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葉身上有一股氣息,已經影響到周圍環境的時候,一隻手穿破了這氣息,輕輕的落在林葉的手腕上。
一瞬間,林葉從那種虛無卻有着真實憤怒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他看了一眼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子奈竟是已近在咫尺。
或許,也只有子奈才能從這種恐怖氣息中,安然的靠近他,不會引起一絲排斥。
如林葉現在的修爲境界,若是別人靠近到這個距離,哪怕他在失神,此時他的身體也會有所反應了。
包括他右臂上的流沙列陣刀,也會有所反應。
可是子奈靠近他,連流沙列陣刀感受到子奈的氣息,都不會有絲毫排斥。
“哥?”
子奈輕輕叫了一聲。
林葉緩過神來,那種紛亂憤怒的氣息散去,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恢復了流動。
蘊含在空氣中那一道道凌厲的氣,瞬間就散於無形。
這少年,在憤怒中,竟是隱隱有突破跡象。
“在呢。”
林葉笑了笑:“你怎麼在這。”
子奈擡起手指了指,林葉這才注意到,原來距離武館已經那麼近了,再走不了十幾步,就是武館大門。
此時此刻,大街上不少人都站在原地看着他。
林葉到也不在乎,拉了子奈的手:“你是來武館玩?”
“師孃說,今天是中元節,七月半,她怕我和爺爺在家會有些害怕,所以把我們接到武館來玩。”
子奈問:“哥,你怎麼了?”
林葉:“想事情,走神了。”
子奈:“剛纔,你樣子很可怕。”
林葉道:“想到了壞人。”
子奈側着身子走,看向林葉的眼神裡滿是擔憂。
“我沒事。”
林葉問道:“嚇着你了?”
子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是被你的樣子嚇着了,我不害怕你的樣子,什麼樣子都不害怕,我是......”
“我知道。”
林葉在她頭頂揉了揉。
子奈只是怕他有事,被他嚇着了,是以爲他出了什麼問題。
她又怎麼會害怕林葉呢?不管是什麼樣子的林葉,她都不會有排斥的那種怕,永遠不會。
“師父師孃在嗎?”
“在的。”
“正好有事和他們說。”
林葉拉着子奈往前走,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剛纔是在前邊院子裡?”
“不是,是在後院。”
“那你怎麼跑到這裡的,感覺到了?”
“嗯。”
子奈說:“突然就心慌起來,然後就覺得你一定在這,所以就跑出來了。”
林葉走到門口的時候,師孃雷紅柳也衝了過來,後邊跟着嚴洗牛他們。
還在後院一塊玩着呢,準備一起做飯吃,大家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子奈忽然間轉身就跑,這把雷紅柳他們可是嚇了一跳。
子奈的速度又太快,已經跟着林葉往回走了,雷紅柳他們纔剛剛衝過來。
“嚇死我了。”
雷紅柳輕輕拍着胸脯。
她確實是被嚇着了,臉色都明顯有些發白。
林葉連忙俯身道:“師父,師孃,是我的錯。”
雷紅柳:“有什麼錯不錯的,子奈肯定是感覺到你來了才往外跑,你快來,來的真是剛剛好。”
林葉:“是趕上飯了?”
雷紅柳:“是趕上做飯了。”
她回身:“去,把圍裙給你們小師弟找來,所有菜都交給他就行了,不能讓他再刷盤子刷碗的,別累着他。”
林葉:“別累着......”
雷紅柳:“不會累着你,也就是這幾十個人的飯。”
林葉:“也就......”
雷紅柳:“大不了給你打打下手,洗洗菜切切肉。”
林葉:“大不了......”
雷紅柳擡起手就在林葉腦殼上來了一下,不等林葉反應過來,雷紅柳一把夾住林葉的脖子,另一隻手的大拇指按在林葉鼻子上,使勁兒的摁。
那酸爽。
“做做做,我都做。”
“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
雷紅柳鬆開手,林葉已經是滿頭大汗。1
師父嚴洗牛走過來了,拍了拍林葉的肩膀:“你師孃過分了,我幫你就是了。”
林葉:“師父好人。”
嚴洗牛:“我幫你嚐嚐,每一道菜我都先幫你嚐嚐。”
林葉看向走在前邊的雷紅柳:“師孃,師父說可是把我盼來了,說你做的菜,小寒都不吃。”
雷紅柳猛的轉身。
嚴洗牛:“我槽?”
他看向林葉:“害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林葉:“什麼好處都沒有,我就是想找個伴兒。”
話音才落,雷紅柳已經回來了,一把夾住了嚴洗牛的脖子。
那大拇指往嚴洗牛的鼻子尖上那麼一按,再那麼一轉,再那麼轉着按。
只片刻,嚴洗牛眼淚就出來了。
“狗都不吃哈?”
“我沒說,是小葉子害我,那是他說的!”
“小葉子什麼時候會撒謊了?”
“現在他就在撒謊啊。”
“呸,還敢頂嘴?!”
又是按着轉了一圈,那鼻子尖都紅透了,那眼淚兒是真在眼窩裡打轉啊。
做飯的時候,林葉把想讓師兄們都去武凌衛的事又說了一遍,雷紅柳倒是沒有多說些什麼。
她作爲師孃,只是擔心弟子們會有什麼危險。
嚴洗牛不想讓弟子們從軍,因爲他是從戰場上活着回來的,他知道戰場有多可怕有多殘酷。
但武凌衛不一樣,武凌衛是查案的,所以嚴洗牛也沒有什麼意見。
雷紅柳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以你身份想幫幫師兄們,我自然是不能阻止,他們能幫幫你,我也會欣慰。”
嚴洗牛道:“那當然,真心幫忙的,還得是自己人。”
正在炒菜的林葉聽到這話,先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忽然間就想到了什麼。
“真心幫忙的,還得是自己人。”
林葉回頭看了一眼,所看的方向是子奈那邊。
子奈正坐在板凳上洗菜,那把開山斧就放在她不遠處。
“真心幫忙的,還得是自己人......”
林葉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在心裡罵了一聲好蠢,自己好蠢。
天水崖錄法神官陸雲珈確實喜歡子奈,可若不是自己人,爲何她要做那麼多事?爲何要那麼無私?
這雲州城裡,就真的沒有另外一個小姑娘,讓陸雲珈看着喜歡了?
“真蠢。”
林葉聲音很輕的自言自語了一聲。
想到了陸雲珈,他又不得不想到了聶無羈。
那位在天水崖中有着超凡地位的年輕人,此時更已是到了天水崖第二號人物的位置。
這個人,就算是去了歌陵上陽宮,連掌教真人看着都喜歡。
那般驕傲,那般自負,又那般優秀的一個人,爲何會莫名其妙的那般照顧林葉?
林葉想到了辛先生。
辛先生離開的時候,是歌陵上陽宮親自來人接的,還動用了歌陵上陽宮的護教騎兵。
當時辛先生走的時候,連城主布孤心都要到門口去送,而且歌陵來的人,都沒怎麼理會他。
所以辛先生在上陽宮的地位,大概就和聶無羈在天水崖的地位一樣吧。
聶無羈是天水崖司座神官的弟子,最喜歡的弟子,所以在天水崖,聶無羈放肆一些也沒關係。
那麼,辛先生就應該是掌教真人最喜歡的弟子了,哪怕在整個上陽宮裡放肆一些都沒關係。
想想辛先生那個德性......
不是,是想想辛先生那個風采,和聶無羈好像我有很多相似之處。
這樣臭味相投的兩個人......
不是,是這樣惺惺相惜的兩個人,應該關係肯定會很密切。
一時間想到了這些,林葉又想到了其他的,以至於走神之下,菜都要炒沒了。
“你今天怎麼了?”
雷紅柳問他。
林葉連忙搖頭:“沒什麼事,只是手裡壓了些案子,剛纔忽然間想到了一些突破,就有一點走神了。”
雷紅柳指了指那鐵鍋:“這不是一點的事吧。”
林葉這才注意到,他鍋裡的菜都不知道被翻炒到哪裡去了,此時鐵鏟子把鐵鍋鏟的是直冒火星。
“菜呢?”
林葉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然後就看到嚴洗牛在瞪他。
看到嚴洗牛在瞪他,也就看到菜在哪兒了,都在嚴洗牛身上呢。
“我躲都躲不開。”
嚴洗牛上來就在林葉後腦勺上給了一下:“我躲哪兒你鏟哪兒,越躲越準,你別說你是走神了,你就是瞄我呢!”
林葉訕訕的笑了笑:“確實是走神。”
嚴洗牛道:“做事專心致志,我教過你們多少次了?你們這些傢伙,從我這裡繼承到了什麼?”
薛銅錘:“幸好啥也沒繼承。”
寧株:“噓,要說你就大聲點。”
“繼承。”
林葉又走神了。
因爲繼承這兩個字。
在來武館的路上,他想到了當年朝心宗最初建立的時候,極有可能那些創建者,就是怯莽軍將士的後人。
怯莽軍是自歌陵組建,所以大部分將士都來自歌陵四周。
到雲州之後,怯莽軍小有擴建,增兵規模並不大。
怯莽軍全軍覆沒之後,最先得到消息的,也肯定是在雲州的家眷。
就比如當年......
林葉腦海裡,再次出現了那個抱刀離開的身影。
那時候他太小了,按理說還不該有記憶,或許是他的執念太重,纔有了那個記憶片段。
繼承......
林葉仔細想想這些人的年紀,聶無羈,陸雲珈,薩郎......
他們都不是雲州本地人,薩郎是不是歌陵人林葉還不確定,但聶無羈和陸雲珈,都是從歌陵來的。
林葉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一張張面孔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那一張張面孔上,都有着堅毅的眼神,那一雙雙眼睛裡邊,都寫着這兩個字。
繼承。
林葉猛的喊了一聲:“我懂了!”2
嚴洗牛又在他腦殼上敲了一下:“你懂個嘚兒,你潑我一身菜,然後懂了,怎麼的,潑菜悟道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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