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
茯苓手握掃帚不知該不該放,卻是低着頭行了一禮。
秦琛大步而來,看着秦莞主僕的樣子十分詫異,“你們主僕……怎麼……”
秦莞目光疾快的掃過秦琛腳上的薄靴。
蘭圃因有花田,土質和別處不同,若是來過,多半會被沾上。
可這麼一看,秦琛的鞋子上卻是乾乾淨淨。
“大少爺,蘭圃躲了個人。”
秦琛氣質儒雅,看人的目光亦十分溫和,在秦府,他是少有的能對秦莞主僕好言相待的人,茯苓喉頭髮哽,頗有幾分委屈的訴苦。
“躲了個人?”秦琛挑眉,放眼朝四周看去,“怎麼會躲了個人?你們莫不是看錯了?”
“不是,奴——”
茯苓還想再說,秦莞拿手肘碰了碰茯苓。
“適才茯苓要搬兩盆蘭花去屋內,卻被點動靜嚇了一跳,我不放心和她來看看,許是……颳風她聽錯了。”秦莞將鐵鍬放在一旁,儀態總算端莊靜雅起來。
“大晚上的,的確容易看錯。”秦琛脣角噙着薄笑,看着秦莞的目光十分溫和親切,“只是你們兩個小姑娘怎敢自己過來?來也該喊男僕一起。”
秦莞斂眸,“是,大哥說的有理,是秦莞疏忽了。”
秦琛又掃了一眼蘭圃,“沒事了,明日我讓人將這蘭圃休憩打理一番,你們平日裡鎖好側門便是,走吧,來看看我給你帶的禮物。”
原來秦琛過來汀蘭苑是來送禮物的。
秦琛返身走在前,秦莞和茯苓跟了過去。
除了秦琛,同來的還有他的貼身小廝澄心。
澄心手中捧着個錦盒,見秦琛返回忙遞了上去,秦琛接在手中,“時辰太晚了,大哥就不進屋了,本想明早再給你送來,可想到你救了蘭兒我卻還未好好道謝便心中不安。”
說着打開錦盒,“這是早前我爲蘭兒買的一套藍寶石頭面,蘭兒很是喜歡,卻從未戴過,你今日救了蘭兒母子,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盒子一打開,一股子珠光寶氣便滿溢而出。
秦莞蹙眉,一時有些猶疑,這份謝禮委實貴重。
見秦莞不接,秦琛又道,“蘭兒已經醒了,藥也喝了,這是她親自選的,九妹妹若是不要,便是嫌棄我們選的禮物不合心意了?”
秦莞擡眸,與秦琛對視一瞬,這位秦府三房的大少爺生的一雙極其溫潤的眸子,再加上讓人如沐春風的暖笑,秦莞警惕的心神放鬆下來。
秦莞接過錦盒,“謝謝大哥。”
她並非善男信女,且她眼下處境艱難,沒道理不收。
秦琛鬆了口氣,面上笑意越深,“如此便好,蘭兒的身子少不得還要讓你費心。”
說着又掃一眼這院子,“從前委屈你了,往後這院子裡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同大哥說一聲便是,蘭兒從前見你次數極少,這次你救了她,她說你性子沉靜鎮定,極是喜歡你,你空了,多去陪她說說話。”
秦莞沒應話,只點了點。
秦琛見她有些清冷,略一猶豫還是道,“九妹妹,你墜湖的事情大哥剛剛聽說了,便是再如何想不開,也不能輕生,往後可萬萬不敢如此了,聽聞你醒了之後生了一次病,現在可好了?”
秦莞抿着脣,目光微垂,“已大好了,大哥放心。”
茯苓一聽秦琛提起此事心頭微酸,卻像十分信任秦琛似得道,“大少爺不知,小姐經了那次傷了腦袋,從前許多事都記不清了。”
秦琛眼底便生出憐惜來,“九妹妹,從前是府裡對你不住,往後,自會待你好的,你……”
“多謝大哥關懷。”秦莞斷了秦琛的話,“時辰晚了,大哥請回吧。”
秦琛欲言又止,可看着秦莞低頭斂眸的樣子,自明白她不願多提此事。
秦琛嘆了一聲,“那也好,你們且去歇下,大哥先走了。”
說着便轉身而去。
看着他轉身離開,秦莞眼底一片幽深。
“小姐,這是城中錦繡坊的首飾呢,錦繡坊別說是錦州,便在整個南邊都極有名,他家裡的首飾,都只給達官貴人定做,尋常人家想買都買不到。”
“這藍寶石……色澤質地都是上乘,一定花了許多銀子,小姐,大少爺爲人謙恭沒有架子,才學亦是極好,整個秦府,就數他對咱們好了。”
秦莞轉過頭來,“怎麼說?”
茯苓嘆了口氣,“您都忘記了,大少爺從前常在外求學,可即便如此,每每回府也會叫人送些銀兩與我們,已是接濟我們多回了。”
難怪茯苓對秦琛十分熟稔的樣子,秦莞又看一眼院門方向,而後看向側門。
“去將側門鎖上,我們該歇下了。”
茯苓想到剛纔那道人影不敢大意,忙去將側門落了鎖,返回之時又道,“小姐剛纔怎不讓奴婢說完,大少爺性子良善,必定會幫我們查的!”
秦莞眼底閃過兩瞬機鋒,“查不出的,夜深了,蘭苑之外四通八達,便是他,也不會爲了我們勞師動衆。”
鬧得大了,還會打草驚蛇。
“到底是誰呢?奴婢肯定那是個人。”
進了屋子,關好門,茯苓一邊侍候秦莞歇下一邊還在喃喃自語。
秦莞躺在全新的牀榻之上,心緒略有幾分不寧。
“茯苓,往後在秦府行走需得小心些。”
茯苓睡在不遠處的小榻上,聞言“啊”了一聲,她似乎意識到了秦莞的這句交代不同尋常,有些驚悸的問着,“小姐……覺得那人對咱們有惡意?”
不僅是惡意,或許還是殺意。
秦莞心中這樣想,卻不能同茯苓直言。
“府里人早就對你我不喜,謹慎爲好。”
茯苓呼出口氣,“小姐是怕我們惹了麻煩是非?小姐放心,這個奴婢知道。”微微一頓,茯苓又有些害怕的裹緊了錦被,“小姐,今夜我們多留一盞燈吧。”
帷幔輕垂,茯苓依稀看到秦莞躺着的影子。
秦莞沒說話,茯苓又瑟瑟道,“奴婢老是想起宋國公小姐的樣子,也不知是誰,竟能那般狠的害死宋家小姐,世上怎會有如此窮兇惡極之人?”
茯苓說起這話的時候,秦莞也正從九小姐被殺想到這樁詭奇可怖的人命案。
怎樣的人,會以那般殘忍的方式殺死一位新嫁娘?
想一想,似乎只有魔鬼才能那般喪心病狂。
可從前跟隨父親接觸刑獄的經歷又讓秦莞清楚的知道,魔鬼只是凡人,且毫不起眼,他們與你朝夕相對,他們與你同桌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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