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川裡子胸口處,獻血涌出。
形狀如同植物根鬚一般的真菌穿過她的胸口,隨後腐蝕出一個大洞。
臉上的微笑還在,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她來不及有任何痛楚,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夏仁愣愣地望着這一幕,腦袋一片空白。
“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在心中瘋狂地質問着自己。
會川裡子失去生機的屍體,倒在夏仁的胸口,獻血順着流淌在兩人身上,她身體的餘溫,依舊溫暖。
大概是因爲那塊藍色寶石的原因,真菌們特意繞開了夏仁,不願與之接觸,無數根鬚像是洪水蔓延,從他們身邊急速涌過。
等待了漫長的歲月,真菌們終於得到了徹底的釋放,再也無所顧忌,徹底自由!
它們歡呼着,聚在一起,狂野生長。
如同一株怪異扭曲的參天大樹,不斷向上拔高,拔高!
陰影升起,遮蔽月光,高達百丈的菌株矗立在夜空下,成爲城市中央最醒目的存在。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真菌們便從無到有,長成了如此巨大的恐怖形狀。
任何人類的語言,都無法描述它的外形,它是如此的難以名狀,不可理解,無法直視!
非要勉強形容,就像是一顆已經枯死的大樹,那遍佈癩斑和裂紋的樹皮上,生出了無數龐大臃腫的瘤體,彷彿下一秒就會爆裂。
而樹的枝幹全部被掏空,只留下樹皮,在那邪惡的空洞裡面,充斥着烏黑粘稠的液體。
混亂、扭曲、瘋狂,種種元素混雜在一起,催生出畸形怪誕的醜惡生物。
這只是它的一部分,像是樹,又像是珊瑚,但若有足夠的理智再仔細觀察,卻又發現,它什麼也不像,什麼也不是,藍星上沒有任何擁有類似特徵的生物,它甚至,不應該出現在這片時空。
城市其他地方,無知的人們被動靜吸引,仰頭望着菌株。
看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街道上站滿了人,很快,他們眼中的光芒變得混亂,表情迅速猙獰,口中喃喃重複着那絕非人類能夠發出地獄憎惡之音,已然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夏仁抱着會川裡子的屍體,望着那棵菌株,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他想起了慈悲母樹,儘管這菌株的體型,只有母樹的五分之一左右,更不用說母樹那能夠遮蔽整個城市的枝葉。
密密麻麻纏疊在一起的根莖繞過夏仁,留下一片只有兩平方的乾淨區域。
會川裡子睜着眼,笑容還僵在臉上,直到死亡,她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夏仁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藍色寶石,腦海中,有了一絲明悟。
戰鬥中,理智的不足,讓他錯誤判斷了最爲關鍵的信息,神父的力量來自的真菌,那麼又爲什麼非要將能夠抑制真菌生長的藍色寶石,嵌在自己的頭上?
但他意識到的太晚了。
刺耳的轟隆聲,吸引了夏仁目光。
他看到慘白的月光下,一顆導彈拖着明亮的尾焰,劃破寂靜的夜空。
隨後導彈改變了方向,以近十公里每秒的速度,徑直朝着菌株射來。
巨大菌株頂端,噴涌出藍色煙霧,這些煙霧都是由不計其數的孢子組成,隨風飄向遠方。
可以預見,如果沒有得到有效干涉,以神經真菌的感染能力,這種傳播速度,只需要幾個小時,達拉斯周圍的幾座城市,就會出現感染者。
眨眼間,導彈距離菌株,只剩下不到五公里的距離。
憑藉着敏銳的視覺和反應速度,夏仁看到,導彈的彈頭上,印着扇形的黃黑色標記。
怪不得之前動靜這麼大,卻始終沒有支援趕來。
原來,他們都提前逃走了。
一切已成定局,誰也無力迴天。
最後時刻,夏仁反而無比平靜。
只是摟着會川裡子的屍體,他心底還是生出幾分愧疚。
抱歉,把你扯進來了。
他在等待着死亡降臨,然而兩秒之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周圍寂靜得可怕。
夏仁擡起頭,看到詭異的一幕。
導彈懸停在半空,尾焰有如凝固,不再閃動,風停了,菌株保持着釋放孢子的狀態,而那些孢子也和導彈一樣,不再挪動位置。
就像是一副畫,只是畫中的所有東西,都看起來這麼真實。
“是拉班.修琉斯貝利博士嗎?”
在夏仁印象中,能夠造成時間停止這種壯觀景象的,只有博士了。
“是我。”
一個聲音突然說。
夏仁轉過身,尋找聲音的源頭,但是隨即,他就驚訝地發現,周圍熟悉的景象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自己正身處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白色空間中。
而在自己前方,則擺放着一張古樸的紅木桌子,身穿黑色西服,身材修長,皮膚有些黝黑的短髮男子,坐在桌子後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露出爽朗的微笑。
兩人相隔不到兩米。
“歡迎再次來到這裡,人類。”
人類?
夏仁從對方稱呼中,聽出了不少信息。
第一,我曾經來到過這片白色的空間,第二,我們應該互相認識,不過那段記憶自己卻記不起來,所以極有可能是以前的自己特意消除了這段記憶。
但是,消除這段記憶的目的是什麼
“你是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夏仁警惕地問道。
還是要先搞清楚對方的身份,自己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先坐。”
對方朝他示意,隨後一張椅子憑空出現。
又是夢境中嗎?
不管怎麼樣,已經到了別人的地盤,還是先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用意比較好。
夏仁眉頭輕皺,拉起椅子坐下。
“這不是夢。”
男人微笑着回答了他的疑惑。
夏仁目光微凌,對方竟能直接看出他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