致命之處,所以秦琰爲了謹慎起見,打算留下看看這龐府和劉仁勵到底有什麼問題。
若二人清清白白自然好,若有什麼亂子,秦琰可不想引火燒身,何況這個時候走,若是汪懷宇最終沒查出來兇手,那早先離開的他們豈非成了被懷疑的對象?
思來想去,秦琰很快做了決定——
汪懷宇欣然牽脣,“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就是耽誤了世子的時間。”
秦琰搖了搖頭,汪懷宇便看向了龐輔良,“龐老爺,眼下真的成了人命案子,可不能小覷,我這就讓和捕頭過來,待會兒府內的下人每個都要問詢。”
龐輔良神色有幾分惶然凝重,顯然,他從沒想過自己府中竟然會出現兇殺命案,汪懷宇的話落定,他怔愣了一瞬才點了點頭,“好,好,拜託汪大人了。”
汪懷宇看了龐輔良一眼,見龐輔良的樣子不像作假隨即拍了拍他的肩頭。
“別擔心,剛剛案發就開始查,查明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龐輔良苦笑一瞬,“恨不得現在就查清楚……”
這便是在說自己沒有嫌疑了,汪懷宇點點頭道,“府衙的人手沒來之前,你先讓幾個人守在這院子門口,然後你先回前面去等着吧。”
說着汪懷宇又看着秦莞道,“九姑娘也請回去梳洗整齊一番,待會兒怕也要問九姑娘。”
秦莞點點頭,看了看秦琰,秦琰便道,“讓六妹妹陪你回去梳洗一下。”
秦莞“嗯”了一聲,正要擡步,卻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燕遲,燕遲便道,“辛苦九姑娘了,先去吧。”
秦莞頷首,這才和秦霜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門,秦霜捂住鼻子朝旁邊退了一步,“你可真敢……”
她有些嫌棄的看着秦莞,可眼底更多的卻是震驚,“你……你就不害怕?你剛纔是不是將她的肚子剖開了……你……”
秦霜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再想到那場面,胃裡不由得有些反酸。
秦莞看了看她,“你不是說我活人都敢剖嗎?”
這話說的秦霜背脊一涼,再看秦莞的時候,秦霜心底便有些發怵。
“難怪……難怪你早前竟然敢把我一把拉到湖裡去……”秦霜悻悻的提起了早前之事,說着看了一眼秦莞手中還拿着的寒月,語氣卻有些感嘆,“真是謝謝你當時不動刀之恩。”
秦莞聞言哭笑不得,可她當時對秦霜不過就是想給她長個教訓罷了。
寒夜之中冷風刺骨,秦莞身上斗篷早就退下,如今只着了襖裙走着,自然想走的更快些,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幾人回了院子,秦莞回屋先淨了手,然後又換了裙裳,身上這纔沒了那血腥味,待換好衣裙已經是兩盞茶的功夫之後,秦莞正不知道要過去還是在屋子裡等着,周懷人已經到了門口。
“九小姐,眼下大家都在得月樓等着呢,世子讓小人來接您過去。”
秦莞應聲,轉而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五姐可要一起去?”
周懷點頭,“自然是要的。”說着已經走到正房去敲門。
門一敲,晚荷將門打了開來,周懷道明瞭來意,屋子裡面秦湘就驚訝的說了兩句什麼,又過了片刻才穿着斗篷走了出來,秦霜站在秦莞身邊輕哼了一聲,“看她那副不樂意的樣子,上次的事我都不想拿出來說,她的尾巴卻是翹的越來越高了。”
秦莞看了一眼秦湘,搖了搖頭沒接話,先和秦霜走了出去。
一行人再到得月樓的時候得月樓之內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衙門的人還未至,燕遲和燕離並着秦琰龐輔良等人都在屋子裡候着,汪懷宇正在問龐輔良和汪懷宇話,聽到動靜看了過來,片刻的功夫,秦莞早先沾染了髒污的裙裳被換下,如今換了一身煙藍色的百褶長裙來,上面罩着一件鵝卵青的斜襟短襖,而外面的斗篷也換做了雪青色的雲紋斗篷。
秦莞周身上下只有發間一枚青玉玉釵,絕無多的飾物,面上也不施粉黛,而她身上常見的顏色,也多是清新淡雅之色,可也不知怎的,就是這般寡淡的顏色往她身上一罩,便是叫人看着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總是能叫人想到暖暖溶溶的風,疏疏淡淡的雲,還有那一碧如洗的長空和綠波無垠的清湖,雖是清雅甚多,可因她精緻的五官便又多了纖妍之色,整個人只需往那裡一站,便渾然天成的叫人覺得心折驚豔。
和其他人濃妝豔抹衣香鬢影的美不同,秦莞這樣不動聲色的美不帶迫人鋒芒,卻偏偏莫名叫人覺得高華而皎潔,彷彿她纖柔的身體之中藏着某種內斂的強大力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風雪不可摧折凡俗不敢媲美的清妍絕色。
汪懷宇看呆了一瞬,想到秦莞出身秦氏,而侯府專門將秦氏三姐妹接入京中,到底也是人精的汪懷宇頓時明白了什麼,他幾乎想到了秦莞入京之後會接受怎樣的目光。
“好,我知道了。”汪懷宇點點頭,轉而走到了秦莞這邊。
“九姑娘,時辰不早了,我先問你們,問完了九姑娘好早些去歇下。”
汪懷宇語聲和煦而有禮,坐在主位上的燕離嗤笑了一聲,側着身子靠近燕遲道,“真是厲害,短短這麼片刻,這位汪大人已經頗有幾分俯首帖耳之意了。”
燕遲看着秦莞,看着她不疾不徐的回答汪懷宇之問,燕離是在豫州纔看到的秦莞,驚豔之心自然更重一些,可燕遲去也是在驚訝的,秦莞出身在京城,後來父母雙亡之後被養在了侯府,不過三年,又被送去了錦州,偏偏她被送去錦州的幾年是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幾年,尋常人家的貴女,十歲之前便要和教養嬤嬤學禮儀學才藝學將來任何可能用到的手段能力,秦莞在京城侯府不知有沒有人教她,可錦州是一定沒有的。
在錦州之時,燕遲便發現在秦府受盡了冷待的秦莞竟然能在任何場面之下都沉穩若定,無論是在侯府,還是在他的面前,任何高高在上的身份都不足以讓她慌亂緊張,從錦州出來,到了豫州,豫州比錦州更爲繁華,她見到了裕親王見到了更多的人物,燕遲發現,秦莞身上的氣勢似乎越來越穩越來越引人注目了,這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既然如此,那三位小姐便無事了,時辰不早,可回去歇下。”
汪懷宇說完,秦琰便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如同出了事端的秦府一樣,眼下的整個清暉園想必都知道了清筠之死,自上而下多半人心惶惶,而汪懷宇接下來要問的還有很多人,秦莞幾人自然回去歇着爲好。
秦莞應了聲,福了福便轉身離開,眼見得秦莞幾人要走,燕離笑了一聲,“七哥,眼下出了這案子,那咱們是不是要留在豫州等着案子查清楚纔好?”
說着燕離又道,“你可是提刑司按察使。”
燕遲眉頭微皺沒說話,燕離便笑着道,“沒想到查案子這樣有趣,七哥可還缺個副使?”
“倒是還缺一個。”燕遲終於搭了話,又轉眸看向燕離,“你想做?”
燕離喜笑顏開來,“是啊是啊,七哥,就讓我當你的副使吧!”
燕遲頷首,“倒不是不行——”
燕離琥珀色的雙瞳頓時一亮,“好好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燕遲“嗯”了一聲,揚了揚下頜,“聽說外面的清暉園下人已經聚齊了,你去問問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燕離一上任就被派了差事,興致自然極高!
他脆脆應了一聲“好”,可走出去一步腳下又是一頓,“那七哥你呢?”
燕遲便起身站了起來,“我去查一查府中其他地方。”
他說這話語聲不小,不僅是和燕離說,也是在和汪懷宇說,汪懷宇連忙應聲,燕遲在場可是身份最高的,別說他要去查案子了,便是他說現在回去睡覺也是好的。
見燕遲大步走出了得月樓,燕離嘿嘿一笑直奔外面聚集了下人的院子。
……
……
時辰的確不早,而這案子雖然和秦氏之人無關,可到底是死了人,連秦霜也沒心思玩笑,三姐妹回了院子便各自回房歇了下來。
白櫻自然也知道了清暉園出事,見秦莞二人回來忙下牀出來,“小姐回來了,怎麼樣了?”
秦莞今夜剖驗屍體頗有兩分疲累,茯苓見狀便道,“還不知道情況呢,知府大人正在查,把我們叫過去問了問這一整天都做了什麼便放我們回來了。”
白櫻有些擔心的看着秦莞,秦莞便道,“沒事,洗洗歇下吧,明天早上看看有沒有結果。”
茯苓聞言忙去準備,沒多時秦莞歇下躺下,茯苓熄了燈,便去和白櫻睡在了一處,而秦湘和秦霜回房之後也是速度極快的歇下,沒多時,整個客院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秦莞躺在牀上,大睜着眸子等了一刻鐘之後,窗戶外面傳來了響動。
秦莞只覺一股子冷風一閃而過,繼而,一道人影落進了屋內。
秦莞撐着身子起來,她身上外袍出去,裡面卻還是和衣而睡的,“燕遲?”
她急急問了一句,話音剛落,一道人影便坐在了她牀邊,“你這樣留着窗子,就不怕別人翻窗而入?”
秦莞壓低了聲音,燕遲也壓低了聲音,秦莞聞言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會有別人來?”
燕遲嘆了口氣,抹黑抓住了秦莞的手,“可累?”
屋子裡黑漆漆的,窗外的雪光投射而入,也只依稀能讓秦莞看到燕遲的大概輪廓和他那雙落滿了星河的眸子,且他剛從外面進來,周身都帶着冬夜的寒意,可他的掌心卻是一片暖然,秦莞觸到了他掌心的厚厚的繭子,粗糲的暖意讓她心安。
“一點點。”秦莞微微一頓,又問,“這案子你怎麼想?”
燕遲擡手在秦莞面頰撫了撫,若非怕引來她那小丫頭,他真想將燈點燃看看她眼下的模樣,“有些古怪,你驗屍之人可驗出別的什麼來?”
秦莞搖頭,“就那些了,死的那人手上有繭子,主要在虎口和掌心,當時練武而生的,另外她年紀雖大,身段卻仍然十分纖柔,並沒有尋常老者那般關節老硬,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幾處傷疤,我看過,都是舊傷了,所以龐輔良說的大抵是真的。”
燕遲來找她,雖然也有關懷之意,可眼下二人不約而同的重視起這個案子來。
“這麼說來龐輔良所言是真。”
秦莞點頭,“是,可奇怪的是,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們只是偶然的一次機會認識,後來又成了老朋友老主顧,這一次爲什麼清筠會死在清暉園?清暉園這麼些人,兇手要麼是和龐輔良有仇,要麼就是和清筠有仇,或者二者皆有仇也不一定。”
燕遲見過霍懷信辦那無頭新娘案,又親自參與了秦府的案子,深知每一件案子的複雜性,受害者不一定是受害者,而說謊的人也絕不會真的全是謊話,半真半假的話,最叫人捉摸不透,秦莞微微一頓,又道,“還有劉運同——”
“哦?”燕遲疑問了一聲,“怎麼說?”
秦莞便道,“若他只是無意之中被捲進來的,那他十分冤屈,可如果他和龐輔良藏着什麼呢?在你們還沒來之前,龐輔良無意報官,最大的讓步也是讓人私下去和汪知府說一聲,屆時必定輕描淡寫帶過,看得出來龐輔良想讓清筠的死定爲自縊之死,且他不想鬧大,或許是爲了他的名聲,也或許爲了別的我不確定,可劉運同,他待清筠的感情似乎不一般……”
“今夜龐輔良本是要爲我們踐行的,並沒有打算請清筠過來,還是三哥,說了一句不好怠慢府上客人,當時龐輔良有些猶豫,劉運同第一個說應當讓清筠也過來,且……得知清筠出事之後,劉運同的反應最大,他是第一個到清筠跟前的,我瞧着他很是悲痛。”
燕遲一直抓着秦莞的手不放,聽到這裡眉頭微皺,“劉仁勵?”
秦莞頷首,“正是,當時我十分訝異。”
清筠已經隱退多年,而劉仁勵這麼些年在外爲官,應當和清筠見面極少纔是,照龐輔良說的,劉仁勵是通過他才認得了清筠,只能算個老友故舊,既是如此,何至於比龐輔良表現的還要更爲難過些?
說起劉仁勵,燕遲略一遲疑道,“你三哥和劉仁勵都說了什麼?”
秦莞挑眉,“這個我不知道,他們談論朝堂之事都是私下說的。”
燕遲聽她這話似乎還有兩分防備似的便一嘆,“告訴你三哥,不論答應了劉仁勵什麼,回京之後,最好不要讓他和侯府走的太近。”
秦莞一聽這話就知道不簡單,“出什麼事了?”
燕遲語聲壓的更低了兩分了,“鹽運上的事十分複雜,早前東邊的幾個鹽運使因爲貪腐已經被法辦了,這個劉仁勵,也並不乾淨!”
秦莞只覺背脊一涼,很快的,她腦海之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三哥說過,說東邊的幾個鹽運使因爲貪了稅銀……”
“正是。”燕遲捏了捏秦莞的手,“貪稅是大罪,何況鹽運之上經常出人命。”
秦莞語聲略有幾分嚴肅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劉仁勵出了什麼事了?”
秦莞問此話,一來是知道秦琰多半的確和劉仁勵達成了某種共識,若劉仁勵身上已有麻煩牽連甚大,那她少不得要提醒秦琰一二,並非她多想護着秦府,實在是因爲她既佔了九小姐的身份,便不能不站在秦府的立場考量,何況秦府也是她未來的棲身之所,她不求秦府的出身給她多少便利,只求秦府安穩,好讓她有足夠的心思去謀劃父親的事,二來,她也是想由此想通剛纔腦海之中冒出來的念頭。
燕遲聽她這麼一問便知道她的心思如何,他於黑暗之中身子微微一傾,“嗯……我自然知道,可你向着秦府的心如此明顯,我卻不能白白告訴你。”
秦莞挑眉,“那你想做——”
“什麼”二字還沒出,燕遲卻一下子靠的更近了,他灼燙的呼吸灑在她臉上,就差再往前更近一分就要捱上她的脣……
秦莞不必再問了,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秦莞脣角緊緊抿着,許是等的太久,燕遲“嗯”了一聲。
這輕輕的一聲帶着兩分威脅似的,秦莞眼睛一閉,在他脣上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一下,雖然時間太短燕遲並不滿足,可他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黑暗之中,燕遲的笑聲華麗撞耳,秦莞聽得面上微熱,咬牙道,“你說是不說?”
燕遲倏地收了笑意,便就這這麼近的距離道,“劉仁勵此番來龐家多半是爲了求財,他在南邊乃鹽運使之首,鹽運使位置雖重,卻一直外放官品不高,他想升官,必定要上下打點,且他出身不高,自然這方面花的就更多了,不僅如此,他在湖州表面上清正,暗地裡卻極是驕奢淫逸,秦府肆虐女童的案子後來還查到了湖州,可因爲年代太過久遠再加上有心人從中阻撓查不動了,可我和霍知府推測過,湖州鹽運上的官員也做過這等生意。”
秦莞呼吸一下子就輕了,秦府的案子現在想來都讓她覺得十分沉重,雖然同樣是犯案,可看到年紀幼小的孩童那般遭遇總是叫她更爲不忍,她沒想到,這案子後面牽涉如此之大,甚至連鹽運之上也有人沾手,難怪他又在錦州耽誤許久。
“因是如此,他私底下的花銷自然巨大,且兩湖的官員都有私底下暗自比較的風氣,早些年這位劉運同不知何處來的錢銀,還沒有動稅銀,可是從前年開始,兩湖的稅銀卻開始出問題,先前沒人注意到,然而今年東邊的先被查了,他自然心中發慌的很。”
秦莞好似陷入了什麼深思似的,燕遲見狀便忽的在她脣上啄了一下,等秦莞反應過來,燕遲已經繼續說話了,“除非在有人蔘奏此事之前將稅銀上的缺漏填補完,否則他別說升官了,這條性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未知數。”
秦莞顧不上燕遲了,只輕聲問,“是不是已經有人打算參奏此事?”
燕遲“嗯”了一聲,“所以告訴你三哥,劉仁勵並非最佳人選。”
秦莞黑暗中點頭,心中卻是有些後怕,若非燕遲告訴她此事,回京之後秦府只怕就要惹上禍端,“原來如此,剛纔你說的時候我也想到了,劉仁勵來龐家這裡是來求財的……”
微微一頓,秦莞又道,“可一般來說,劉仁勵所求巨大,龐輔良不一定會答應他……難道龐家想做官鹽的生意?”
燕遲沉吟着道,“龐輔良說,他是在應酬上認識的劉仁勵,而後介紹劉仁勵認識了雙清班班主,清筠隱退是在八九年前,八九年前的劉仁勵還未至鹽運使之職,那個時候的他,最多不過是個同知一階的官員,龐輔良不一定會去費力結交。”
щщщ●тTkan●¢ Ο 這麼說着,燕遲忽然道,“說起來,只需要去查一查八九年前劉仁勵在哪裡爲官便可。”
秦莞點着頭“嗯”了一聲,“只怕還要去查一查清筠隱退之後的蹤跡,是不是像龐輔良說的那般在定州住了下來。”
燕遲應“好”,說到這裡,二人對這案子的事便說的差不多了。
屋子黑漆漆一片,她二人一個在牀上一個在牀邊,還距離這般近,一旦沉默了下來,一切便都顯得有幾分曖昧了,秦莞抿脣,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我們不走了,那你呢?”
燕遲彎脣,“我身爲提刑司按察使,如今豫州有了案子,怎好現在就離開?”
秦莞歪頭想了一瞬,“正該如此,否則且非有瀆職之嫌?”
燕遲便低不可聞的笑了一下,像是有些無奈似的,他本一直握着秦莞的手,這會兒忽的放了開,秦莞正不知他要做什麼,卻覺他一把將她人拉了過去。
燕遲將她抱住,一手在她背脊之上輕撫,秦莞眼珠兒一轉,“對了,今夜你怎會過來?”
燕遲來之前一定不知道龐府生出了人命案子,他帶着燕離和汪懷宇一起過來,是來見她?
“若是要走,這幾日我都要落後你一些,自然是見不着面了,是以想過來看看你。”
燕遲語聲淳淳,秦莞心底便又微軟了兩分,她尋了個位置在燕遲肩窩趴着,雙手淺淺的勾住了燕遲的腰身,屋子裡安靜的只剩下二人的呼吸聲。
就這麼抱了片刻,秦莞忽然道,“我……好像有些困了……”
秦莞是極爲自律之人,除非必要絕不會晚睡,她這話一出口,卻頗有兩分逐客之意,再加上二人好容易得來相處,她卻困了,這是怎麼回事?
燕遲狠狠的抱了一下她的腰背,秦莞“嘶”了一聲,正自覺有些不妥之時,燕遲卻又哼了一聲將她放了開,“既是困了,便睡吧。”
秦莞有些不好意思了,“我……”
燕遲抓住秦莞的手,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回了京城,有你受的。”
說完這話,燕遲將秦莞按倒在了牀鋪之上,又將錦被一拉將她鼻子一下全部蓋住,然後才轉身走了,“吧嗒”一聲,他連窗戶都給她關了上。
秦莞只覺自己手上還有些癢癢的,當下於黑暗之中彎了彎脣。
她這睏意來的準時,再加上燕遲在此讓她十分心安,自然就想睡了……
秦莞拉了拉被子想將下巴也露出來,然而想到這被子是燕遲給她蓋得,她便又遲疑了,手縮回去,就這般嚴嚴實實的墜入了夢鄉……
燕遲再回到得月樓的時候燕離還在問那些面色驚惶的下人。
冷風嗖嗖的院子裡,燕離雙眸狠眯的看着身前經過的每一個人。
問話都是由汪懷宇問,他只負責“盯”,可憐龐府的下人,直被他盯得緊張不已,只能磕磕絆絆的回答着問題,於是燕離看每一個人都懷疑起來。
見燕遲迴來,燕離立刻道,“七哥七哥,我怎覺得這些人都有嫌疑?”
燕遲掃了一眼衆人,“何以見得?”
燕離便道,“他們皆不敢與我對視,我看他們不過一瞬,他們便冷汗如雨而下,兩股戰戰幾欲奔逃,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燕遲皺眉,“你是否在審問之前先表明了身份?”
燕離看向汪懷宇,“是汪大人表露的。”
燕遲便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着燕離,“他們不過是尋常下人,你恭親王世子殿下的身份在這裡擺着,豈不是讓他們緊張煎熬?”
燕離語塞一瞬,“這麼說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我記得……京城那些人都是不怕我的啊!”
這話一出,燕遲原本無奈的眼神便是一暗,片刻之後才拍了拍燕離的肩膀,“你若真想知道案子怎麼審的,看汪知府便是……”
燕離掃了一眼汪懷宇,道了一聲“那多無趣”,然後便想到什麼似的問,“七哥,你剛纔去哪裡了?”
“在府中走了一圈。”
“哦?七哥看出什麼來了?”
燕遲眸光掃過汪懷宇面前站着的下人們,眉頭微皺,“這府中各處小院皆是四通八達,單單從路徑上來看,誰都有可能行兇之後悄無聲息離開。”
燕離皺眉,“那豈不是難了?”
燕遲沒說話,目光掃向得月樓門口站着的龐輔良,再一看,劉仁勵似乎不見了,燕離順着燕遲的目光看過去,“劉運同被問完了,因是客人,先去休息了。”
燕遲便挑眉,“龐府主母可出現過?”
燕離便又點頭,“出現過出現過,剛纔,抱着龐府三少爺一起來的,汪知府問完了就又走了。”說着燕離道,“能將一個昏睡的女人僞裝成自縊的假象,一定得是個力氣不小的男人吧,清筠雖然不胖,可我猜那個人是踩着凳子把人抱起來掛上去的……力氣小可不行。”
燕遲聽到這話眉頭微皺卻是沒有立刻肯定,燕離說的按照常理而言是對的,可是燕遲清楚的記得秦府的案子他和秦莞最開始也是被這樣的想法困住,誰都知道那麼大的鎮妖石要力大的男子才能搬動,可他們起先沒有想到那人竟然利用了竹子的柔韌,而清筠,卻是要比那鎮妖石輕的多的多,實際上,一個力氣大的婦人也可以做到。
“七哥,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燕遲無情的否定了燕離的話,而後走到了汪懷宇身邊去,汪懷宇審問人自然有一套,燕遲不說話,只聽着,然而事情遠沒有燕遲想的那般簡單。
等所有的下人審問完,依舊毫無頭緒。
汪懷宇暫時遣散了所有的侍從,一邊進得月樓一邊道,“幾乎每個人都明確的說了那段時間在做什麼,暫時也沒找出那曼陀羅毒藥被下在了哪裡,從進府見面到見到龐老爺,所有的茶水飯菜,都並非是清筠一個人獨享的,總不可能,她進府之前自己吃了毒藥?”
汪懷宇揉了揉額角,見時辰不早便道,“兩位殿下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來,今天晚上暫時問不出別的什麼了。”
燕遲沒說話,燕離打了個哈欠強撐着道,“汪知府,廚房的人怎麼說?”
飯菜都是府中廚房做的,廚房的衆人自然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汪懷宇忙道,“都問過了,幾個人都不承認,這裡面每個人的身家府中都有記錄,表面看起來不可能和龐老爺以及清筠有仇怨。”
燕離一攤手,“這豈非就堵在這了?”
汪懷宇苦笑一下,燕遲若有所思的道,“那就先這樣吧,散了。”
汪懷宇自然連聲應是,燕遲又交代了幾句,當先帶着燕離走了出去。
燕遲和燕離離開得月樓往清暉園的大門而去,出了府門燕離忽然看了看二人身後,“咦,白楓呢,七哥給他派活了?”
燕遲不置可否,翻身上了馬背。
燕離見燕遲這模樣便知他已有了謀算,也笑笑打馬而去。
落後一步的汪懷宇沒多時也離開了龐府,只留下了幾個府衙的衙差守着清筠的屍體,因生了命案,整個龐府都人心惶惶,凡事被叫來過問的都忐忑難安,只等龐府各處的燈盞都熄滅,那驚惶的不安才被夜色掩住了兩分。
確定汪懷宇離開之後,本應該準備歇下的龐輔良卻是朝着正北方向的一處客院而去,那客院無人守衛,正屋亮着一盞幽燈,龐輔良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看到劉仁勵一臉的沉痛悲慼之色,龐輔良雙眸微狹,“我說過,把你這幅樣子收起來!”
說着話,龐輔良將門關了上……
在場無外人,劉仁勵也沒那麼畏懼龐輔良了,他語氣沉重的道,“你老實說,到底是不是你,在你的府裡,誰敢這麼大的膽子?!”
龐輔良眼底皆是冷色,“你清醒一點!這個時候你我之間不要內訌!”
劉仁勵冷笑一聲,“內訌?!我只怕你心狠手辣到了忘記我們纔是一邊的人……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她那樣的性子,一輩子要強,怎會自縊?!現在查也查出來了,她是被人害的,那個毒,難道不是隻有你才最方便下……”
龐輔良拳頭緊攥,咬牙切齒道,“所有酒菜茶水我與你們共飲,我怎沒有中毒?!”
劉仁勵脣角動了動,“那還能是誰……”
龐輔良雙眸一眯,似乎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劉仁勵看他那表情神色一變,“你是說,害她的是當——”
“誰?!”劉仁勵忽的一聲厲喝,他轉身推開屋門,卻只聽到院子裡的冬夜冷風聲。
劉仁勵即將出口的話被他這一聲喝打斷,一時也走上前來探看,見院中無人才鬆了口氣,龐輔良卻警覺的很,“我來看看你而已,早點歇下吧。”
說着也不多言,大步的走出了劉仁勵的客院。
小半個時辰之後,白楓悄無聲息的進了燕遲位於裕親王府的住處。
“汪知府離開之後,龐輔良第一時間去找了劉仁勵,屬下剛準備靠近龐輔良便似有察覺,而後他便離開了。”說着白楓一低頭,“是屬下無能。”
燕遲聞言擺擺手,“不干你事,還有呢?”
白楓想了一下,“他之後回了自己的住處,熄燈歇下了,屬下等了兩刻鐘無動靜便先回來稟告主子了,不過……不過屬下路過龐府北邊一處偏僻後院的時候,發現那處後院雖然上着鎖,可屋子裡面卻有人……”
燕遲的注意力被吸引,“什麼人?”
白楓沉聲道,“一個……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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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字典裡就沒有弱這個字,從此風華再現,勢必攪一個天翻地覆!
說“他”學渣?
穩穩地拿個高考省狀元,看看到底誰是學渣!
說“他”軟弱可欺?
手撕渣後爸,腳踹地頭蛇,軟弱可欺再說一遍!
從校園學霸到娛樂圈新貴再到史上最年輕的少將……
雲燁用親身經歷告訴所有人。
你男神無論到了哪裡還是你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