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後,蘇小蔓端着杯子來到他的身邊,坐下,細心的吹了吹杯子裡的水,然後遞給他,“喏,喝吧!已經不燙了!”
奈何,黎盛霆竟然直直的看着她,沒有做出要接的動作。
他是被她剛剛細心的動作給打動,而蘇小蔓卻誤認爲他的少爺病又犯了,喝水還得讓人喂。
於是,也沒多話,跪坐在沙發上,伸手墊在黎盛霆的後背,拉起他的身子將杯子遞到他的嘴巴。
黎盛霆深邃的眼眸眨了兩下,抿了口水,停住了。然後試探性的看了她一眼,他真的懷疑這不是真的,一向對他劍拔弩張的蘇小蔓竟然會細心的給他喂水,好難得。
“再喝點,喝了那麼多酒,胃肯定會難受。”
耳畔突然傳來她的叮囑,柔軟的聲音讓他不禁伸出手臂,將整杯水都喝盡。
蘇小蔓鬆開他,將杯子放在對面,隨手掃了下額前的碎髮,猶如一個女主人一般自行說道:“我去給你放水,一會兒你去泡個澡,或許會好受點。”
她的這個動作,讓他看得出神。
就在蘇小蔓起身的時候,黎盛霆望着她的背影低低的道:“你會離開我嗎?”
聲音很小,蘇小蔓根本就聽不到,她挽了挽袖子直接朝浴室走去。
本來蘇小蔓還挺熱衷幫他放洗澡水的,畢竟照顧自己心愛的人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只是,當她走到洗手檯前,看到牆上的玻璃掛臺上擺放着整齊的女士洗漱用品,跟黎盛霆一樣的情侶牙缸、情侶毛巾,情侶……
只因這一眼,埋藏在心底的那股堅強的後盾瞬間瓦解。
女人的東西,到處都是女人的東西,黎盛霆跟別的女人*了是嘛。是鄭安琪還是他的前前任留下來的。
在最初的那一瞬,她真想撈起板凳將整個浴室砸個稀巴爛,可是後來她又停住了。她是誰?她有什麼資格去管他跟別的女人之間的爛事。
她將所有的衝動,以及怒氣全部發泄在身後的浴缸內。將花灑裡的水很狠狠噴在浴缸內,然後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不要在意,也不能在意,她沒有資格去在意。
水壓太猛,衝到她的臉上,她擦了把臉,順道將眼角的淚水抹去,“放完水我就走,我不要跟他待在一起,不然我會心疼!會流淚,會……”
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裡,漸漸的變成幽咽。
放好水之後,她擦了把臉,然後折回客廳,冷冷的看着沙發上的那尊大神,“水我已經放好了,自己能走嗎?”
黎盛霆微微起身,可是起到一半又無力的坐到沙發上。蘇小蔓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力氣,上前兩步拽起他的胳膊將他拉起,然後很不友好的拖着他往前走。在看到浴缸的那一瞬,她真想狠狠的將他扔進去泄憤。
只是她的力氣太小,而且她也沒那個膽。
蘇小蔓將他推到浴缸的牆邊,累的掐腰說道:“自己會脫衣服吧。”
黎盛霆一聽,玩味的勾了勾脣,“不會!”
他以爲蘇小蔓會善解人意的幫他,奈何她竟然拽過一旁的浴巾狠狠的扔在他的臉上,沒好氣的道:“不會的話就穿着衣服進去泡好了,反正都一樣。”
扔下這句話,她就摔門走了。
黎盛霆以爲她是因爲剛剛的他對她提那種要求,她才生氣的。想想也是,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隨隨便便幫一個男人脫衣服。
他攥了攥手上的浴巾,一邊笑着一邊慢條斯理的解開釦子,脫下衣服,泡在水中,微閉着眼睛。
或許這是蘇小蔓給他放的水,泡在裡面他覺得全是都特別舒服,甚至在水慢慢變冷的情況下他都不想出來。
他將整個身子舒適的貼合在浴缸上,伸出手捏了捏眉心,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雖然不捨,但他還是從浴缸裡爬了起來,比起泡澡他更喜歡看着蘇小蔓圍在他的身邊。
隨便的擦了擦身子,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可是,客廳內空蕩蕩的,這種“寂靜”當讓他的心猛地一顫,一股不安快速的劃上心頭。
“喂——”黎盛霆站在客廳喊了一嗓子,沒有迴應。
“小蔓?”這一聲他喊得很柔和,依舊沒有迴音。該死,去哪了?
這種不安讓黎盛霆徹底失去了耐性,一邊暴走,一邊大喊:“蘇小蔓……蘇小蔓你去哪了?快給我出來!”
他樓上樓下各個房間走找遍了,卻遲遲不見她的身影。怎麼?她走了嗎?她又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了對嘛!還是剛剛那個溫順的她根本就沒出現過,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無形之中,那股擠壓在心底的怒意騰騰騰的往外升。
胸口好疼,他攥緊拳頭,扯着嗓子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喊:“蘇小蔓,你給我回來,蘇小蔓……”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叮咚!叮咚!”
黎盛霆整個人的神經瞬間繃住,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朝玄關跑去,腦海裡緊緊的凝着一個想法,那就是———蘇小蔓回來了。
他帶着所有的期盼,打開門,卻意外的看到一個快遞員抱着一個包裹,用那親和的職業微笑對他說道:“先生您好,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黎盛霆愣在門口,這種天大的懸殊讓他將所有的暴怒全部都發泄在快遞員身上,怒不可遏的吼道:“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
快遞員是年輕的小夥子,年輕氣盛不說,最討厭他們這些住在富人區憑着自己有幾個臭錢就把他們工薪階層不當人看的暴發戶。於是,快遞員還真就跟他幹上了。
把快遞往地下一扔,掐腰喝道:“咋說話呢?有錢了不起啊——”
“#@¥%”
蘇小蔓拎着兩個購物袋往回走,隔着老遠就看到黎盛霆穿着浴袍站在門口跟一個快遞員準備動手。
一瞬間,她慌了,快速的跑過去,扔下手裡的袋子,跑到他們中間,抱着黎盛霆的胳膊往後拽了拽,“鬆開、鬆開!”
可是,黎盛霆就如一隻兇猛的獅子一樣,根本不聽她的,還是一個勁的朝快遞員拎着胳膊。
蘇小蔓真怕他們打起來啊。這個快遞員五大三粗的,看起來就不好惹,而且黎盛霆又喝了酒,站都站不穩肯定不是人家對手。
於是,在她拽了那麼久沒有任何效果之後,她拎起手掌朝黎盛霆胸口拍了兩下,然後吼道:“發什麼瘋!”
這一嗓子讓黎盛霆猛地意識到蘇小蔓就在他懷裡,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以的鬥志都沒有,就這麼呆呆的任由她抱着。
快遞員皺了皺眉,蠻橫的問:“你誰啊!”
蘇小蔓將黎盛霆擋在身後,手使勁的將黎盛霆往屋內推了推,然後笑嘻嘻的道:“對不起啊,他喝醉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替他向你道歉。”
“道什麼歉啊!”黎盛霆一看蘇小蔓那“低三下四”的樣就來火,攥起拳頭就準備上前。
“你進去!”蘇小蔓擋住他,然後繼續朝快遞員賠笑,“別理他,他喝醉了。”
快遞員擡頭看了黎盛霆一眼,“哦,原來是喝醉了,怪不得呢。”說着快遞員撿起地上的包裹,“你是這個家的吧,喏,你的快遞,簽收一下。”
蘇小蔓沒有遲疑拿起筆灑脫的在上面簽了名字,笑盈盈的送走快遞員。
之後,她猛地收起臉上的笑意,抓起地上的購物袋,狠狠的將黎盛霆拽進屋內,關上門。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直的將他拽到客廳,擡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不對,然後踢掉拖鞋,赤腳站在茶几上,比黎盛霆整整高了一個頭。
黎盛霆仰頭看着她,有些不解,剛要問她幹嘛站茶几上,蘇小蔓挽起袖子,拽起黎盛霆的衣領吼道:“你喝酒了不起啊,你喝酒就可以發酒瘋啊。你以爲在中州市所有人都認得你黎少爺,憑你的身份就可以爲所欲爲是嘛。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萬一真的打起來你受傷了怎麼辦……”
蘇小蔓幾乎想都沒想,一股腦的將身上所有的怒氣全部都吼出來了。可是,當她發泄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眼前這個人是黎盛霆哎,大名鼎鼎的黎少爺。她竟然不知死活的吼他,完蛋了、完蛋了!
就在蘇小蔓擔心該如何收場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黎盛霆竟然在朝她笑。
天吶,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竟然在朝她笑,他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喝斷片了。
她見過蘇楠喝醉的樣子,完全跟常態判若兩人,而且酒醒之後就斷片了,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蘇小蔓暗自祈禱,希望黎盛霆也喝斷片,然後不要記得這件事。
不過,此刻的黎盛霆腦袋可清醒的很,他之所以笑是因爲蘇小蔓剛剛喊的那幾句話他聽得真真切切。
她在關心他——
從小到大,他一直被人恭維,他悠然自得。可是,如果連愛情也出現這種畢恭畢敬,即便對他有不瞞,也一直壓抑着委曲求全,他會瘋的。
他一直在幻想,什麼時候蘇小蔓纔可以因爲他吃一次醋,會像一個小妻子一樣因爲他的桃色新聞跟他大鬧一頓。他甚至都不覺得被心愛的女人管着是一件丟臉的事,相反這恰恰值得炫耀,這說明她在乎你,不是嘛!
他要的不多,只想要她在乎他,會因爲他過錯而懲罰他。而不是什麼都逆來順受,一味的討好他。
今天,他看到了一個另外的蘇小蔓,這種感覺真好。
蘇小蔓愣愣的盯着他,發現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看來,果真是喝醉了,如果換做平常,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變着法整她。真希望他喝斷片,這件事就過去了。
就在蘇小蔓暗自祈禱的時候,黎盛霆大手一揮,摟住她的腰將她從茶几上抱了下來。動作之快,讓蘇小蔓不禁誤以爲一陣旋風颳過,讓自己跌進黎盛霆的懷裡。
頭有點眩暈,仰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他鳳眼瑩瑩的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洗完澡找了你多久。”
他的聲音不溫不火,還藏着幾分柔情*的味道。
蘇小蔓眨了兩下眼睛,受chong若驚的看着他如此詭異的表情,發現他喝醉了的時候對自己真的蠻好的。都說酒後吐真言,她可不可以理解爲他還愛着她呢?
“說話啊,去哪了?嗯?”他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在上面反覆挫揉了。因爲她的遲疑,他竟然耐着性子,俯身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
這樣的對視,令蘇小蔓不禁錯愕。這真的是黎盛霆嗎?爲什麼會如此溫柔,他爲什麼要一下子對自己這麼好,她好害怕自己因爲他的溫柔而再度愛上他。
不,她本來就一直愛着他,從來沒變過。
但,他是她不能愛的深愛,因爲他有了別的女人。
現在他對自己好,不過是酒精麻痹的假象而已。因爲他清醒的時候不是劍拔弩張的諷刺,就是怒不可遏的嫌棄。她不想因爲一些“假象”而再度陷進去。
蘇小蔓低下頭,然後狠了狠心,推開他的懷抱。
知道嘛,在法國的兩年裡她長長做夢夢見自己被黎盛霆含情脈脈的抱在懷裡,可是醒來的時候,只有眼角的淚痕。有時候她還會自欺欺人的伸手想要扯住這個夢尾,奈何她攥的再緊,抓到的只是薄涼的空氣。
時隔兩年,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懷抱,可是,她不想要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鎮定,“你喝醉了,我本來是想給你做醒酒湯的,可是冰箱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就去對面的超市買了點食材回來。”
說到這她猛的擡起頭,“對了,我沒帶錢,去超市買東西的錢是我剛剛從你西裝口袋裡掏得。”
因爲她的疏離,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淺愕,但在聽到她準備爲自己做醒酒湯的時候,他便將所有的一切拋之腦後了。
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捏了捏,玩味的道:“這種小事,不用匯報。不過……你買這些食材,你確定你會做?”
他認識的那個蘇小蔓可是十指不沾春陽水的大小姐,不僅不會做飯,連簡單的收拾家務都做不好。
如今她突然提出要做這些,他到不擔心她將他的廚房給燒了,他是怕她拿刀切東西的時候傷着自己。
突然被他抓住手,蘇小蔓有些嚇壞了。他果然是喝醉了——
只是他如此溫情,讓她有些後悔自己擅作主張去買這些。幹嘛要去關心他喝醉會不會難受,幹嘛要擔心他沒人照顧會不會餓着。如今,他讓自己深深的誤會他還在意她這件事,該如何補救。
算了,自己幹嘛要在意呢,反正他也不會記得。酒醒後,說不定他壓根就不知道今天她來過。
蘇小蔓抽回手,冷冷的道:“別動手動腳,老實點,坐那坐着。”
話落,她摁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到沙發上。然後拍了拍手,“不要小看我,如果把你送到法國,每天都吃黃油跟麪包,你也會做。”
說完,她拎起袋子走進廚房。
、
黎盛霆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嬌小的身軀,嫺熟的將菜切成丁,一會兒燒菜,一會兒煲湯。
廚房內飄過來淡淡的菜香讓他不由的咋舌,“聞起來不錯,也不曉得能不能吃。不過我不挑的,只要吃不死就行。”
半響,他玩味的一笑:“她做的,就算是吃死了,我也認了。”
此刻的黎盛霆覺得,如果能娶到蘇小蔓那絕對是賺了。因爲她衆多優點中又多了一條【會做飯】,如果把她娶回家,請廚子的錢就省了,而且每天回到家就可以遲到她親手燒的才,想想就是一件美事。
、
當蘇小蔓將她親手烹製的菜品端到餐桌上時,恰好看到黎盛霆從起居室走出,身上換了一件居家服。
這樣的他與西裝革履的那個他簡直判若兩人。此刻他猶如鄰家哥哥一般,卸去了那股霸道與冰冷,整個身上帶着一股親和,令蘇小蔓看的失神。
但,看了一眼之後,她又快速的低下頭。因爲他穿着居家服的樣子讓她想到了兩年以前,他們寄居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時候,他總會穿着居家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又是兩年前——
回首往事,心口絲絲陣疼,這種感覺比起剛剛在浴室發現女人洗漱用品的時候更加強烈。
蘇小蔓甩甩頭,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只是,當黎盛霆興致高高的走到餐桌前,卻看到蘇小蔓洗完手朝玄關走去。
他斂起脣邊的笑意,面色一瞬間變得清淡,連同聲音都變的冷徹,“你去哪?”
那冷颼颼的聲音穿透客廳,蘇小蔓打了一個冷顫,似乎不能接受如此陽光的外表下竟然寄居了一個如此冷酷的靈魂。
她沒有回頭,直接從鞋櫃裡掏出自己的鞋,一邊換着一邊道:“回家啊,該做的我都做完了!”
奈何,她的鞋還沒換好,頭頂突然躥來一股冷風,緊接着腰肩一緊,就被黎盛霆霸道的橫抱而起,他的手粗魯的扯掉她腳上的鞋子,狠狠的扔在地上。接而轉身,健步如飛的折回客廳……
被騰空抱起的蘇小蔓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會事,便被黎盛霆狠狠的扔在沙發上。
“啊——”她吃疼的仰頭,看到黎盛霆的額頭暴着青筋,不難看出他此刻很生氣。
“不準走,今天你哪兒也不準去。”他憤怒的咆哮,冰冷的眼神充溢着無盡的殺氣,周遭的戾氣足以震懾周圍的一切。
這樣的他令她不由的一顫。不過,她吃驚的不是他的態度,而且他剛剛健步如飛的抱着自己走過客廳,整個動作既穩、又準,又狠。如果是個喝醉的人,做不到這般精確吧。
她猛的探起身子,跪坐在沙發上,小手指指着黎盛霆道:“你沒喝醉啊!”
黎盛霆直接忽略她的話,走過去,摁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彎着腰盯着她,似是警告一般的說道:“蘇小蔓,你別試圖挑戰我的耐性。我說你不準走,就是不準走。”
蘇小蔓下意識的拽進衣領,緊張的道:“可是今天不是25號——”
黎盛霆盯着她,喉嚨微微滑動了下,淡漠的道:“放心,我今晚沒有需求。”
說完,他起身走向餐桌,坐下的時候朝客廳看了一眼,對蘇小蔓不緊不慢的道:“還愣着幹嘛,過來吃飯!”
此刻的蘇小蔓正在心裡犯嘀咕,黎盛霆到底是酒醒了,還是根本就沒醉過。她之前那麼吼他,可不要被他記仇啊。
黎盛霆見她遲遲沒有起身,以爲她還在一門心思的想要離開。於是不耐煩的放下筷子,“蘇小蔓,你是準備讓我把你拽過來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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