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省反貪局訊問室內,盧鵬宇、李坦平兩人跟在柳擎宇的身後走了進來。
房間內,已有兩名工作人員將馮正泰安排好,他坐在一張寬大長條形桌案的後面,左右兩邊各有一名工作人員看護着。
長條桌子的這邊,擺放着三把椅子,柳擎宇坐在最左邊的一個把右邊的兩把椅子讓給了盧鵬宇和李坦平兩人。
此刻,坐在訊問席上,盧鵬宇和李坦平兩人心情都有些緊張。
其實,對於訊問這種業務,兩人都不算是菜鳥,以前的時候,也都曾經參與過不少的訊問過程,對訊問的流程都是門清的。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因爲這一次,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執掌訊問過程,最關鍵的是,部門大佬、頂頭上司柳擎宇就坐在旁邊,他們非常清楚,雖然柳擎宇把這次訊問的重任交給了兩人,但是,如果兩人在這次訊問過程中表現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會在柳擎宇的眼中失分,一旦失分,今後要想在扭轉過來恐怕非常困難。
所以,兩人對此次訊問馮正泰之事高度重視,在還沒有展開訊問之前,在得知他們這次要訊問的對象目標是馮正泰之後,他們整個偵查二處便經過一系列的頭腦風暴之後,最終制定了詳細的訊問方案。對於馮正泰有可能的舉動都做了充分的準備。
三人坐定之後,馮正泰滿臉淡然的看向柳擎宇說道:“你就是反貪局局長柳擎宇吧?不知道你們把我帶過來到底所謂何事?雖然我是政協委員,但我並不是官員,你們反貪局把我帶過來是不是越界了啊?”
柳擎宇同樣淡淡一笑,卻並沒有回答,反而看向盧鵬宇和李坦平兩人。
盧鵬宇立刻冷冷的說道:“馮正泰,我們自然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並沒有抓錯人,至於你到底有沒有犯罪,你自己心中清楚。”
盧鵬宇這句話一出口,柳擎宇心中便輕輕點點頭。
盧鵬宇的回答非常到位,雖然他的回答並沒有直接給出理由,但是,一句至於你到底有沒有犯罪,你自己心中清楚卻充分將盧鵬宇豐富的訊問經驗展示出來,這是針對正常人做賊心虛的心理特點,敲門的進行了回答。
而且盧鵬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胸有成竹,這讓馮正泰心中有些摸不清對方虛實,不知道盧鵬宇他們到底掌握了什麼材料。
所以,這句話問完之後,剛纔對柳擎宇說話之時還肆無忌憚的馮正泰立刻沉默了下來。
馮正泰是個聰明人,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掌控正泰集團這麼營業額達到數百億的房地產集團公司。
用沉默來對抗訊問,這是馮正泰此刻最佳的選擇。因爲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並不是被逮捕,這就說明反貪局方面並沒有掌握充足的證據,而是想要通過對自己的訊問獲得更多的證據,自己說得越多,自己把自己搭進去的機率也就越大,只要自己熬過12個小時的拘傳時間,那麼柳擎宇他們就必須要把自己放出去。到那個時候,自己可就海闊天空了。後面可操作的空間也就大了很多。
看到馮正泰沉默以對,李坦平開始出擊,不斷的爲馮正泰講述目前的反腐形式,講述反貪局的各種政策,對馮正泰進行法律教育。
雖然李坦平和盧鵬宇都非常清楚,馮正泰這種級別的大老闆對於法律及政策並不陌生,但是,他們依然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因爲很多時候,他們心中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你講與不講卻是另外一回事。因爲你不講,他未必會注意到。但是你講了,就相當於強化了一遍各種法律和政策在他心中的位置,也許到了後面,當他們拿出殺手鐗的時候,當他的心理面臨崩潰邊緣的時候,當他想起了你之前所講的各種法律和政策之時,就有了給自己找理由的藉口,那個時候,他再交代問題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這是基於他們對人性、人心的深刻理解才做出的抉擇。因爲每個人想要做違背自己最初意願的事情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去爲自己的行爲去找一個心安理得的藉口,而之前法律和政策的宣傳起到的就是這種作用。
李坦平確實也很有功夫,在接下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他不斷的換着角度爲馮正泰講解着各種法律政策,講解着如今的反腐形式,甚至有些時候,還會爲他講解中央各項最新的針對樓市的產業政策,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而旁邊,盧鵬宇則一直在仔細觀察着馮正泰的表情,哪怕是最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同時,不時的拿起手中的筆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
柳擎宇坐在旁邊,仔細觀察着盧鵬宇和李坦平這一對搭檔組合,心中暗暗點頭。盧鵬宇的淡定從容,李坦平的厚積薄發、深厚的理論政策功底,都令柳擎宇十分滿意。尤其是李坦平的嘴皮子功夫,更是讓柳擎宇相當震驚。這哥們往那裡一坐,一說就是一個小時,根本不帶重樣的。
柳擎宇也看出來了,就連馮正泰在那聽着李坦平講述各種政策的時候 ,目光中都帶着一絲欽佩了。因爲馮正泰不得不承認,這個李坦平的的確確是很有才華,一個幹反貪的檢察院竟然連各種樓市政策都順手拈來,說的有板有眼。不過這也讓馮正泰意識到,自己所面臨的對手到底有多麼強悍。
就在這個時候,柳擎宇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柳擎宇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柳擎宇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向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接通了電話:“你好,哪位?”
“是柳擎宇同志吧?”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充滿了威嚴的聲音。聽其聲音,應該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聽到這種說話的語氣,柳擎宇便隱隱猜到,這位應該是一個具有一定級別的官員,或者曾經是官員。
柳擎宇淡淡的說道:“是的,我是柳擎宇。”
這時,對方立刻大聲說道:“柳擎宇同志啊,我是省政協秘書長鍾啓文,我聽說你們反貪局把正泰集團的馮正泰同志給抓走了?”
柳擎宇聞言不由得一皺眉頭,卻還是緩緩點頭道:“沒錯,確有此事。鍾秘書長,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啊?我們今天晚上的行動是相當機密的?到底是誰把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的?”
鍾啓文冷冷的說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們反貪局是不是給弄錯了啊,馮正泰只是一名商人,還是我們省政協的委員,市政協的副秘書長,柳擎宇同志,你們反貪局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去把他帶走進行訊問吧?”
柳擎宇呵呵一笑:“鍾秘書長,借用你剛纔那句話,這個,你也不需要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們反貪局心中有數,就不勞您老費心了。鍾秘書長,你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我這邊還很忙呢。”
聽到柳擎宇不給自己面子,鍾啓文的臉色當時就陰沉下來,冷冷的說道:“柳擎宇,我想對於正泰集團到底是做什麼的你不應該不清楚吧?”
柳擎宇道:“我當然清楚,那又怎麼樣呢?”
鍾啓文道:“柳擎宇,我提醒你一下,現在的正泰集團是我們天都省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在我們天都省擁有數十個大型樓盤項目,而且現在正泰集團正在醞釀成爲上市公司,如果能夠成功上市,正泰集團將會成爲我們天都省第一家民營房地產上市公司,這件事情不僅天都市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就是省委省政府也對此事高度重視。
你們反貪局在這個時候把馮正泰抓起來,相當於直接干擾了正泰集團的上市進程,會對正泰集團上市產生極其惡劣和負面的影響,其後果不是你反貪局甚至檢察院能夠承擔得起的,柳擎宇,你可以不給我鍾啓文面子,但是,我希望你考慮考慮省裡的面子。”
聽到這裡,柳擎宇就是一愣。對於正泰集團要上市這件事情他還真不瞭解,也沒有太過於去關注。此刻,聽到鍾啓文這麼一說,柳擎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即先捂住手機話筒,隨即看向馮正泰問道:“馮正泰,你們正泰集團正在籌備上市嗎?”
其實,從柳擎宇接電話開始,馮正泰的耳朵就已經豎了起來,認真的聽着柳擎宇和對方的對話,雖然鍾啓文的話他聽不太清楚,但是從柳擎宇的話語之中,他能夠推斷出個大概,所以,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他知道,現在,自己的發小孫清成已經全面活動起來了,如此一來,反貪局方面要想從自己這裡打開突破口根本是不太可能的。
想到此處,他充滿得意的說道:“沒錯,我們正在籌備上市。這件事情是天都市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並大力支持的。”
馮正泰相信,有了公司上市這個巨大的擋箭牌,柳擎宇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怎麼樣的,畢竟,公司一旦上市了,那可是天都市和天都省領導們的輝煌政績啊。柳擎宇敢和那麼多人對着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