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再次醒過來之後天色已經矇矇亮,外邊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屋子裡的空氣都顯得有些潮溼,也有幾分清涼。
他起身後活動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什麼地方壞掉,昨夜他疼暈在地上,衣服都有些髒,身上也還有痠痛。1
算計了一下時間,距離開練還有點空閒,林葉便出去打水,準備洗澡更衣。
纔出小院,就見焦天寶竟是靠坐在門口睡着了,林葉心裡滿是愧疚。
焦天寶總是一副大大咧咧不靠譜的樣子,可他對林葉是真的滿懷敬意。
他能做校尉,他覺得不是自己有多厲害,而是自己運氣好,遇到了林葉。
蹲在焦天寶身邊,林葉輕輕把他叫醒,焦天寶迷迷糊糊的醒來,見林葉在面前嚇了一跳。
“將軍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身體有舊傷,所以自己想了些奇怪的法子治療。”
林葉有些心虛的解釋了一句。
焦天寶是真的信。
他比林葉大不少,可他不覺得林葉身上有小孩子的幼稚,反而時時處處都在關照手下人。
“將軍你要去打水?”
焦天寶問。
林葉點頭。
焦天寶一把將水桶搶過來:“這種活兒以後我來就行。”
他啪嘰啪嘰的跑出去,沒多久便拎回來一桶水,林葉讓他也先去洗漱,一會兒就要吃早飯。
林葉把院門關好,脫了衣服檢查自己身體,發現昨夜疼痛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異樣,連淤青都沒了。
他正看着,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焦天寶一探頭:“將軍還有別的事......我湊?!”
林葉眼神冒寒光。
焦天寶立刻把院門拉好,一路小跑着回去了,一邊跑腦海裡有四個字來來回回的出現。
天賦異稟,天賦異稟,天賦異稟......2
林葉過去把門插了,心說下次可不能再這般疏忽。1
他再次檢查身體,不見傷痕,甚至還覺得皮膚比之前還要好了些,這又壯又嫩是怎麼回事。1
仔細感受,發現除了左臂的暗穴之外,身體上明顯還有兩處多了些特殊,左右兩邊胸口位置,各封了一處暗穴。
所以林葉也就醒悟過來,辛先生說出現暗穴直接封在丹田的說法應該不對。
暗穴是從丹田出來的,他的丹田被毀,所以這一年來一直都沒有暗穴再出。
昨夜領悟了呼吸吐納之法,乾枯的丹田被些許自生內勁滋養,才稍稍好轉了些,便有兩處暗穴涌出。
林葉想着,以後若能連成雙吸之法,那豈不是連走路睡覺都是修行?
鼻孔和呼吸和毛孔呼吸,各不干擾,通過毛孔呼吸吐納,留精純之氣,就能轉化成自己的內勁。
內勁再反哺丹田,也許以後丹田完全恢復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一念至此,他便忍不住想要試試。
先閉氣,促使暗穴動起來,讓皮膚毛孔可以呼吸吐納。
片刻之後,左臂那暗穴就乖乖的開始運行,左臂的毛孔也隨之開始微微擴張收縮。
即便林葉重新開始鼻孔呼吸,毛孔的呼吸吐納也並沒有停止。
這左臂上的暗穴,突然就變得懂事起來,乖巧的很。
可是兩處新的暗穴卻並沒有什麼反應,林葉試着用產生的些許內勁去衝擊那兩處暗穴。
心念一動,左臂上的暗穴忽然就變得積極起來,有一股細流,從左臂遊走至胸口。
那細流一下一下的衝擊着兩處暗穴,像是左臂那位老大哥,在一下一下扇兩位小老弟的耳光。
開門不開?
開不開?你開不開?1
林葉想着,這左臂的暗穴非但怕死,竟然還有權力慾望,想做老大!
連續衝擊了能有幾十次後,胸前兩處暗穴竟然也真的開始運行起來。
沒片刻,林葉便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呼吸之間,似乎身體的力量在不斷的積累起來。
或許見另外兩處暗穴聽話,左臂上的暗穴竟是有些微微震動,就像是掐着腰笑着抖胸一樣得意。
林葉暗歎一聲你賤不賤。
趁着此時沒人,林葉洗好澡換了衣服,便到小院一側將練功用的石鎖拎起來。
這種重量,對於林葉來說渾然無物一樣,可林葉要試的是他那纔有的,卻微乎其微的內勁。
這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期盼許久的玩具,哪怕還不知道玩具應該怎麼玩,也一定是要打開看看。
他以小週天神術,催動內勁到掌心,朝着石鎖重重拍了一下。
果然,石鎖紋絲不動,只是拍起來一些灰塵。
林葉能感受到內勁外吐,可實在是過於微弱,別說打石鎖,打人也並無什麼作用。
林葉還勸了自己一句,還沒學會走路,何必盼着跑起來。
然後他決定跑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靠三處暗穴呼吸吐納不止,就算是睡覺時候也不能停下。
按照年紀來說,此時才修內勁,他已遠遠落後於人,所以怎麼能不跑起來?
走路,吃飯,練兵,睡覺,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都要利用起來。
在這樣修行了一整天之後,林葉發現他所能感受到的內勁,並沒有變得多起來。
他的丹田實在過於乾枯,修行出來的內勁去反哺丹田,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那些內勁進入丹田之後,就好像把一杯水潑在幾百畝乾裂的土地上,能溼潤的不過巴掌大小。
而要維持這巴掌大小的地方不再幹裂,就已經是他現在修行所生出內勁的全部作用。
如果斷開這維持,那麼他的丹田很快就會再次變得乾枯起來,連那巴掌大的一點也沒了。
這是很惱人的事。
又是夜深。
林葉盤膝坐在牀上,沒有急着修行,而是認真思考。
每天這樣練功,可能最終也只是維持着那一小片,而且還沒有多大的意義。
暗穴不一定還會從他維持的這一小片區域出來,而所有的內勁卻都要耗費在此。
林葉轉變了一下思路,若是一點點的去滋養丹田沒有意義,那就試試能不能一次性給衝開。
他決定不再把修行出來的內勁匯入丹田,而是分散到各處明穴。
他如今還能使用的明穴依然有幾百處,這幾百處穴位相對於丹田來說,每一處穴位存量都遠遠不如丹田。1
可若把幾百處都存滿,然後一次將所有內勁衝擊丹田,或許能有奇效。
滴答滴答澆水已經沒有意義,那就存水,存到可以嘩啦嘩啦澆灌。
一念通達,林葉便再次開始運行小週天神術。
盤膝打坐,讓吸收進來的精華之氣順着各處明穴遊走,哪個能留就哪個留,能留多少就留多少。
如此盤膝打坐呼吸吐納,竟是比睡的深沉還要恢復的更快,這讓林葉不得不感慨小週天術的神妙。
他只是不知,當年創出周天神術的那位曠世奇人,也是第一個創出毛孔呼吸之法的,只是他沒寫出來。
因爲那位前輩高人覺得,普天之下,前後千年,都不可能再有一人與他一樣了。
而且,這種事,不是你寫出來就有人信,且寫出來就誰都能練。
與此同時,林葉家中。
子奈盤膝坐在牀上,也在運行小週天神術。
和林葉不同的是,在運行周天神術的時候,她身上竟然有淡淡光華。
這些光華又像是一層薄薄的霧氣,在她身體四周來回流動。
子奈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可她身上竟然有七處地方如同旋渦,在吸收着那光華霧氣。
小寒就趴在她旁邊,不時湊過去,在那薄霧中吸一口,然後就滿足的嗚嗚兩聲。
它只覺得好玩,吸一口那霧氣便覺得渾身舒服,可連續幾次後就如喝醉了酒一樣,連起身都搖晃。
不多時,小寒就在子奈身邊睡着了。
老陳起夜,從院子裡的茅廁回來,見小子奈的窗口微微有光閃爍,他撿了塊木板過去,把那漏光的縫隙擋住。
他想着明天還得再去做個更厚實些的窗簾才行。1
往自己屋子裡走的時候老陳還在想着,知道的是子奈在修行,不知道的還以爲子奈是個什麼妖怪。
第二天一早。
林葉睜開眼睛,盤膝一夜,竟然沒有痠痛感覺,反而覺得渾身前所未有的輕鬆。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修行。
他出門洗漱,剛打了水,就見焦天寶急匆匆跑過來。
“將軍,將軍,來人了!”
焦天寶喊着到了門前。
林葉問:“誰來了?”
焦天寶道:“來了一輛天水崖的馬車,有個穿藍袍的神官到了,說他以後就是咱們契兵營的監軍,他說要見你。”
林葉洗了臉後說道:“這就去了。”
陳微微很早之前就說要來契兵營,可不知爲何,一直推遲了半年多才到。
可上陽宮做事從來都不會沒有任何道理,陳微微此時來,便一定是因爲此時來最有深意。
到了校場上,見那輛馬車在旁邊停着,陳微微站在校場高臺上,揹着手,看着還空蕩蕩的校場發呆。
林葉走到近前,陳微微看了看林葉身上的將軍常服。
他沉默片刻後抱拳:“林將軍。”
林葉抱拳回禮。
不管兩人還是不是師兄弟關係,但從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可稱同僚。
陳微微笑了笑道:“恭喜了。”
林葉:“倒也不都是好事。”
陳微微沒有搭林葉這句話,雖然他也很清楚,林葉做了這契兵營主將肯定不都是好事,甚至不能說不都是,可以說完全不是好事。
“師父師孃會因你而驕傲。”
陳微微道。
這次是林葉沒搭話。
陳微微道:“如果林將軍有空的話,可否帶我在這契兵營裡看看。”
林葉點了點頭,邁步先行。
就在這時候,副將封秀從遠處過來,見林葉和那藍袍神官一邊聊天一邊散步,他眉頭皺了皺。
一個藍袍神官,他不會太放在眼裡,畢竟算不得多尊貴的官職,可那身道袍,代表着的是上陽宮。
好在,他們世子是上陽宮司座神官。
按照上陽宮的官職來說,與天水崖那位叫艾悠悠的老傢伙,齊平。
就在他準備過去說句話的時候,他安排去城主府請示的人,從營外歸來。
緊走幾步到封秀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今夜城裡要做事,大人讓你盯緊了林葉。”
封秀笑了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世子,今夜城裡有多精彩,契兵營便會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