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娘在不在?”郭大娘子馬氏在外面打破了屋裡的沉默。
陸風禾應聲,“嫂子,我在呢。“
“我送姑母和表妹上來,順便也與你們說說話。”馬顏卉自己推門進來了。
陸風禾站了起來,馬顏卉陪着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落後半步還有一個十五六歲顏色正好的少女。
“姑母,這就是禾娘,禾娘還在月子裡,你多擔待一些。”馬顏卉爲二人做介紹。
“禾娘,這是應天刺史樊夫人,這是樊家妹妹蓮姐兒。”
陸風禾見了禮,請樊夫人和蓮姐兒坐。衛皎皎和秦玲兒也見了禮。
衛皎皎藉口來時姑母那裡有人,現下去看看姑母得了空沒有,秦玲兒也挽着衛皎皎說送她下去,兩人就辭了樊家母女離開了。
馬顏卉這才說給陸風禾聽,“說起來禾娘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剛剛纔聽母親說起來,樊夫人啊與我們家往上數上幾代也是一個房頭的人,只是夫人這一支早早地往淮北去了,往來少了些。”
陸風禾笑,“我說呢,樊夫人看起來總有幾分相熟的感覺,原來還真有幾分淵源。”
樊夫人倒也還算健談,“可不是,要說啊,咱們江南這幾路,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論起來可不是都有些淵源在。”
陸風禾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沒料想還會有這樣漂亮的妹妹一起來,來,姐姐這隻鐲子你帶着玩。”
說着陸風禾拉起蓮姐兒的手褪了一隻玉鐲給她帶上,蓮姐兒連連推辭,慌張地去看樊夫人。
“夫人快與你們姐兒說一說,收下吧,雖說水頭一般,可飄着紫,正適合這樣年輕的女孩子,若是再推辭便是看不上姐姐的東西了。”
樊夫人看了一眼,水頭要說一般也算很好了,但也算不得頂級了,飄紫卻是一點不假,很濃重的一抹紫色,要說送這樣的東西給一個初次見面的小女孩,還是貴重了些。
想到陸風禾的身份,又想到前夜郎君與她說的話,這點東西倒也和適宜,況且,自己也帶了給兩個孩子的見面禮呢。
自己是什麼身份,帶貼身的東西必然是不合適的,可兩個實心的小金鎖也確實讓她肉疼了好久。
“好了,彆扭扭捏捏的,你禾姐姐給你你便收下,別辜負了她一番心意。”
蓮姐兒這才紅着臉謝過陸風禾。
“這孩子啊,打小就這樣,不過啊,她可是很仰慕你的,昨日知道我要來與你說話,說什麼也要我帶着她來。”
陸風禾不解,還能有人仰慕她?仰慕她會投胎成了陸家女?這人場面話也說得挺有意思的,又不是什麼治學大家。
“是嘛?那可是要謝謝蓮姐兒了。”陸風禾隨口敷衍。
沒想要蓮姐兒很鄭重地點了頭,“我到現在每年畫的九九消寒圖都是禾姐姐畫的素梅圖,姐姐曾在詩會上寫的詩我也讀了許多。”
陸風禾很驚訝,沒想到還真不是客套。
陸家哥哥們其實沒有說錯,陸風禾做事確實算不上有耐心,畫畫也是這樣的,可在丹青一技上,她多少有些天賦在。
原來閨中玩樂的東西有限,每年幾個好友都會要她畫消寒素梅圖,畫一幅兩幅便罷了,一人要人人要,沒要的也不能隔開了去,數下來一年要畫十數張,還年年得畫,陸風禾哪有這個功夫。
於是她想了一個主意,畫了三五個樣式的素梅圖,送去書局,讓人給她印下來,然後她拿去送人。
書局也是常去的店,單獨做版也沒多收錢。
大約書局覺得版都做出來了,就多印了些,流落到了金陵蓮姐兒手裡。
好在陸風禾當時送去的素梅圖沒有落款也沒印章,都是等印好了再拿回來添添補補,蓋上小印纔拿去送人的。
陸風禾偷懶的事被小姑娘捅了出來,陸風禾有些不自在。
“你如何知道是我畫的?”
“我看過你很多畫,你的畫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筆觸很細膩,我就算用最細的筆也畫不出那麼纖毫畢現的畫。”
陸風禾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打擊到小姑娘了,她之所以畫得細是因爲想畫慢一點,畫慢一點就可以少畫一些。
原來都是和哥哥們一起學畫畫,她要是三五下畫完了別人還在畫,師傅就會讓她在畫一幅,如此一來,她就又要畫很久,所以她會在一幅畫上磨蹭一會,總不能提着筆什麼也不做,那就只能去畫一些小細節,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陸風禾安慰蓮姐兒,“這個呀與筆的粗細沒甚太大的關係,主要是要去看,要畫竹,你就看看竹是怎麼長的,竹節是什麼樣的,要畫梅,你就去看梅樹。”
小姑娘很快就開懷了,“啊,我知曉了,看多了是不是畫的時候自然細節就彷彿印在腦子裡一樣。”
陸風禾點頭,“是這樣的。”
樊夫人出聲打斷她們,“好了,你這孩子,說起畫畫來就沒完沒了。”
蓮姐兒又羞紅了臉,低下了頭。
“蓮姐兒的畫一定很好。”
樊夫人也不是來與陸風禾敘舊的,二人也沒甚舊可敘。
“之前沈世子給我們老爺來了信,說娘子要回毗陵一段時間,娘子往後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派人來送信,他們都是同僚,照看家眷也是應當的。”
刺史是管着一個州府軍政大權,但民生方面有知府掌管,刺史更多的是軍馬大權,多是武官出任,但本朝也有文官擔任的例子。
要說因爲是同僚就要照應,那陸風禾是不信的,本朝爲官的人那麼多,是個家眷就要照應,如何能照應這樣多。
只怕這位樊大人與沈南珣或是……沈家有點淵源。
當然,陸風禾自然是不會揭穿的,只是謝過樊夫人,“那禾娘就先謝謝樊夫人,理應我去拜訪的,如今卻讓你跑了這一趟。”
樊夫人擺了擺手,“倒也不講那麼多虛禮,正好我也來與堂嫂見上一面。”
馬顏卉放下茶杯,“母親還與我說,姑母太客氣了,我們走得太匆忙了,要不然該我們去府上叨擾的。”
“說什麼叨擾,你們儘管來,金陵城我可是很熟的。”
樊夫人又略坐了片刻,看了蓁姐兒就帶着女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