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州城那邊第一次來這的人,進城之前,心中大抵都會看不上駿鄴城,覺得這裡的繁華和雲州相比要低不止一個層次。
可這裡有着畸形發展的娛樂業,畸形到讓人一進來就覺得自己剛纔心中的那看不起是錯的,應該立刻馬上跟駿鄴城道歉!
無法用語言來完美形容出駿鄴城,因爲任何語言在這都顯得力量不夠。
駿鄴城裡八成以上的商鋪,不是青樓就是賭場。
甚至連酒樓生意都少,因爲根本做不下去。
鄴州府治李祥似乎對自己這十年來一手打造出來的產業,無比自豪。
他一路走一路介紹,越介紹越得意。
“我來的時候,駿鄴城很窮苦,這裡的人,大部分只是靠賣些小吃茶水來賺錢。”
“駿鄴城是什麼地方?是從雲州往歌陵的必經之地,而且從這往北,往南,三四百里都再沒有一座稍微大些的城池。”
“從冬泊和孤竹等國來大玉的商隊,還有我們自己的商隊,過往的行人,每天從駿鄴城經過的至少有幾千人。”
李祥笑道:“指望着賺他們一點小吃錢和茶水錢,能賺多少?”
他伸出兩根手指:“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無非兩種,一是色,二是賭。”
他說:“雲州城比駿鄴城的規模大,至少頂的上五個駿鄴城,可是去年,駿鄴城的稅入是雲州城的一半。”
他笑了笑,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得意之色。
“做什麼,就要做好。”
他說:“我派人往各地去考察,最遠,往北到過冬泊,往東出過海,往西到過西域。”
他手指向大街兩側的建築:“這些青樓裡的姑娘,都是我的人從各地精選來的。”
說到這他看向林葉:“其中來自域外諸國的姑娘,佔了七成,到上個月爲止,已經有三十六國的人了。”
林葉不知道說些什麼。
林葉身後的高恭已經張大了嘴巴:“牛-逼啊......”
他這話就說的略顯失禮,可是李祥聽到後卻哈哈大笑起來。
“這纔是最中肯的評語。”
李祥道:“我告訴駿鄴城的百姓們,要讓每一個從駿鄴城經過的人,從出城的那天開始,都盼着儘快回來。”
他說:“要想留住客人,要想做大做強,最主要的是靠什麼?”
他看向林葉,林葉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李祥道:“是服務!”
他說:“我很嚴肅的告訴駿鄴城的人,如果讓我知道了,有客人是因爲這裡服務不好而不想再來了,是哪家做的不好,哪家就滾蛋。”
他手一揮:“看看如今這駿鄴城,我若說家家戶戶都家財萬貫是吹噓,可家家戶戶都有餘錢有餘糧。”
高恭下意識的說道:“這是真牛-逼啊。”
李祥看了看高恭,他眼神裡的意思是,你這傢伙真識貨。
李祥道:“如今,我們駿鄴城每天接待的已經不只是來往的客商,還有專門來這裡玩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家青樓:“從千里之外的塗州來了幾個客人,上個月初來的,當時還吹噓說,一家一家玩耍,不出十天也就玩厭了,可是一個多月了,他們還沒出這一家青樓呢。”
他看向路邊那迎客的小廝大聲問道:“你回答我,駿鄴城的宗旨是什麼?”
那小廝大聲回答:“回大人,是讓客人流連忘返!”
李祥大聲道:“不對,是讓每一個客人都流連忘返!”
他側頭問林葉:“林將軍,你知道我是如何做到,讓每一個客人到了駿鄴城,隨便進一家青樓,哪怕連住一個月都不會厭棄的嗎?”
林葉擡頭看天空。
他也不是裝,他是真的不懂。
李祥得意的說道:“完全是因爲我發明了串場制。”
所謂串場制,就是打破各家之間競爭的壁壘。
不搞對立,不高封閉,而是各家聯合起來,讓各家的人來回串場,所得平均分配。
李祥道:“串場制說起來簡單,可是要統籌起來就難了,務必做到詳細且公平。”
林葉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連忙說道:“還是先去府衙吧,殿下大概也累了。”
玉羽成匆一擺手:“孤不累。”
林葉:“你累了。”
玉羽成匆:“孤,可以不累,孤還想聽李大人再多說說。”
林葉在玉羽成匆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凡事皆有利弊,這裡靠諸國來的女人吸引生意,可也是諸國密諜藏身的好地方。”
玉羽成匆一聽這個,醒悟過來林葉的提醒。
他連忙點頭:“還是去府衙吧。”
要說好色與怕死,他還是更怕死。
隊伍在大街上路過,旁邊一家三層木樓上,幾個女子站在窗口看着。
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來只是好奇這隊伍,可是她們每個人看的地方都不一樣。
等隊伍過去之後,幾個人回到屋子裡,各自在紙上寫了些什麼。
然後把寫了字的紙放在一處,這支隊伍的人員配置,哪個需要特別注意,都清清楚楚。
屋子裡,坐在一張躺椅上的赫連遊歌閉着眼睛,等着手下人商議出來結果。
片刻後,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有着獨特氣質的女子走到他身邊。
“大人,以我們現在的人手,想要強攻沒有勝算。”
赫連遊歌點了點頭:“辦法呢?”
那女子道:“觀察了一下,隊伍裡有幾個應該容易下手,尤其是那個林葉身邊的三個隨從,看起來就都是好色之徒。”
赫連遊歌道:“緋池,這些事你拿手,你去安排。”
女子俯身:“知道了。”
在這座木樓的對面,是這駿鄴城裡有名的賭場,名爲大名樂場。
這裡的二樓上,也有幾個人站在窗口看着。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在隊伍從樓下經過後,回到屋子裡坐下。
原本在修萬仞面前也不顯得有幾分恭敬的金靈,在這個中年男人面前,始終低着頭,似乎格外懼怕。
中年男人坐下後說道:“你們心裡都知道,貴妃娘娘給你們的富貴,不是你們一個人的富貴,而是舉族富貴。”
衆人紛紛點頭。
他語氣平緩的說道:“所以,到了報答貴妃娘娘的時候,若誰惜命怕死,處置起來,也不是處置你們一個人,而是舉族處置,明白嗎?”
這句話,讓這屋子裡的人全都心裡一緊。
“既然現在不確定,那個雪龍心到底在誰身上,那就讓這支進了城的隊伍,一個都別活着出去。”
中年男人說完後起身:“事成了,我會在貴妃娘娘面前爲你們報功。”
兩刻之後,府衙。
李祥還是有些不滿意,因爲這些客人竟然都不去玩,而是都留在府衙不出門。
這就好像,他用了十年心思打造了一個完美的作品,來了幾個評委,卻不打算看。
可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裝的,哪有男人不喜歡這個的?
他走到林葉身邊,笑了笑說道:“從雲州至此七百里,林將軍手下人也都辛苦了,我看這樣,林將軍若不想出去轉轉,我安排將軍手下人去玩玩?我交代下去,各家都會盡心招待,而且不用諸位破費。”
林葉道:“使團安全爲重,還是免了吧。”
李祥道:“林將軍是覺得我這駿鄴城裡不安全?”
林葉看着李祥的眼睛,李祥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那就不去。”
他吩咐人就在府衙裡設宴款待,在吃飯之前,有一羣身穿細紗長裙的女子先款款而來。
她們就在這府衙後院裡,絲竹聲中,跳起了妙曼之舞。
李祥問玉羽成匆:“殿下,看着如何?”
玉羽成匆道:“身姿綽約,出水芙蓉,很好。”
李祥聲音更低了些的說道:“這些女子都是婁樊人,殿下若喜歡,隨便選幾個?”
林葉皺眉:“李大人......”
話沒說完,李祥連忙道:“是是是,安全第一。”
李祥卻又笑着對玉羽成匆說道:“冬泊和婁樊是死仇,以殿下身份,親自上陣殺敵自然不妥,可若親自上陣處置一下這些婁樊女子,那也是一樣的快活。”
玉羽成匆看向林葉。
林葉道:“吃飯。”
玉羽成匆立刻拿起筷子:“吃飯吃飯。”
李祥倒是也還算識趣,看林葉臉色有些不好,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吃過飯,高恭跟在林葉身後說道:“我看這李大人有些不對勁,這裡環境又複雜,小爺,需不需要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林葉看了他一眼。
高恭連忙道:“這裡處處兇險,我絕對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
林葉:“再多嘴,我讓人打斷你三條腿。”
高恭嘆了口氣,不敢再說了。
楚淡容道:“就是,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何能擔此大任,萬一出個什麼閃失,你應付不來。”
楚定從道:“這般兇險的地方,你難以把握,還得是我們兄弟倆......”
林葉道:“你們出去,非但腿打斷,手指都給你們掰了。”
楚淡容和楚定從對視了一眼,也都嘆了口氣。
到了這般人間天堂,卻不准他們出去玩耍,這滋味是真難受。
到了夜裡,楚家兄弟兩個站在府衙高處,往四周看着的時候,更是長吁短嘆。
“看看這滿城燈火都透着香氣。”
楚定從:“你我兄弟,剛猛雄霸,卻不能在此地留下威名,着實可惜。”
楚淡容:“那是這駿鄴城的損失。”
就在這時候,兩個人看到距離府衙不遠處,隔了一條街的那片房子後邊,竟是有個很大的水池。
一羣身穿輕紗的女子,正在水池便打鬧嬉戲,那場面是真帶勁兒。
看那院子裡燈火通明,可是這個距離,着實是看不大清楚。
楚定從起身:“不忍了。”
他要走,楚淡容拉了他一把:“你要去哪裡?”
楚定從:“搞個千里眼看看。”
楚淡容:“蠢不蠢,還搞個千里眼,難道我們自己沒有眼。”
他深吸一口氣:“過去看!”
楚定從:“你等我片刻。”
楚淡容:“又等你做什麼?”
楚定從:“我去搞個千里眼,近處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