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素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她能感覺到這句謝謝是徐佑安發自內心的,看來他偷跑出去也不算壞事,起碼這孩子今天回來以後沒那麼任性了,居然乖乖的就去後院跟幾個夥計一塊吃那些粗茶淡飯,而且也沒有像昨天一樣吵着嚷着非要吃肉了。
不過...姜素素看着徐佑安走遠的身形,這孩子實在是太胖了些,長此以往對身體肯定不好,要是能靠着這些日子吃的素一些掉幾斤肉,對他而言並不算是件壞事。
隔天,姜素素和宋萍兒到鋪子裡的時候,徐佑安正趴在問診的桌上呼呼睡着,呼嚕打的比雷還響,見掌櫃的和姜大夫都來了,阿福趕緊過去把徐佑安叫醒。
“嗯?幾點了,是不是該吃飯了?”徐佑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們,好半天才記起來現在自己不是在家,而是在百杏林藥鋪裡。
“徐少爺,你咋在這睡着了?”宋萍兒關切的問道。
這店裡白天沒什麼,但夜裡還是很冷,問診的桌子又在門口擺着,很容易受風着涼的。
“我昨天背那些藥材名字,揹着揹着,我就不小心睡着了。”徐佑安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有些尷尬。
姜素素看了看被他壓在身底下,已經被口水打溼的一沓草紙,上面彎彎曲曲的寫着那些晦澀的藥材名,字跡不算娟秀工整,但是每一種藥材都寫了好幾遍,看來這孩子昨天晚上確實下了功夫去背。
她又看到桌上那盞已經燃盡了的油燈,“你是怕這燈影響別人睡覺才坐在這背東西的?”
徐佑安低下頭,“纔不是呢,他們睡不睡得着關小爺什麼事,我只不過...只不過是因爲屋裡太悶熱了,想要坐在這涼快涼快——啊湫!”
他一邊嘴硬,卻鼻子癢得很,不自主的打了個大噴嚏。
“阿福,讓廚房幫他煮一碗薑糖水,一會吃早飯的時候給他。”
宋萍兒也看出來徐佑安可能是有點着涼了,心裡卻在想,這孩子真是彆扭,好像就喜歡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別人都討厭他似的,其實骨子裡倒是個挺乖的小孩。
今天不是問診的日子,姜素素過來其實主要就是因爲徐佑安,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她既然答應了徐縣令要好好的教他,就要負責到底。
吃過了早飯,一碗熱乎乎的薑糖水下了肚,徐佑安的氣色立馬就變好了,又恢復成之前那個生龍活虎的樣子,姜素素考了他一些藥材的名字,大部分他也都答對了。
“不錯,不過還能做的更好,明天我再來考你的時候,一個都不能錯。”
熟知各類藥材的名字算得上是這行的基本功了,行醫不比其他行業,開方子的時候萬一寫錯了一味藥材,那就可能鬧出人命的,所以要做到一個也不錯才行。
徐佑安不知道理不理解姜素素的苦心,不過他倒是聽話的點了點頭,姜素素這才放心的回家睡午覺。
下午的客人一般都少,吃過了午飯,連帶着宋萍兒和手底下的幾個夥計都犯困,一個接着一個的打哈欠,反倒是徐佑安挺精神的樣子,一點也沒打瞌睡,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子後面背藥材,搞得宋萍兒還有點不適應,這孩子真是之前那個難搞的小霸王嗎?
“你們掌櫃的呢?!快把你們掌櫃的給我叫出來!”
門口突然來了一個婦人,大嗓門衝着屋裡喊了一聲,一下子就讓所有人的睡意都灰飛煙滅了,阿福坐在門口,更是讓她嚇得打了個激靈。
“這位客人,您有什麼事嗎?”阿福整理了一下心情,擺出一個客套的微笑。
那婦人瞥了他一眼,一把將他從面前給推開,好些沒推個趔趄,“走開走開,我不找你,我找你們掌櫃的!”
婦人一邊喊一邊進屋,進了屋,幾人這纔看到,她身後還領着一個瘦小的乾巴巴的小男孩。
“夫人,我就是這裡的掌櫃,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了。”宋萍兒見夥計被這人推了一下,心裡有點不爽,語氣也生硬了很多,但還算得上有禮貌。
“怎麼是個小姑娘?”婦人看到宋萍兒皺了皺眉頭,“算了算了,既然你是掌櫃,那你得給我個說法,我昨天在你們這買了治傷寒的藥,回去給我兒子喝了以後,他不僅病沒好,反而又是拉又是吐的,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宋萍兒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看起來確實是很虛弱的樣子,嘴脣蒼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着可憐得很。
“您確定是在這買的藥嗎?能否給我看一下憑證呢,或者藥方也行。”
姜素素定下的規矩,百杏林賣出去的藥,都會給客人一張單據,上面寫了買了各種藥材以及花了多少銀子。
“什麼憑證不憑證的,那東西昨天我就扔了。”婦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宋萍兒呼出一口氣,在心裡默唸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嫂子說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跟客人發火,她擠出一個笑臉,“那藥方您總是帶着的吧?”
婦人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這就是藥方,你看吧,是不是你們姜大夫開的藥?”
宋萍兒接過來一看,還真是帶着百杏林的印章呢,這字跡也是嫂子的字,只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昨天剛寫的,紙都發黃了,恐怕得過了一兩個月了。
“您這個方子,好像不是昨天開的吧,這紙都泛黃了...”
那婦人皺皺眉,一臉不耐煩,又唰的一下把方子從宋萍兒手裡搶了回來,“你別說那些沒用的,反正我兒子現在是因爲吃了你們的藥才上吐下瀉的,你們看咋辦吧,是給我兒子治病還是直接賠錢?!”
宋萍兒遇到過不少難搞的客人,不過像這個婦人這樣胡攪蠻纏的,她幾乎沒遇到過,這種人你跟她講道理她也不會聽,今天嫂子又回去了,也沒有大夫給她兒子看診,可是真要讓自己平白無故掏這個銀子,又覺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