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設局,請兇現行(萬更求月票)

“霍知府帶了十幾號衙差,還帶着齊捕頭和徐仵作,眼下人已進了東苑。”

綠棋跟在嶽凝和秦莞的後面,語聲極快的說道,宋柔的案子是籠罩在侯府上空的陰霾,如今霍懷信氣勢洶洶的入了侯府,整個侯府的下人都有些驚惶。

秦莞和嶽凝的腳步極快,一出了嶽凝的院子,便見外面的幾個僕從果然正聚在一起,看着東苑的方向議論着什麼,一見嶽凝露面,幾人面色一肅忙住了嘴。

嶽凝眸帶警告的看了這幾人一眼,腳步一轉往東苑的方向去。

“這麼一大早過來,想必兩條線都查明白了。”

嶽凝語聲嚴肅,綠棋這邊道,“昨天二少爺院子裡的人都被叫去問話了,問了才知道,二少爺的確丟了一件袍子,只不過下人瞞着未報。”

щщщ ★тTk án ★C○ 嶽凝眸色微凝,“看樣子已經證據確鑿了。”

說話間,二人順着府中的近道已經距離東苑不遠了,遠遠的,便看到嶽瓊和江氏已經在了,旁邊嶽清和嶽稼站在一起,再往前看,太長公主撐着燕遲的手站在最前,所有人從東苑之內站到了東苑之外,還有侯府圍看的下人若干。

秦莞眸光一沉,“看來霍知府遇到麻煩了。”

嶽凝眉頭一皺,大步的走了過去,嶽清最先看到嶽凝和秦莞來了,忙轉身迎了過來,“你們終於來了,霍知府帶着人要來抓魏二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嶽清這兩日日日去軍中,還不知道宋柔的案子已經有了變化,剛說完,嶽清又道,“不是說魏家大公子已經被抓住了,怎麼忽然又說二公子是兇手?”

嶽凝便低聲道,“二哥,此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和宋小姐有染的不是魏家大公子,魏家大公子也不知那人是誰,而許多事如果都是魏家大公子做的,那便解釋不通。”

嶽清看了秦莞一眼,見秦莞面上一點驚訝之色也無,便明白秦莞是知道這件事的,當即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你們快過來聽——”

三人上前,又往前走了兩步,太長公主和燕遲迴過頭來,秦莞忙朝着幾人見禮。

太長公主對秦莞和嶽凝招了招手,擡了擡下頜示意前面,“你們兩個鬼靈精,這件事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說着嗔怪的看一眼燕遲,“你也知道!”

燕遲微微彎脣,嶽凝已抱着太長公主另外一隻胳膊道,“這不是不敢讓祖母勞心嗎?”

太長公主無奈搖頭,這邊廂,秦莞看到了院子裡的場面。

霍懷信這齊林站在院子正中間,府衙的差役站在一旁,除了差役,最後還跟着一個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而魏言之披着一件外氅,頗有幾分虛弱的站在正門之外,此刻,面上既是震驚又是委屈,他眼風一動,也看到了嶽凝和秦莞的到來,隨即轉而看着霍懷信道,“知府大人,是說,在下是害了小柔的人?知府大人這話……這話簡直從何說起啊……”

魏言之一臉的無奈,甚至哭笑不得起來,彷彿霍懷信這麼大的陣仗,是在和他玩笑。

霍懷信今日官服加身,分明一身來辦公務的架勢,聞言他下巴一樣,那有些矮胖的身形也生出知府的威勢來,“魏言之,你不認?”

魏言之更是苦笑連連,“知府大人讓我認什麼?在下病榻上驚聞知府大人帶着衙差闖了院子,還在想是否是案子有了變化又要查問護從們,可怎麼也沒想到,知府大人竟然是來拿在下的。”魏言之語聲一啞,“知府大人,好端端的,這是哪一齣啊。”

霍懷信到底也是經過不少案子的,縱然從前有些欣賞魏言之,甚至一度認定魏綦之纔是兇手,可如今再查下來,他身爲錦州府父母官,亦不想自己的官聲有瑕疵,自然慎重非常不願自己手上出一件冤案,他眉頭一皺,語聲冷厲起來,“宋柔的事,是你告訴我們和魏綦之有關,這分明是你故意陷害魏綦之,而當日你身爲送嫁隊伍的頭領,整個隊伍由你調派,你是最有機會害宋柔的人,還有,《鷗鷺忘機》是宋柔最愛的曲子,你卻說你是從魏綦之那裡聽到的,魏言之,你以爲你掩飾得當我們決然想不到你就是兇手,可一個人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總是會留下痕跡,你到底還是大意了!”

魏言之睜大了眸子,看看霍懷信,再看看院門口的太長公主等人,一臉的錯愕和苦笑,“知府大人這話可真是……在下告訴知府大人的事,是所有國公府的人都知道的事,知府大人只需去問問舅舅和舅母,去問問外祖,他們都知道此事,若非爲了配合知府大人查案,在下怎會將此事告知知府大人?此事是國公府和魏府之醜聞,在下無論如何也不願污了兩府的名聲……”

稍稍一頓,魏言之又道,“還有,知府大人說在下是送嫁隊伍的頭領,可以隨意調派,可是小柔死了,兩府多半會把責任落在在下的身上,在下何苦來哉……至於那琴曲,許多年前,的確是大哥最愛的曲子,大哥心高氣傲,不慕仕途,喜歡的便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這忘機曲,講的是一隊夫妻歸隱山林的事,正好合了大哥想脫身世俗的念頭,小柔最愛哪首曲子在下不知道,即便是也愛彈忘機曲,多半也是聽大哥彈才喜愛上的。”

魏言之咬了咬牙,“知府大人,事情發生以來,在下可有不配合過?哪一次不是在下盡心盡力?如今大人眼看着要結案,卻爲何忽然將矛頭指向了在下?在下若是害了小柔的人,又何必……又何必那般盡力的幫知府大人?”

霍懷信聽聞此話微微一愣,似乎也想起了魏言之的確沒有故意不配合的,可想到昨日查到的東西,霍懷信冷笑了一聲,“好,那你看看這個人你們可有人認識。”

魏言之聞言眼底閃出疑問,霍懷信回頭,看向那對衙差,衙差見狀忙讓開了身子,頓時,露出了站在最後的那個中年男子,那男子樣貌尋常,衣着也十分樸素,見狀走上前來,許是陣仗太大,他面上頗有幾分惶恐。

霍懷信看着他,朝魏言之的方向指了指,“你看看,那一夜找你買桐油的是哪個?”

那中年男子擡頭,朝魏言之的方向看過,然後肯定的指着魏言之和一旁他的藍袍侍衛,“是,是這兩個人,當時已經三更天了,小人已經關了店門,正要熄燈歇下,卻有人來敲門,小人開門,便看到了那位小哥……”

中年男子指着魏言之身旁的藍袍侍衛,“那位小哥來敲的門,可是小人從門縫裡面看到了這位公子,這位公子站在街邊,側對着小人,小人當時覺得奇怪留了個心,纔將這位公子的面容記了住,那位小哥開口便說買桐油,小人那時候只批了一件外袍,且庫房門早就鎖了上,根本不打算賣,可那位小哥開口便是十兩銀子,小人……”

“十兩銀子小人便是賣上一個月都不一定能賺到,所以小人便去開了油庫去取了桐油,有兩桶,小人提出來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街邊,這位公子當時轉過身催了一句小哥,小人又記了一遍他的臉,小人肯定,絕對沒有認錯。”

看到這中年男子出現的時候,魏言之尚且一臉的平靜,可那藍袍侍衛卻是眉頭一皺,等着中年男子說完,藍袍侍衛的拳頭便緊攥了起來,他到底沒有魏言之這樣的道行,通身上下流露出來的緊張惶恐便是衙差們都看的出來。

霍懷信下頜揚起,“三更半夜,去買桐油,偏偏,當天夜裡義莊就着了火,魏言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前夜在船上時,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九姑娘要去驗屍,你半夜去義莊放火,不就是爲了不讓九姑娘驗屍?你害怕九姑娘驗出和你有關的證據來,想要毀屍滅跡,我說的可對?!”

魏言之仍然直直站着,自始至終,眉頭動都未動一下。

霍懷信又道,“同樣是在去麗水湖的那一日,府中二少爺丟了一件藍色的長袍,而當天早晨到離開府門之後,只有你這侍衛跑去了二少爺的院子裡借筆,而後,在當天晚上,九姑娘差點被倒下的燈樓砸中,你害怕九姑娘找到更多證據,竟然想謀害九姑娘的性命!”說着,霍懷信看向那身子發抖的藍袍侍衛,“當日假扮二少爺的人就是他吧……”

魏言之輕輕眯了眸子,仍然不開口說話。

“不說話?”霍懷信面色一冷,厲聲吩咐道,“來人,把這主僕二人押回衙門大牢仔細審問!不說話?到了牢裡不說話纔是真本事!”

霍懷信這話說的又急又快,魏言之眉頭皺了皺沒被喝住,一旁,他那藍袍侍衛卻忽然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知府大人!我家公子一片苦心,絕非是想毀屍滅跡啊!我家公子是……是不想表小姐死後還擔上污名,我家公子是不想九姑娘查出來表小姐有過身孕啊……”侍衛眼眶發紅,一路膝行了幾步,“京城兩府極重聲譽,此事在京城已經壓了下來,若是在這案子中被查下來,大人一定會寫進卷宗上報刑部,皆是,皆是京城必定人人皆知,公子爲了保全侯府聲譽纔出此下策,公子定不會害死表小姐的!”

侍衛一臉的懇切,語聲漸大,聲嘶力竭,又猛地磕起頭來,“知府大人明鑑,公子斷然不敢謀害表小姐性命的,義莊的確是……的確是我們燒的,九姑娘這件事……也的確是小人去做的,公子吩咐過小人,讓九姑娘受些輕傷便可,絕不可害了九姑娘性命。”

說着話,侍衛擡起頭來,“大人,小人句句實話不敢有虛……”

衆人聽的微微咋舌,再去看魏言之,便看他一臉悲慼的閉了眸子。

霍懷信蹙眉,“所以,你承認火燒義莊和想要謀害九姑娘是你做的?卻是不承認害死宋小姐是你做的?那扮鬼嚇九姑娘呢?”

這話一出,那藍袍侍衛忙道,“沒有!不會的!不是公子,當夜公子從遲殿下那裡回來之後便一直在臨帖,小人們一直守在外面,公子絕不會離開東苑!”

侍衛一時坦白一時作證,言辭切切,幾乎快哭出來,霍懷信聽着,眉頭微擰。

這邊廂,嶽凝低聲對秦莞道,“這侍衛所言倒也不像是假的,還有魏言之,怎麼也不辯解?他的意思,是承認了自己幹了這些事嗎?”

秦莞微微狹眸,“看樣子,倒真是爲了兩府的名譽。”

嶽凝挑了挑眉,對魏言之懷疑最大的是秦莞,怎麼到了這會兒她話鋒卻變了。

嶽凝心底存疑,卻未立刻追問,只繼續看情勢如何發展。

“魏言之,你這侍衛所說你可認?”

魏言之睜開眸子,眼底生出一抹決然來,他深吸口氣,這才啞着聲音道,“小柔的事,的確是國公府和魏府之恥,本來,我以爲小柔去了,這件事就會永遠的沉下去,可怎麼也沒想到,九姑娘驗屍之術那般高明,所以我擔心,九姑娘終有一日會看出來,所以……所以我一時鬼迷了心竅,這才行了不義之事。”

說着,魏言之歉意的朝秦莞這邊看了一眼,秦莞眉頭微皺,面上倒是並未露出怪罪之意,魏言之便又道,“可是我沒想到,就算義莊着火,小柔的遺體被燒成那般,九姑娘也還是驗出了真相,當時知府大人讓我過去回話的時候,我一聽便知道不好,所以,這才心如死灰的將實情說了出來,我所言真假,知府大人只要派人去京城查一查便知。”

魏言之眸光低垂,一臉的自責和愧疚,侯府待他盡心,秦莞還爲她看病,可如今,卻叫大家知道,那一夜秦莞差點被人所害,乃是他的手筆。

秦莞看着魏言之,只覺他自己一個人站在正房門前,身上莫名罩上了一層孤清的蕭瑟悲涼之感,他只是個爲了自己家族聲譽着想的人而已,並未想着謀害了誰的性命,在京城,如宋柔這般的醜事,的確會惹得整個京城笑話,他這樣做是有理由的。

秦莞心底嘆了口氣,不得不服魏言之。

這邊廂,霍懷信也被魏言之這模樣弄得愣了愣神,然後皺眉道,“你承認了這些?那宋柔的死呢?”

魏言之一下子擡眸,“知府大人,這是全然不同的兩碼事,小柔的死,對國公府和魏府而言也是不完美的,我只家族重聲譽,爲何不讓她好好地嫁入侯府締結兩姓良緣,爲何要殺了她?知府大人又有何證據說小柔是我殺的?”

霍懷信頓時語塞,他似乎並無明顯的證據證明此事,秦莞所說的曳金箋,不過也是派出了魏綦之的嫌疑而已,不是魏綦之,魏言之的嫌疑的確很大,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眉頭一皺,霍懷信心有不甘,便道,“眼下雖無直接證據,可查一查總會有的,你說你是爲了魏府和國公府的聲譽去火燒義莊,總是讓人存疑的。”

魏言之嘆了口氣,“在下有罪,可小柔的死和在下無關,知府大人不信,就儘管把在下抓去牢裡繼續查吧。”

霍懷信正有此意,不由哼了一聲道,“來人,把魏言之帶——”

“知府大人,秦莞有一言要說……”

霍懷信正要命令抓人,可冷不防的秦莞卻開口打斷了他的吩咐,霍懷信看向秦莞,“九姑娘有什麼事?”

秦莞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魏言之道,“家族的名譽的確重要,二公子如此倒也能理解,至於那天晚上我……我最終並沒有受傷,二公子也沒有要致我於死地的意思,秦莞想着,國公府的送嫁護從都在侯府,如果帶走了魏公子,只怕會讓人心不穩。”

霍懷信挑眉,和嶽凝心底的詫異一樣,秦莞這話怎是在護着魏言之?

“九姑娘……是什麼意思呢?”

秦莞下頜微揚,“我想着,二公子眼下只有一項火燒義莊的罪責,燒了義莊雖然不對,可念在他乃是初犯,便讓他多賠些錢物便是,他既然不是兇手,抓去牢裡便不必了。”

說着,秦莞又語聲清朗道,“秦莞知道知府大人急於破案,秦莞眼下倒是有一條捷徑,知府大人記得那一日我從宋柔的肚子裡取出的東西嗎?”

霍懷信眨了眨眼,“當然記得啊。”不僅記得,不是已經查出來是什麼了嗎?

秦莞彎脣,“不瞞大人說,秦莞已查出來,那是一封信,且是用的曳金箋寫的,至於信上寫的什麼……因時間太長,秦莞還未能看的清楚,不過前夜,秦莞用了一味可以讓墨跡顯出原色的藥,只需浸泡兩天兩夜,信上淡去的字跡便可重新顯現,秦莞推測,那封信乃是殺害宋柔的兇手所寫,宋柔既然吞下了信,上面多半會有什麼不能見光的話,知府大人只需再等一夜,等那封信上的字顯現出來便能知道兇手是誰!”

霍懷信詫異的睜大了眸子,一旁徐河也目瞪口呆,他二人看着一臉正色的秦莞,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在說什麼,那封信已經查出來是曳金箋了,說是信也只是推測,上面更沒有什麼會顯現出來的字跡,可秦莞這時候說這個是爲了……

霍懷信和徐河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是爲了設局!

霍懷信壓下了自己的疑竇,連忙配合的道,“當真如此?!”

秦莞頷首,“自然不敢哄騙大人。”

霍懷信雙眸大亮,激動的都快要說不出話來,“如此……如此簡直太好了!有了那份信,兇手是誰自然一目瞭然,也就不會鬧出今日這等誤會了。”

說着,霍懷信看向魏言之道,“二公子,火燒義莊也是罪,不過此罪自然不能和謀害人命同論,本府就暫且聽了九姑娘的建議,讓你先留在侯府,只不過這幾日,二公子還是好好地待在院子裡養病莫要外出亂跑了。”

魏言之垂眸,語聲艱澀,“多謝知府大人,燒義莊之事,在下定會負責。”

霍懷信點點頭,有些急切的走向秦莞,“九姑娘,不如現在就去將那封信取來?”

秦莞歪頭想了想,“那封信現在還看不出字跡,要等到明日一早纔可,另外,那封信的藥性寒,要放在溫度極低之地,秦莞在秦府置了冰盆,若是拿過來……”

霍懷信看向嶽瓊,嶽瓊當即道,“侯府也有冰庫,凝兒那院子裡有一間空屋,到時候將冰盆和信放在那裡便是。”

霍懷信一拍掌,“那就太好了,九姑娘現在去拿信,明日一早,我們大家一起,包括二公子在內,一起看信上所說,一起看看誰纔是害了宋柔的兇手。”

說着,霍懷信又滿是感激的道,“九姑娘,這一次多虧你了!”

秦莞搖了搖頭,“能爲這件案子出力,秦莞十分榮幸。”

霍懷信身上的喜色溢於言表,轉身揮了揮手,“行了行了,都先撤了吧,我在侯府等九姑娘把那信拿過來,你們都先回衙門去!”

說着,便同大家一起往外走,出了東苑,一行人順着主道先去了太長公主的院子,一進院門,太長公主便吩咐綠袖,“在這守着。”

綠袖知道太長公主的意思,忙應了聲。

秦莞便同太長公主並着霍懷信等人一起進了正屋,一進屋子,霍懷信便急急道,“九姑娘的意思可是要爲魏言之設局?”

秦莞點點頭,嶽凝從外面進來道,“我還以爲你真的被他騙過去了呢。”

秦莞搖頭失笑,“怎會,那燈樓倒下來足以砸死人,可並非是只讓我受傷而已,受傷有許多法子,而他廢了大周章把我遠遠的引開,爲的就是不想讓你們救我,分明是要置我於死地的,且,知府大人適才沒有提左撇子的事,而魏言之也不認扮鬼的事,因他知道,一旦將那件事認下,左撇子便不成立了,那魏綦之的嫌疑自然而然的會削弱半分,不過,如果知府大人將他抓進了牢裡,豈不是沒了入局的可能性?”

霍懷信呼出口氣,“那今日如何安排?”

秦莞便道,“如適才所言,我回秦府一趟,請夫人在郡主的院子裡擺好冰盆,其他一切都和往常一般,咱們這裡的人,誰也不要露出破綻來。”

頓了頓,秦莞又看着燕遲道,“爲了以防萬一,勞煩遲殿下,動用一二武功高強的侍衛在東苑外面看着,等晚上魏言之有了動作,我們一定抓他個現行,讓他一點辯駁的理由都沒有,除此之外,我猜測,宋柔的腦袋極有可能會被他帶入了錦州城,甚至是侯府之中,因爲昨日我問他,如果他是魏綦之,會將宋柔的腦袋藏在哪裡,他回答說不知道,而後又說,魏綦之聰明,一定會藏在一個我們都想不到的地方。”

秦莞說着笑了笑,“我覺得,在他心中,他自己纔是最聰明,他自己也會將宋柔的腦袋藏着一個我們都想不到的地方,而此前,我們一直覺得宋柔的腦袋藏在白樺林,或者是從十里廟案發到錦州城這一路上,卻從未想過,宋柔的腦袋會不會被他帶着入了錦州府,而他此後一直在侯府住着,或者,他根本已經把宋柔的腦袋帶進了侯府呢?”

隨身帶着一個死人的腦袋……衆人想想便覺不寒而慄。

江氏卻道,“有這個可能的,送嫁隊伍的箱籠頗多,有一些便是他們這些護從自己的行李,我記得,魏言之自己便有一個隨行的大包袱。”

霍懷信面露笑意,“好,那我們分頭行事,一切便等今天晚上了。”

屋子裡嶽凝和燕遲皆是知情者,嶽瓊夫婦和嶽清、嶽稼後來也明白了過來,太長公主看着每個人面上生出的嚴肅之意,眼底卻露出了兩分亮彩,她這一把年紀,卻要陪着這些小輩們一起緊張的做一回局了,倒是有趣的很。

……

……

東苑裡,魏言之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半個時辰也沒有說一句話。

不多時,藍袍侍衛從外面推門而入,呼出口氣道,“公子,九姑娘已經由郡主陪着回秦府去了,看來她說的是真的,這件案子很快就會有眉目了。”

魏言之仍然面無表情坐着,整個人眉宇之間籠罩着一股子陰沉沉的寒意。

侍衛見之忙道,“公子不必太過憂心,燒了義莊只是小事,九姑娘也說了,只要賠些財物便可,對公子的仕途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魏言之眉峰動了一下,他轉眸看向那轟轟燃燒的火爐,眸色幽沉。

侍衛想了想,只覺魏言之極有可能是因爲霍懷信的無端指責而心中鬱郁,便開解道,“知府大人只怕是破案心切,所以見大公子一直不鬆口,便將矛頭指到了您的身上,再加上燒義莊的事又被查了出來,這纔有了這麼一出。”

說着,侍衛眸色堅定道,“公子,等明天他們看了那封信,就會知道公子您是被冤枉的。”

魏言之擡眸看了一眼自己侍衛,見這侍衛一臉的輕鬆和堅定,便又垂了眸,屋子裡熱氣熏天,他身上卻穿着外氅,忽然,他將外氅脫了下來,又擡手,將襟前的扣子扯了扯。

侍衛一愣,“公子,您不冷了嗎?當心病加重了!”

魏言之搖了搖頭,沒說話,也沒動,只聾拉着腦袋,好像被什麼事打擊了,又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精魂,整個人有些陰沉的喪氣。

侍衛眨了眨眼,只覺魏言之有些古怪,卻又不知到底古怪在何處,便嘆了口氣自顧自的道,“當日行事只是,小人便猜測會被查出來,沒想到真的被查出來了,不過幸好知府大人還算英明,又有九姑娘幫咱們說項,否則,小人和公子眼下一定被抓進大牢了。”

侍衛說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前去,他也跟了魏言之多年,因爲魏言之的身份,他在魏府過的並不算好,可至少也不缺衣少吃了,而隨着魏言之進了巡防營,領了差事,便一日比一日得魏老爺看重,他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適才以爲要被抓進大牢,可是將他駭的魂飛魄散,幸好,這件事如今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九姑娘說的,是真的嗎?”

冷不防的,魏言之開了口,他的話平靜無波,卻又有種沉重的壓迫感,侍衛莫名覺得心頭一凜,轉頭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真的啊,您不是知道九姑娘的功力嗎,說起來,九姑娘真是厲害啊,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做仵作做的事。”

魏言之靜靜的坐着,身上熱的背脊出汗,心底卻是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到了懸崖邊,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掉下去,可他不確定,秦莞說的是不是真的。

“想想那天晚上,我們都睡得極熟,可表小姐卻一個人跑去了白樺林,多半是有人送信給她的,否則,她也不能好端端的跑過去。”說着,侍衛一拳拍在掌心,“說起來這封信來的簡直太是時候了!那兇手定然沒想到,他給的信被表小姐吃了下去!不僅吃了下去,還被當做證據從表小姐肚子裡找了出來,九姑娘真厲害!”

魏言之的腦袋慢慢的垂了下去,片刻之後,他擡眸掃了一眼屋內,待看到一角放着的炭筐之時,忽然吩咐道,“將裡面所有的炭都放進去吧。”

侍衛一愣,“啊,可是那樣,火勢只怕會太大,屋子裡一定會熱的受不了。”

魏言之沒什麼表情的道,“加進去。”

見此,侍衛哪裡還敢多說,揭開火爐的蓋子,搬起炭筐將裡面所有的火炭扔了進去,火爐被塞的滿滿的,因爐子下中空,很快裡面的火炭便燃了起來。

火爐外面被燒的一片通紅,侍衛只覺屋內燥熱難耐,忙將窗戶開了一扇,魏言之卻還坐在原處不動,侍衛只見魏言之的鬢角都汗溼了,想開口關切一句,卻看到魏言之被映的通紅的眸子,不知怎地,他忽然覺得自家溫潤守禮的公子身上顯出了幾分兇意來。

脣一抿,侍衛將即將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屋子裡靜悄悄一片,只有爐火的轟然和火炭偶爾的噼啪聲作響,魏言之又坐了片刻,忽然,他站起了身來,如往常那樣,他到了內室的小書房臨帖。

筆是從嶽清那裡借來的湖州狼毫,紙是從外面買來的曳金箋,曳金箋有着小灑金箋的美名,而他仍然記得幼時第一次用灑金箋寫字的感覺,筆鋒順着流光溢彩的紙面滑下去,他彷彿看到了墨跡暈染出的權力和富貴,就在他以爲他距離權力富貴那麼那麼近的時候,一頓板子讓他知道了,權力不屬於他,富貴,也是他用尊嚴換來的。

用不得灑金箋,他便只好用曳金箋,曳金箋帶香,他聞之甚是喜愛,可魏綦之卻不然,他不僅不喜歡這香味,這紙用的久了,他的手會生難看的紅疹子,旁人都以爲是詛咒,可只有他發現了這個隱秘,魏言之想着這些,手下的書寫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原本工整飄逸的楷體,也漸漸成了鋒芒逼人的狂草……

某一刻,魏言之終於停了下來,“滴答”一聲,汗滴墜在了紙上,一團醜陋的墨跡頓時染壞了整頁的草書,魏言之看着看着,忽然一把將紙頁揉了起來!

將紙團扔掉,魏言之深深的吸了兩口氣,他走出去,走到火勢正旺的火爐旁,等在外面的侍衛見之道,“公子,怎麼了?”

魏言之搖了搖頭,“午飯是不是快送來了?”

侍衛點點頭,“公子餓了?小人這就去外面候着。”

魏言之點頭,侍衛便走了出去。

屋子裡沒了人,魏言之將火爐蓋子揭了開……

等侍衛拿着午飯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魏言之已經將火爐下的積灰弄了出來,侍衛忙放下午飯,“公子快用飯吧,這些交給小人。”

魏言之拍了拍手,“倒出去吧。”

點點頭,侍衛端着積灰走了出去。

用完了午飯的整個下午魏言之都在臨帖,生生到了夜色初臨才停下來,而出門一圈的侍衛帶着晚飯回來道,“公子,九姑娘今夜果然宿在侯府的,廚房那邊的小廝說,夫人對九姑娘的疼愛堪比郡主,說起來,公子,我們是不是該向九姑娘賠罪?”

魏言之沉默的用飯,點點頭,“嗯”了一聲。

侍衛抓了抓腦袋,又道,“說起來,那日的燈樓真是險,本以爲砸不死人的,可若是遲殿下沒來,只怕九姑娘……”

魏言之沒說話,只沉默的將一碗飯嚥了下去。

用完晚膳,魏言之坐在火爐旁,仍然是默不作聲的,侍衛見之道,“公子可還難受?公子今日不喝藥了?”

魏言之搖了搖頭,“你去歇下吧。”

侍衛面對了一整日詭異的魏言之,心中本就繃着一根弦,聽聞讓他去歇下,他當即便退了出去,正房是魏言之的,侍衛住在一旁的偏房,等侍衛離開,門一關,整片東苑都安靜了下來,魏言之靜靜的坐在火爐之前,雙眸仍然被映的通紅。

時間一點點流逝,三更的更漏剛過,魏言之忽然站起了身來。

他快步走到內室,從牀頭高櫃上的包袱裡面取出了一件蒼藍的緊身勁裝,動作利落的套上,他吹熄了屋子裡的燈盞,站在門口靜靜的聽了一會兒,這纔將門閂一栓,而後轉身走到內室的後窗處,從半開的窗櫺一躍而出。

安陽侯府地廣闊達,可形制卻是按照尋常貴族的宅邸建造,魏言之知道嶽清的院子在何處,也知道嶽凝院子的大概方向,很快,就摸到了嶽凝院後。

秋日的深夜,一片沁涼的薄寒,魏言之掏出一塊方巾圍在臉上,側耳一聽,院內悄無聲息,更是不見一點燈火,他沉了沉心思,內勁一提,一躍便上了牆頭。

那放着信的屋子,乃是一間空屋,魏言之目光四掃,先從偏房開始尋找,很快,魏言之發現了一間鎖在外面的屋子,魏言之順着牆根摸過去,又凝神聽了幾瞬,很快就確定了屋內無人,心中一安,魏言之從袖中掏出一根鐵針,絲毫不費力的將屋門打了開。

閃身入屋,剛一進門,迎面而來的冷氣讓魏言之打了個寒顫。

魏言之心底卻一喜,他沒找錯地方!

屋子找對了,信一定也在這裡,運極目力,魏言之眸光四掃,很快,一個小木盒子出現在他視野之中,靠窗的桌案上,木盒子小巧精緻,只能裝下一封信。

魏言之摸過去,將盒子打開,頓時一股子藥味瀰漫而出,而後,魏言之摸出了一張有些濡溼的紙來,魏言之牙關一咬,竊喜和僥倖讓他下意識的揚了脣,將信放入袖中將盒子放在原處,魏言之輕手輕腳的摸出去,“咔嚓”一聲,將鎖合了上。

拿到了信,魏言之一顆心安了下來,轉身一看,院子裡仍然漆黑一片,秦莞和嶽凝一定正在熟睡,他只要回去處理掉這封信,就萬事大吉!

這麼一想,魏言之的腳步都輕快起來,順着原路躍出後牆,魏言之內勁急提,在一片漆黑的侯府內,猶如出入無人之地一般快意疾行起來,夜風有些凍人,可魏言之的脣角卻高高揚了起來,他面上神采飛揚,胸口意氣激盪,眼底的笑意快要滿溢出來。

輕不可聞的一聲響,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在了自己的屋後。

窗戶仍然半掩着,整個東苑安靜的落針可聞,他推開窗櫺,輕輕一躍,落腳室內的那一刻,他全身心的放鬆了下來,他取下面巾,着急的掏出那張有些濡溼的紙,下意識走到牆角想要去點燈,可就在他剛走出四五步時,火摺子的輕嗤聲卻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同一時間,明亮的燈火,伴着六七道欣長的影子,一同落在了他眼前。

魏言之腳步一頓,如遭雷擊的僵在了當下。

身後,霍懷信上前一步,“二公子手上拿着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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