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浩那邊的行動非常隱蔽,以防止打草驚蛇。
柳擎宇這邊,則在等待着江深的進一步彙報,以確定周大丹那邊到底什麼時候舉行這次完工慶典。
然而,就在當天下午,讓柳擎宇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是江深進來向柳擎宇彙報的情況:“柳書記,我剛剛接到消息,說是現在在市人防辦門口聚集了數百名農民工,他們堵住了市人防辦的大門,還有三名農民工爬到了市人防辦辦公大樓的樓頂,說要是人防辦再不支付拖欠他們半年之久的工資他們就要跳樓了。現在,市公安局已經去那邊維護現場了,消費人員目前也正在現場勸說那三名想要跳樓的農民工,整個市人防辦內一片遭亂。”
聽江深這麼一說,柳擎宇不由得眉頭一皺:“市人防辦那邊採取了什麼辦法沒有?有沒有派人和農民工進行溝通?農民工爲什麼要圍堵市人防辦的大門。”
江深道:“據市局那邊的工作人員說,市人防辦在他們實施的一些人防工程建設過程中,嚴重拖欠農民工工資,據說數額有數百萬之巨,而現在很多農民工的孩子們都要準備開學上學了,爲了孩子們的學費,農民工們這才聚集起來到這裡討要工資的。市人防辦那邊也派人和農民工進行了溝通,但溝通效果不是很好。市人防辦那邊一口咬定目前他們賬上沒有資金來支付農民工的工資,他們讓農民工在等兩個月,還說兩個月之後肯定會想辦法解決一部分。但是農民工不答應,他們說市人防辦已經採用這個理由拖了他們整整半年多了,他們已經不再相信那些市人防辦的官員了。”
聽到這裡,柳擎宇立刻臉色一變,他意識到這次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了,他立刻說道:“江深,你立刻聯繫李闖準備好汽車,我們立刻前往現場。”
柳擎宇對農民工這個特殊羣體有着深刻的瞭解,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農民工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他們是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的,尤其是走到要跳樓的地步。
說實在的,誰不想活着啊。但是,對一個農民工來說,他們放棄家裡的天地,遠離妻子和兒女,爲了賺一些血汗錢養活孩子和父母妻子,他們忍受着烈日的暴曬,忍受着骯髒的環境,忍受着超強度的體力勞動,爲的就是能夠拿到血汗錢送回老家去啊。
但是,如果他們連自己的血汗錢都拿不到,他們如何去面對年邁的父母、如何面對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何面對滿眼期待的妻子。
拿不回去錢,他們一大家子人可怎麼活啊?身爲堂堂七尺男兒,他如何解決眼前的問題?
靠法律可以嗎?理論上肯定沒問題。
但是,請律師不需要花錢嗎?農民工有錢嗎?
有些地方政府確實有協調農民工工資的相關部門,但是那些部門可都是官老爺們啊,即便是他們想要一些政績,想要真正的爲農民工做些事情,也會等到快要年底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他們纔會勉爲其難的做出一些事情用來進行報道以宣傳政績。
更何況,如今被農民工討要工資的乃是市人防辦這種部門機關,那些官老爺們是否真的願意替農民工出頭嗎?哪個部門願意出頭?
一想到這些問題,柳擎宇便有些頭疼。
不過很快的,柳擎宇便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看向江深問道:“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那邊採取什麼行動沒有?其他相關部門呢?”
江深苦笑着搖搖頭:“柳書記,別說是人社局了,整個現場除了市公安局局和消防局的人,就連人防辦的人幾乎都很少見到。”
“人防辦主任周大丹沒有出現在現場?”柳擎宇問道。
“沒有,他一直都躲在辦公室內不肯出來。後來有農民工直接用轉頭砸碎了他辦公室的玻璃,他立刻轉移到其他辦公室去了,具體在哪個辦公室不得而知。如果不是市公安局的人一直在現場執勤,恐怕那些憤怒的農民工真的要衝進辦公大樓內去找周大丹理論了。”
江深說道。
柳擎宇點點頭:“走,趕快下去。”
江深這邊立刻聯繫李闖把車開到樓下等候,而柳擎宇這邊,也快速向樓下走去。
就在這時,柳擎宇的手機突然響了,電話,是孟歡打來的:“柳老大,市人防辦這邊出事了,三名農民工跳樓自殺,消防人員雖然努力的救人,但是,只有兩名農民工掉落在消費人員準備的救生氣墊上,另外一人掉落在救生氣墊外,當場摔死!”
柳擎宇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怒聲吼道:“什麼?死人了?消費人員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沒有全救了?”
孟歡沉默,雖然孟歡清楚,武警消防人員其實現場是盡力了,爲了救這三名跳樓的農民工,三組消防人員擡着消防救生氣墊跟着樓頂上的農民工到處移動,早已經疲憊不堪,而很顯然,這三個農民工是一心求死,就是不往救生氣墊上跳,所以消防人員雖然盡力了,但最終也只救了兩個。
但是孟歡知道,柳擎宇現在非常憤怒,所以,他並沒有辯解什麼。
“你現在在哪裡?”柳擎宇怒吼了一陣之後,語氣稍微平靜了一些,問道。
“我現在就在現場。”孟歡說道。
“現場市政府的人到了嗎?”柳擎宇問道。
“沒有,一個都沒有。”孟歡有些不滿的說道。
“你們沒有通知?”柳擎宇問道。
“通知了,我們市局接到報警的第一時間就向市政府那邊進行通知了。不過市政府那邊只是簡單的派了一個辦公室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之後就離開了,說是要回去彙報,但是到現在都一直沒有人過來,迫不得已,我們才向你彙報的。”孟歡說道。
“好,我知道了,你們市局那邊必須要控制好現場,一定要想辦法安撫農民工的情緒,同時告訴他們,他們工資的問題,市委今天一定會給他們解決,讓他們不要着急,就說我馬上就趕過去。同時,你立刻直接給季建濤打電話,說明現場情況,就說我馬上趕過去。”
說完,柳擎宇掛斷了電話,只是他的雙眼中卻噴出了滔天的怒火。
死人了!一個農民工死了!這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就這樣死了!
這個農民工的死到底應該誰來承擔這個責任?能不能避免類似的事情不再重複?
一時之間,柳擎宇陷入沉思之中。
此刻,季建濤接到了孟歡的電話,季建濤只是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隨後,季建濤立刻吩咐秘書備車準備前往事發現場。
本來,像這樣的事情對季建濤來說,頂多派一個副市長去現場組織一下就可以了,而且此刻,已經有一名副市長已經被他派出去處於前往現場的路上了。
因爲在季建濤看來,那三名處於樓頂的農民工肯定是在作秀,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威脅市政府幫助他們解決這些問題。對於這樣的事情,季建濤一向沉穩,認爲不好發生什麼大事。所以先排了一個辦公室的人去看了一眼,發現現場人很多之後這纔派出了一個副市長過去。
不過在副市長過去之前,他給出的指示很簡單,隨機應變。
這樣的指示看似簡單,實際上用意深遠。
因爲季建濤並沒有指出,今天必須要解決農民工的工資問題,並沒有要求市財政方面拿出資金來緩解矛盾衝突,這就說明季建濤對於此事的態度比較曖昧,只是想要大事化小而已。而且對此他充滿了自信。
但是,孟歡這個電話打來之後,季建濤意識到事情恐怕有些麻煩了。
柳擎宇竟然親自要趕往現場,而且還是柳擎宇讓孟歡給自己打的這個電話,這就說明柳擎宇對自己市政府這邊在這件事情上的反應十分不滿。
想到此處,季建濤也有些鬱悶,他立刻一個電話打給了市人防辦主任周大丹:“我說老周啊,你們人防辦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拖欠了那麼多農民工的工資?”
周大丹連忙辯解道:“季市長,我真的很冤枉啊,拖欠這些農民工工資的事情是上任人防辦時期的事情,跟我沒有一點關係啊,這件事情那些農民工根本不應該找我啊,應該找前任人防辦主任纔對。只是可惜啊,他已經被雙規了。我就成了替罪羊了。”
“周大丹,不要跟我找藉口,現在一個農民工已經死了,這事情鬧大了,柳書記正在趕往你們人防辦的路上,你願意解釋和找藉口,有本事就等柳擎宇去了之後跟他說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天的事情,恐怕柳擎宇會借題發揮的,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說完,季建濤便掛斷了電話。
對於周大丹這個人防辦主任,他從內心深處是看不起的,因爲他知道這個傢伙比較貪婪,但是呢,由於人防辦主任這個位置還是挺重要的,所以,他上任之後,當週大丹表現出靠攏之意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而是積極接納了,因爲他要掌控天都市的話語權,對市政府下屬部門的掌控力越強,他的話語權就越強。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季建濤有種預感,這次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煩了。
季建濤已經意識到,柳擎宇就好像是一臺強力垃圾清理車一般,他到哪裡,恐怕哪裡都會有倒黴的官員被清理出幹部隊伍的?這次,周大丹會成爲下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