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何爲權臣

按照陳微微的計劃,在吏部尚書霍謀遠等人被抓半個多月之後,這個案子也迎來了曙光。

陳微微親自帶隊查抄了霍家,從中起獲了大量的關於霍謀遠買-官-賣-官的罪證。

案子報到辛言缺那邊,辛言缺只回了一句話......按大玉律法處置。

這件事,在奉辦處已經吵的翻天覆地,辛言缺卻如同置身事外一樣。

奉辦處裡,有些比較激進的輔政學士認爲,此案如此之大,竟然沒有牽連到多少吏部之外的人,顯然不合理。

所以他們要求,此案還需繼續深挖,一定還有更讓人覺得害怕的東西存在。

另一部分人則認爲,殿下才剛剛監國主政,若此時就把案子鬧的舉國皆知,那天下百姓就會對朝廷失望。

更有人說,殿下才剛剛監國就辦了吏部官員,這也相當於讓陛下臉上不好看,若再深挖,那陛下的臉面就更不好看了,畢竟霍謀遠等人,都是陛下親自任命的官員。

寧未末坐在一邊聽着他們吵的不可開交,他卻始終一言不發。

他其實都有些看不大懂,殿下到底要把這事擴大到什麼地步,還是說,殿下既然用了陳微微,那就是算定了陳微微不可能把案件真的無限度的擴大出去。

陳微微這個人,相對於歌陵官場來說確實是個外人,是個野蠻人,但恰恰是因爲如此,他太容易被各方勢力收買。

一個野蠻人,一旦踏入了文明的地方,若不能一鼓作氣將文明摧毀,那必將在看起來多姿多彩絢爛無比的文明中沉淪。

這種事,沒有第二個可能。

就如同當年的冬泊一樣,毫無二致。

冬泊與婁樊,都是樓然人所創建的國家,但冬泊佔據中原北方之後,就開始學習中原文化,久而久之,在他們看來,同出一族的婁樊都是野蠻人。

陳微微現在一頭扎進了聞名世界裡,靠着野蠻的手段讓一些文明人心驚膽顫。

但只要他沒有將這個文明世界直接摧毀,那他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這個文明世界腐蝕。

歌陵,燈紅酒綠,繁花似錦。

寧未末知道辛先生要幹什麼,他比林葉還早一些猜出來天子和辛先生的真正圖謀。

他現在不懂的是,辛先生用了陳微微這個人,是不是就說明,辛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此事要有個度,這個度就是陳微微被人收買之後把案件範圍控制好的那個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寧未末就必須改一改自己之前的預測和預期。

這奉辦處裡大聲的吵鬧聲卻絲毫都沒有影響到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良久之後,無法判斷出這件事到底走向如何,寧未末決定去探探辛先生的口風。

因爲有兩件事,寧未末現在沒辦法確定。

其一就是他剛纔想到的,辛先生要整頓吏治,要拿勳貴舊族開刀,這個度是有還是沒有。

其二是辛先生用陳微微這個人,到底是想只用這一會兒,還是以後還要用。

他在吵鬧着的人羣中緩步走過,四周的吵鬧和他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出了奉辦處,寧未末就在思考,他一會兒該以什麼樣的話來開頭。

畢竟他還不是很瞭解辛先生,若他此時要面對的是天子,他知道自己該先說些什麼,再怎麼把話題引到這件事上來。

走着走着,他忽然醒悟過來。

真誠,永遠都是必殺技。

到四海堂的時候,還在院子外邊,寧未末就‎​‏​​‎‎​‎‏​‏‎‏​‏‏‏看到辛言缺正在放風箏。

不得不說,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辛先生這興致真是很獨特。

等再到近處,他纔看出來原來那放的不僅僅是個風箏,風箏上還有個人。

那是個小太監,應該已是嚇壞了,又不敢叫出聲,看着就可憐,而辛先生卻很開心,笑的合不攏嘴。

站在辛先生一側的古秀今,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看。

畢竟那飛着的是他的手下,而且顯然那小太監是真的要嚇死了。

然而讓古秀今更不滿的,不是他手下人被當成了玩物,而是作爲監國親王,辛言缺的這種行爲,已經露出來昏君之相。

“殿下?”

寧未末到近前,輕輕叫了一聲。

辛先生回頭看了一眼,笑道:“是你啊,你看我新做的這個風箏怎麼樣。”

寧未末笑道:“看着就好玩,臣看着都心裡癢癢,這世上的人,誰還能抗拒的了想飛的慾望?殿下,要不然把那個小太監放下來,換臣上去試試吧,臣不懂修行,不通武藝,一直都羨慕修行者可以飛來飛去。”

辛先生看了他一眼:“你?你怎麼行,這般天氣,上邊風大,你還不凍死。”

寧未末道:“殿下,可臣真的想試試。”

辛先生想了想,搖頭:“算了吧,你這人就是掃興。”

說完慢慢的收線把那個小太監放了下來,那小太監落地的時候,顫抖的根本就停不下來,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得,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辛先生看向古秀今道:“這個傢伙有點意思,害怕但不喊不叫,我喜歡,賞給他一百兩銀子。”

古秀今俯身:“臣替他謝殿下賞賜。”

辛先生把風箏隨手丟在一邊,一邊往回走一邊問寧未末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要緊事?”

寧未末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回道:“是奉辦處那邊吵了起來,吵的翻天覆地,臣覺得有些受不了,所以來殿下這邊躲躲清淨。”

辛先生問:“爲何吵起來?”

寧未末隨即把事情如實的說了一遍,沒有添加絲毫的個人情緒,只是把兩撥人的看法告訴了辛先生,不添油加醋,也不偏向任何一方。

辛先生聽完後點了點頭,然後問寧未末:“那你呢,你是首輔大臣,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麼辦?”

寧未末道:“臣以爲,此事都在殿下籌謀之中,殿下定然早有安排。”

辛先生呸了一聲後說道:“陛下早就說過,要說會說話就得看寧未末,我今天算是看到了一些,你果然是個會拍馬屁的。”

寧未末道:“拍馬屁,也是爲臣者的本分事,且是能排進前三的本分事。”

辛先生問:“那另外兩件事是什麼?”

寧未末回答:“忠於君,知道如何奉君行事,忠於臣,知道何爲臣綱不可僭越。”

辛先生笑了笑:“果然會說話。”

他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這個案子我既然交給了陳微微,那自然要等着他的結案陳詞遞上來,我才能說到底怎麼辦。”

寧未末道:“確實如此,不能事情到了一半,就急於決定怎麼處置。”

辛先生道:“其實你是想問問我,陳微微這個人,用他辦案,到底合適不合適?”

寧未末道:“臣不敢,臣從未有過如此心思,殿下選的人,不可能錯。”

辛先生撇嘴:“馬屁拍多了,也不好。”

寧未末道:“臣這話不是馬屁,是臣的肺腑之言,陛下臨行之前應該和殿下有過交代,殿下用陳微微這事,陛下也必然知情,不然的話,陛下就算離開歌陵城了,也會着人回來問問。”

辛先生道:“原來你拍的是陛下的馬屁。”

寧未末道:“都拍,都拍的。”

辛先生忍不住又笑了笑,以前和寧未末接觸不多,現在才明白,陛下用寧未末的樂趣是什麼。

他回頭看了寧未末一眼後說道:“你比他們都聰明,既然猜到了一些,那就順着你猜的方向去想,陳微微如何辦這個案子,他想怎麼結案,那就怎麼結案吧。”

這句話,點名了辛先生的態度。

寧未末隨即俯身道:“臣明白了,臣回去之後和奉辦處的人說一說,讓他們不要再吵了。”

辛先生道:“那不行,讓他們繼續吵,該吵架的時候一定要吵架,意見不合的時候,吵的越兇越好。”

他停下來,看向寧未末很認真的說道:“陛下要創建這奉辦處,就是希望爲臣者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事。”

“你是宰輔,以前你主持朝政的時候,哪個不是對你唯唯諾諾,當官的人從始至終一團和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永遠都算不上是什麼好事,往前說一萬年,往後說一萬年,這句話都是真理。”

寧未末仔細想了想這些話中更深層次的含義,心中不免一動。

辛先生道:“你是宰輔,但你不是決斷者,你是從他們吵架之中,獲取更多中正判斷的那個人。”

寧未末俯身道:“殿下這句話,臣謹記於心,只這一言,就夠臣學習一輩子了。”

辛先生道:“這話聽起來像是馬屁,但若你真的這麼想,那這話就不是馬屁,而是感悟。”

他繼續邁步。

“奉辦處的創建,可不僅僅是爲了輔佐我,如果從一開始你們就這樣想,那你們都錯了。”

“不管是用誰來查辦吏部,是陳微微還是其他什麼人,若你們以爲只是爲了清除掉一些害羣之馬,那你們也錯了。”

“陛下要的整頓吏治,不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這只是一個開端,寧未末啊......”

辛先生看向寧未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陛下親自挑選出來的人,這個挑選,也許你自己到現在都沒明白,看重你的到底是什麼。”

“但,若別人不明白奉辦處的意義是什麼,我可以理解,陛下也可以理解,若你一直都不明白奉辦處的意義是什麼,那我失望事小,陛下失望事大。”

寧未末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撩袍跪倒下來。

“臣,這次真的懂了。”

辛先生道:“你懂了就好,我想,林葉應該比你先懂了些,他是奉辦處次輔,但他是在外帶兵的將領,所以不適合到奉辦處來每日吵架。”

“那他就不來,我之前說,讓他一個月來歌陵一次就夠了,那時候他就懂了,所以看起來很樂意接受,而你聽到了,但沒有去深思。”

寧未末惶恐了,也覺悟了。

他叩首道:“臣,多謝殿下。”

辛先生伸手拉起來寧未末道:“我還是希望你記住這句話,你是陛下親自挑選出來的宰輔,你不能讓陛下失望。”

他說:“你們誤會陛下的另外一件事是......陛下其實一直都不擔心朝廷裡有權臣,只是要看這權臣如何掌權,如何分權,如何做好這個權臣,如果陛下真的不希望朝廷裡有權臣,那還會用你?用林葉?一內一外,用好了,相得益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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