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夫人、週三夫人那都是無品級誥命的,可得恩准進來看看熱鬧,但她們能去的地方卻有限。許多地方,她們是不允許出現的。
趙黎雅沒想到的是,同樣無品級誥命的米夫人卻出現在了接駕現場。
所有的誥命夫人們全都是按品大妝,一身誥命服侍穿戴得整整齊齊,唯獨米夫人是沒有的。
她穿着棗紅色的纏枝蓮花紋大袖長褙子和百褶裙,盤髻上插戴着金釵珠翠,熠熠生輝,看起來倒也是富貴至極的,只是,在這滿眼誥命服飾莊重的現場中,就顯得有那麼點兒滑稽。
趙黎雅甚至都聽到了周圍傳來的竊竊私語的議論。
偏偏米夫人毫無所覺,反而一臉的得意洋洋——也不知道她得意個什麼勁兒。
米夫人很快便看見了趙黎雅和鄧氏母女倆,眼睛亮了亮,便招招搖搖的衝她們走過來了,笑眯眯的打招呼:“趙夫人、理國公世子夫人,真是巧呀!”
鄧氏衝她含笑點了點頭,客客氣氣:“米夫人。”
米夫人彷彿看不見鄧氏疏離的態度,自顧自的又說又笑:“今兒我倒是運氣好,承蒙貴妃娘娘向皇上求了恩典,也過來見見世面。”
米夫人說到這的時候故意提高了聲音,彷彿炫耀皇恩一般,果然惹得好些人看了過來。
趙黎雅:“.”
她只好硬着頭皮去問管事太監。
“是,娘娘!”
米夫人卻彷彿黏上了鄧氏似的,待在她身邊不走了。
不多時,司禮監的管事太監進來傳話:皇后娘娘鳳駕將至,各位夫人預備接駕吧!
衆夫人們都不是頭一回接駕,熟門熟路,很快便按照品級站列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米夫人頓時氣惱羞憤起來,沒好氣瞪着那管事太監:“你這個人怎麼說話呢!我是貴妃娘娘的母親,沒有皇上的恩典,我能到得了這兒?伱這審賊似的語氣想做什麼呢!”
只有米夫人。
皇后娘娘鳳駕很快駕臨,衆夫人們跪下接駕,口稱“千歲!”,米夫人也慌忙跪在後頭。
管事太監笑嘻嘻的賠罪道歉、腳底開溜,米夫人更加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她是如此,米貴妃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想法,這一家子果然是一家子啊!
鄧氏與她沒什麼好說的,只好順着她的話笑笑含混道:“米夫人聖眷隆重,好福氣。”
管事太監不認識她,一看見她先是愣了愣,繼而大呼小叫的叫了起來:“你是何人?怎的混到了此處?你.是哪家的?怎的如此不知道規矩!”
“哈哈客氣客氣,我也不過是生了個好女兒罷了!貴妃娘娘那纔是真正的好福氣呢哈哈哈!”米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米夫人沒奈何,只得躲藏在人羣后,隨便找了個地方站着。趙黎雅飛快瞟了一眼,無聲輕笑。
米夫人於是又尷尬了一回.
別人都有確定的位置,可是米夫人她沒有啊!
米貴妃臉上溫和的笑意也僵硬了,心下暗暗惱羞。她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彷彿辦了一件極其愚蠢的事兒!早知道會這麼尷尬,她就不該聽了孃的懇求去求了皇后娘娘讓她也出現在這般場合。明明看起來那麼格格不入啊!這不是打自己的臉、給自己難堪嗎?
米貴妃尷尬惱羞之餘,又忍不住暗恨皇后,皇后必定早就料到如此了吧?可是,她半個字也沒有提醒自己!她就這麼冷眼旁觀,不動聲色的看着自己出醜。
於是米夫人只得退讓、再退讓,最後被人推來推去不知道該往哪裡站,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獨獨她沒有。
米夫人看得眼暈,沒來由的也有點兒心慌了起來。她原本想要緊跟着鄧氏身邊的,可鄧氏和趙黎雅都是一品誥命夫人,她們身邊哪有她站的位置?
還不等米夫人站好呢,就有人好聲好氣的笑盈盈將她請一邊兒去了。
鄧氏笑笑點頭,涉及宮妃,便不肯再多言了。
這個女人,搶了自己的兒子,還如此羞辱自己,着實可恨!
然而再可恨,米貴妃卻不能不管不顧自己的親孃,眼見皇后壓根兒沒有主動問起的意思,自己的親孃在她尷尬得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米貴妃不得不陪着笑臉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臣妾的母親.”
皇后一如既往的雍容華貴、端莊典雅,含笑叫起,在衆位誥命夫人的簇擁下進入殿中落座,而後賜座。
她不是很能理解米夫人的得意,就是說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這麼待在這兒,她一點兒也不會覺得難堪不自在嗎?
且皇上恩典?趙黎雅頗有些懷疑。這種事情皇上似乎不會管,應當是皇后恩典吧?皇后娘娘故意答應了她,這不是擺明了讓人看她出醜、看她笑話嗎?她反倒顯擺上了。
直到這時候,她才忽然生出些格格不入的感覺。心中一時五味成雜,又忍不住暗暗的生出些許恨意和“走着瞧”的感覺來。
她母親既然在此,總得有個座位啊!
皇后看了米貴妃一眼,露出幾分恍然大悟的笑容,含笑點點頭:“倒是本宮疏忽了,貴妃怎麼也不早說。還不快給米夫人賜座。”
一聽說這位是貴妃娘娘的母親,管事太監頓時就明白了,就說呢,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婦人在這兒。這事兒他也不好安排,讓她站在哪裡都不妥當,那便隨她吧。
管事太監一驚,急忙陪笑:“原來是米、米夫人奴才眼拙,有眼不識泰山,米夫人您別跟奴才一般見識。呃您自便、自便.”
皇后身邊大宮女陪笑應聲,偏偏揚聲吩咐:“皇后娘娘有旨,給米夫人賜座。”
一時間,衆位夫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朝米夫人看了過去,有些還順帶的看了米貴妃一眼。
米貴妃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將皇后罵了不下百遍。
米夫人也有些如坐鍼氈,在衆人的注視下,磕磕巴巴的向皇后謝恩,侷促坐下。
她心裡也後悔死了,早知如此,這破世面她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