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裡頭就咯噔一下子,感覺跟活吞了一條蛇一樣感到害怕。捏着電話的手輕輕顫抖,我在腦子裡頭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下。
包括會不會被人打。
包括被溫萌萌臭罵。
也包括大家當面對峙,說我插足巴拉巴拉,給我點錢,叫我滾一類的劇情。我全部都過電似的想了一遍。
恩,然後吧,我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搞不好被她弄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深呼吸,我說:“我不是趙雷雷。你打錯電話了。”說完就跟做錯事一樣掛了電話。
慫!
太慫了!
頭一次,我意識到原來我是個超級無敵大慫貨!
就在我心裡頭忍不住發顫,唸叨着溫萌萌會不會發短信罵我什麼啊……的時候,老闆把一盤分量十足的蛋炒飯擱在了我的跟前。
我拿着一次性筷子,來回磨着筷子。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亂想,低頭,吃我的西紅柿雞蛋蓋澆飯。
街頭小攤雖然價格實惠,可是這家味道沒的說,而且量很多,我一個人吃只吃了三分之一,完全吃不完。
坐在小板凳上頭,我猶豫了一下,思考要不要把跟前這碗沒吃完的飯打包帶走,想了很久,思想鬥爭特別強烈。
最後我喊了一句。“老闆!拿個袋子給我把飯裝起來,吃不完可惜了,帶走!”
我一說完,就有好些人看我。
不過還好,能在小攤上吃飯的人都不是特別作的人。大家雖然看我,但也就只看了那麼一眼,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倒像是我聲音太大,吵到他們,所以他們不得不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的感覺。
“好叻!”
小攤子老闆衝我笑笑,他也是個實在人,給我拿袋子裝了飯不說,又給了我一把筷子,叫我下午吃飯的時候可以不用吃手抓飯。
嗯。謝謝。好人一生平安。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不能跟無業遊民一樣胡亂晃盪,所以我還是去了學校裡頭,我想會宿舍,然後找出幾本書看,再查一下這星期的課表,最後安排一下兼職的時間,先去賺點零花錢養活自己。
過馬路的時候微信上頭有個姑娘加我,她說她也特別喜歡南派三叔,見了別人轉發我朋友圈,所以她加了我。
想了很久,我纔想起來,三叔寫的《盜墓筆記》裡頭有長白山之約,然後我發了朋友圈。
我選擇同意,添加。
姑娘特有意思,聊起葷段子來叫我自愧不如。我倆很快就扯東扯西扯了一大片子,臨到頭了,姑娘跟我說了一件事情,算是比較惱火的事情吧。
姑娘說雷雷,其實我以前來過西安,遇到了一個男的。他的擇偶標準?,就是說需要賢妻良母?,陽光開朗,漂亮年輕之類的……
她說其實她自己挺陰暗的,不陽光,特別俗,心機重,很自私,沒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她還表裡不一。
然後那個男的嚇得直接退了。說他不追她了,以後做朋友吧。
姑娘說你滾吧,我沒養狗的習慣。
她說多想有那麼一個人對她好,乾乾脆脆的好。而不是這種三言兩語就給嚇跑的傻逼。他追她的時候什麼都是不溫不火的,覺得就像是在開***玩笑似得,以爲她是備胎中的戰鬥機麼?他又沒有一千萬憑什麼吊着她提要求賭青春?
我答:別難過了。我已經叫二郎神管好他的狗了,祝你以後不遇渣男。
哈哈哈哈……
正準備樂呵呢,就聽我們學校門口有個人猛地喊了我一聲。
“妹子!”
妹子?誰是他妹子?我以爲喊的不是我。因爲實在是太籠統了。
結果第二聲,立馬就有人喊我:“趙雷雷!”
趙雷雷?
趙雷雷!
我把眼睛從手機屏幕上頭移開,擡頭。一眼就看到胖子那張萬年不變的憨厚面孔。
以前我見到他的時候,覺得老親切了,特別親切。
可是今天見到他,我有種扭頭就想走的衝動。我不喜歡太複雜的事情,可是總有人想把我的生活搞砸。一開始我就高估自己了,因爲胖子說過,我可以填滿張建輝的心,我哪來那麼大的本事?如今我自己的虛假繁榮都填不滿了,更何況張建輝?
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敢想,真的,我總覺得胖子是知道事情的,他每天基本上都和張建輝在一起,應該知道他張哥有溫萌萌,更應該知道他張哥有很多女人。
可是胖子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幫着他來禍害我?
他不像是壞人。
我真是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了。因爲很多東西都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料範圍,我以爲的老好人,實則是一隻下了凡的嘯天犬。
“……”我看了他很久,他看了我打包帶走的西紅柿炒蛋蓋澆飯很久,我覺得實在是沒什麼話說,所以自己扭頭走了。
可是剛走了兩步路以後,身後突然有個女人喊我。
她說:“趙雷雷,既然見了就別跑了。遇事總要解決,我不會對你動手,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溫萌萌的聲音清晰的傳遞到我的耳朵裡頭,一字一句就像是針扎進毛孔裡一樣叫人不舒服。霎間,身旁來來往往的人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而我心跳如鼓,怕都怕死了,那種秘密被人戳破的感覺,就像是***膜被戳破的感覺一樣,又疼又難堪,一點都不爽。
我很想跑。但是我的腳動不了。
我本不想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但我趙日天……是本地人……
你溫萌萌家裡有錢沒錯。
可是我趙日天不服。
所以我選擇勇敢的面對了。
溫萌萌是個特別有品味的女人,所以她把拎着塑料袋的我,約在了一個特別有品位的咖啡店裡頭。點了兩杯特別有品味的咖啡。
她把伴侶加進咖啡裡頭,一邊攪拌,一邊笑眯眯問我:“要不要來點?喝咖啡加點這個有味道,知道你這種人不常喝喝咖啡,所以給你提個醒。”
我搖搖頭。“不用了。”
溫萌萌笑着點點頭,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她的手指細細的,特別好看,指甲上頭鑲滿了鑽。和她相比,我的手指甲都給我剪得一乾二淨了,光禿禿的,特別不好看。
她又說:“咖啡呢,就和男人一樣。有時候你雖然喜歡,但是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資本,畢竟咖啡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喝得起的。就算喝得起,也一定都是大衆品牌,比起雀巢一類的,像是高端一點的品牌,就算再想喝,也要看看自己的消費能力。”
溫萌萌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她要不說她是現代人,我還真以爲她是從哪部古裝劇裡頭穿越過來的人物,宮鬥水準不是一般的高啊,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呵呵。
她演我也會演。你別看我沒事時傻啦吧唧的。但是我演起來戲來也是六親不認的,我是個很直接的人沒錯,可不代表我不能轉型啊。
我說:“你說的沒錯。以前我喝不起咖啡。但是自從認識了張建輝以後,天天換着喝咖啡。我和你想的一樣,我不怕自己沒消費能力,就怕沒熱咖啡喝。”說完以後我還抿着咖啡吸溜了一口,啊~真香~真有品味~
溫萌萌氣的牙癢癢,但是面上卻笑的風輕雲淡,她用眼睛掃了掃我的塑料袋,注意到裡頭裝的是剩飯,她被我逗樂了,說:“趙雷雷,這麼多女孩裡頭,你是讓我覺得最沒威脅的,也是最有威脅的。”
“爲什麼?”還別說,我挺好奇的。
“沒威脅因爲我覺得你沒腦子。有威脅因爲老張下飛機以後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你。”
我笑了。“看來你知道張建輝還有很多女人啊?”
溫萌萌點頭。她很聰明的答我:“勸你一句,不要當第三者,沒好果子吃的。”
“第三者?”
我也樂了。我跟她說:“在愛情裡,不被愛的纔是第三者。”
溫萌萌‘噗嗤’一聲就給笑了,特瞧不起人的問了一句:“呀?你覺得老張愛你?”
我看着她,很想點頭說‘是’。但我發現自己如刺梗喉,啞口無言……
腦海中浮起那天樓盤開業的場景,我看見張建輝了,絕對沒有看錯,包括他身邊的女孩我也沒看錯。
那不是夢,那是現實。
心裡頭像是給人插了一根倒刺進去,不拔出來,痛。拔出來,更痛。
我用牙齒悄悄咬着嘴巴里頭的肉,不想給溫萌萌看出來我的難過,就算老子再怎麼難過,都不要在她這種名媛婊面前低頭。
“再說了。別忘了,你可是在夜總會裡頭當小姐的人。”溫萌萌勾脣,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的說道:“老張就算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太久。畢竟你的身份……呵呵,實在叫人刮目相看。”
我低頭不說話,溫萌萌繼續陰陽怪氣的數落我。
她說:“人要認得清自己幾斤幾兩,像你這種沒皮沒臉,又不知道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哪裡的女人我見多了。無非就是眼界太小,侷限太多,認不清楚自己。”
她說:“你爹媽沒教你認清自己,這個社會卻可以教給你。教養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的,你沒有我不怪你,但是你真的不應該去搶不屬於自己的感情,知道嗎。”
心臟像是插進去了好幾把刀一樣,揪着揪着疼。我垂眸,一言不發。因爲我真的已經提前做好了被罵的準備,就在她用胖子的手機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已經把這樣的事情想了一遍的。
所以在她跟前,我沒有不安和內疚,我選擇坦然面對,我寧可不說一句話,也不願意一張嘴就流眼淚。
我趙雷雷是鋼筋混泥土做的姑娘,我不會低頭,也不會難過。
“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也不跟你過來過去了,有些話說多了實在是太無聊啦。”溫萌萌選擇速戰速決。“諾。拿着吧。”她從手包裡頭扔給我一張卡,說道:“這些錢夠你花好幾年的。基本上按照你每個月在夜場賺的錢來計算,最少夠你花五年的。”
我問她:“你什麼意思?”
“意思你還不明白麼?”溫萌萌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着我,笑了,紅脣輕啓,說:“意思就是拿了這筆錢,你可以滾了。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不就是要錢麼?你要了錢,就趕緊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