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警察局的時候外頭的天陰沉沉的,周圍的冷風吹的我骨頭髮涼。
我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周圍景象,出了門才發現外頭已經下了很久的雨,瞅着這一切,不知不覺突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幻覺出來。地上滿地潮溼,樹葉滴着水滴,警車也落了水,萬物都變得潮溼起來。
我失魂落魄的往出走,身後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我沒有力氣再去回頭,我感到寒冷。本能的低着腦袋,疲憊的邁開步子,麻木着,走着,不停的前進,前進,我想回家了……
我想我爸了……
我也想我媽了……
我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束縛着,在狹長黑暗的世界裡得不到任何溫暖。孤立無援着,被謊言淹沒着。回頭去看一切過往,差點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多少心酸說不出口,多少眼淚要往心裡流。我以爲我一直笑着就有人不會離開我,我以爲我一直隱忍着卑微着愛就不會被凝固。我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跌進這空曠宏大的谷底的?竟然會是這樣的萬劫不復……萬……劫……不……復……
太陽穴緊的發疼,腦子裡頭的意識全部截然而止。剛剛走了兩步,突然覺得頭昏腦漲起來,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我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眼睜睜的看着整個世界遠離我而去,雙眼就像是被固定住的攝像頭一樣,從地面看向天空,心臟猛烈的跳動了兩下,隨後後腦勺一緊。
“彭”的一聲悶響,我跌在地上,後來眼睛一黑,好像被人用什麼東西擋住了所有的光亮,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
我終於還是倒下了。
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我的腦海中一陣恍惚,意識逐漸消散。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是在醫院裡頭躺着的。翻了一個身子,就給醒了過來。
有人見我醒了。立馬高興的湊了過來,開心問道:“你醒了?覺不覺得難受?要不要叫醫生?”跟我說話的人有些眼熟,我腦袋反應變得有些遲鈍,看了她好半天才想起來,哦。原來是那個說要幫我查明真相的女警,只是換了一身衣服,穿的休閒裝沒認出來而已。
知道自己醒來後會進醫院,所以我並沒有露出吃驚的神情。而是波瀾不驚的看着她,哀莫大於心死……除了悲涼,我好像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別的情緒了。
“要不要喝點水?”女警問我了一句。
我搖搖頭。
“那……要不要吃點什麼?”她又問了我一句。
我依舊搖頭。
“你……”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不好說出來。“你身子虛弱!醫生叫你好好修養,千萬不敢犯傻了。你媽的事情我答應你,無論怎樣都幫你,你要好好的才行,知道嗎?”
我的眼睛失去焦距,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麼,我好像也沒聽見她說了什麼話給我,只是感覺自己心頭有些混亂如麻,堵得慌,不好受。
見我不說話,那個女警有些着急了。她說:“雷雷!趙雷雷?!”
我依舊不理她。
她徹底急了,說道:“你不能這樣子!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呢!我都答應你了!你也要答應我好好活下去!知道不知道?”
“醫院……醫院給你檢查過你的血,還有ct一類的。害怕你出問題,所以給你做了檢查。你的心臟有些不好,心悸,心律不齊,年紀輕輕的,不能在傷到心了,可要好好注意了,知道麼?這樣下去發展的話可就成了心臟病了。”
“……”心臟病麼?聽到這三個字,我突然有了點意識。我以前身體很好的,怎麼可能得心臟病呢?怎麼可能心律不齊心悸呢?怎麼可能呢?
她還說:“醫生那裡我諮詢過了,你沒什麼大礙。就是……恩……你的ncg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翻倍,後面檢查確認你已經懷孕了。要不要……通知一下孩子的爸爸?”說完以後,那個女警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她大概猜到我的情況了,屬於沒戴套意外懷孕的那一種類型,可是她沒有直接問,而是選擇從旁敲擊,害怕傷害我。
心頭處好像被人直接給捅了一刀子,我聽完這個消息以後一臉漠然,傷心到了極致,發現自己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明明想要故作堅強,可是卻又覺得痛苦不堪。
此時此刻我極度脆弱,根本禁不起這些毫無預警的噩耗。腦海中所有關於張建輝的片段全部襲來!他的眼神,舉動,甚至一句話,都叫我喚醒了內心中那個傻到想要陪着他天荒地老的自己。那個從孩童時期就已經存在,卻被壓抑覆蓋着的絕望情緒,因爲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被一拳引爆,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我懷孕了……
懷孕了……
孩子是張建輝的……
爲什麼?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懷孕?老天爺就這麼不長眼睛麼?爲什麼要逼我!爲什麼大家都要逼我!爲什麼!
我明明吃過藥了的,可還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以爲自己不會再哭了,可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驚心破膽,真的是驚心破膽。
“唉……”見我哭了,女警嘆息了一聲。立馬眼疾手快的把紙巾遞了過來,給我擦着臉頰上頭的眼淚。她跟我講:“孩子……你想要麼?”
我看着她,空洞的眼中全部都是絕望和茫然。“我做人流和你有關係麼?”
“不想要孩子是麼?”女警沒預料到我會突然嘲諷她,猛地一愣,她有些尷尬。然後,過了許久,她跟我講:“以前……我也有過一個很喜歡的人,和他談了很久,結果對方劈腿。我當時傻,都懷孕很久沒有發現,去醫院做人流都是自己花錢,他……恩,是個渣男。”
“我現在過的很好,你也可以。”
……
“真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說完以後,她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給我。笑容裡頭充滿了正能量,所有被心酸過往隱藏在面具後頭,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她原本可以不告訴我關於她身上的事情的。可是她卻說了,揭開了自己過往的傷疤只爲撫平我的如今血淋淋的傷口。
“有飯嗎……”我跟她淡淡的說:“我餓了。”
女警笑了笑,來了精神說:“有!你想吃什麼,我這就給你買去!”
我瞅着她,突然發現這個姑娘真好看。我以前從裡沒有覺得警察會這樣好看過。真的。她是單眼皮,彎彎的眉毛像是月牙,衝我笑的時候臉上都在發着金子一樣的光芒。
“稀飯。”
“我想吃稀飯。你買給我好不好?”
我冷靜的開口跟她講,聲音太細小,太虛弱,聽起來有些像是竊竊私語。
“好好好。”她猛地點點頭,囑咐我好好休息,臨走時細心的倒了一杯溫水給我,下樓買飯去了。
我坐在牀頭,看着她的背影,心底分不清真假悲喜,不知自己應該感到溫暖還是陰冷,時哭時笑,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叫我死去活來的難受着。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伸手抹掉眼淚,在枕頭下面把我電話摸了出來,發現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記憶並不深刻,卻好像又在哪裡見過。
我按下接聽,把手機放在耳邊。
對面傳來一陣女人的諷刺聲。“聽說你懷孕了。”
我心頭一頓,這個聲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溫萌萌!是溫萌萌!握着電話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懷孕的。”
“呵呵,我當然知道啊!我爹地從警察局前腳剛走,你後腳就暈倒。你又是個窮鬼,所以他們只有打電話給老張了。老張很忙,而且……他前段時間把卡‘一不小心’丟在我這裡了,已經換了新的號碼,你懷孕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知道?”溫萌萌慢條斯理的說着,聽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把手心狠狠圈住,握緊,問她:“溫萌萌,我媽的事情是你插手的對不對!是你害死我媽的對不對!是你!肯定是你!你他媽到底想怎麼樣!你害我還不夠慘麼?”
“我想怎樣?呵呵,我想要你有遠滾多遠,可你總是那麼不聽話~所以我只有來找你了,下午三點整,虹橋上見,我會告訴你關於你媽的事情。”溫萌萌說着,語氣裡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惋惜。
“你憑什麼以爲我會去見你?”
“……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醫生在做手術前都做了什麼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