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上前敲了敲那戶最高房子人家的門,過了半天,裡面纔有人說道:“誰啊?”
“過路的。”陸炎的聲音裡面透着疲憊的樣子,他又困又乏,神經彷彿要崩潰了一樣,這不算是訓練了,而是折磨。
吱呀一聲,已經是鏽跡斑斑的大門打開了,裡面站着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瞪着昏花的眼睛看着陸炎,辨認了半天才說道:“我不認識你呀。”
“嗯,我是過路的人,迷路了,想在這裡休息一晚上,請大爺行一個方便。”陸炎很有禮貌地說道。
老頭堵着大門就是不讓開,用當地的俚語說出一串聽不懂的話來。
陸炎很不耐煩地說道:“我就是進去討口飯吃,找一個能睡覺的地方,你讓開。”說完也不管老頭是不是同意了,他像是一個強盜一樣就這樣闖了進去。人在這時候就是這樣,雖然陸炎平時斯文慣了,但是碰到這樣的情況還是現從自己的角度考慮。畢竟這次的訓練要持續一個多星期,休息不好是要命的。
老頭子在後面顫顫巍巍地叫道:“我的家裡沒錢,你走吧,沒錢啊,快走啊。”
陸炎暗暗覺得好笑,自己千里迢迢從北方來到了南方,就是爲了當強盜嗎?不過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爲,卻真的和強盜也差不多了。
他進去看了看,這是四間房子,三個暗間,一個明間,三個暗間一間做了臥室,另外兩間做了儲藏室,明間的屋子就是客廳了,放着一張八仙桌,還有四把椅子,正中間的牆壁上掛着一幅人物畫,畫面上沾着厚厚的黑灰,看不出來上面的人物是誰。
陸炎把雨衣脫下來,放在一張椅子的靠背上,卸下揹包,坐在椅子裡,長長喘口粗氣。
老頭子跟在他的後面進來,臉上有了怒氣,嘴裡一直在說着陸炎根本聽不懂的話。他覺得老頭子是裝出來的,開門的時候說的還是普通話,一會兒就聽不懂陸炎的話了。
陸炎對老頭子說道:“大爺,您別害怕啊,我不是壞人,就是借您的家休息幾天而已,臨走的時候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啥?”老頭子看見陸炎不打算走了,也沒搶劫他的家,終於冷靜下來,普通話也再一次冒了出來。
“這個揹包送給你好了。”陸炎的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只有這個扒竊來的揹包還值一點錢,畢竟是新的,值得上百十元左右。
“我要這個破包乾啥?”老頭子瞥了一眼揹包,知道揹包雖然是新的,卻不值多少錢。
“愛要不要,反正我是沒啥東西可以給你的了。”陸炎也失去了耐心。
老頭子恨恨地看了他半天,一轉身走了出去,腳步還挺利索的。陸炎吃了一些麪包,脫下溼衣服,坐在椅子裡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外面的聲音驚醒了,透過門玻璃,看到天井中有幾個人影,原來是剛纔的那個老頭子帶着兩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老頭子一邊走一邊憤憤地說道:“你們幫我評評理,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佔了我的屋子,還拿出一副少爺的派頭來,簡直就是強盜一樣,我看他八成不是好人。”
陸炎嘆口氣找到老頭子的乾爽衣服穿上,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門。儘管老頭子找到了兩個幫手,卻都不敢進來,陸炎站在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進來吧,咱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
老頭子猶豫了半天,想要挪腳進來,不過那兩個老太太根本不敢過來,站在大門口的地方,隨時準備轉身跑掉。
陸炎看到他們不肯過來,這才說道:“我就是借住幾天而已,也沒偷也沒搶你的,害怕什麼啊?我是一個尊老愛幼的人,不是什麼強盜,昨天夜裡,我跟朋友在山裡失散了,整整一夜沒有睡覺,借你家的地方休息幾天,難道不可以啊?”
一個老太太勸說道:“老忠叔,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就是一個年輕人迷路了而已,住幾天就住幾天吧。”
“你說的太容易了,你怎麼不讓他到你的家裡住?”名字叫做老忠叔的老頭子對着那個想息事寧人的老太太跳腳大罵說道。
那個老太太詫異地說道:“唷,我們是來幫你的,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走了,懶得再管你家裡的閒事。”
兩個老太太都走了,陸炎也不再理睬老頭,倒插上門接着睡覺,一直睡到下午。這裡的天空看不見太陽,要知道時間,在老頭子的家裡還有一個石英掛鐘,上面顯示着時間。
到了傍晚,陸炎看着冷竈冷氣的房子,嘆口氣,到廚房找到柴米,做了一頓飯。沒有蔬菜,就在菜園子裡拔了幾棵菠菜和蘿蔔,加上老頭子家裡僅存的幾個雞蛋做了兩個菜,招呼老頭子一起吃飯。
老頭子倒也不和他客氣,見他招呼吃飯也就走過了坐到一起和陸炎吃了起來。吃過飯之後,陸炎把餐具收拾了下去,洗刷乾淨了,老頭子見他幹活還行,漸漸消除了惡感。
遠在訓練基地的席璋瑪看到,陸炎在山裡走了一夜之後,再也沒動地方,很顯然,他找到了休息的場所。只是那個小村子在地圖上面根本沒有標識,在席璋瑪看來,就是在野外生存的,只是距離那條省級公路有點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野外生存。
他萬萬想不到,陸炎不但沒有在野外生存,而是找到了一戶人家,幫着老頭子做飯種地。
陸炎也慢慢知道了,這個小村子原來有幾十戶人家,前十年的時候,很多戶人家都搬到了城裡住,這裡只剩下一些孤老寡母什麼的人,大都數都是沒有勞動能力的人,有能力的人都去城裡打工了,再也看不見年輕人了,按照時下時興的說法,這就是一個留守村。
從老頭那裡陸炎也瞭解到,村裡很多的年輕人即使到了年節也不回來,有的給老人按節寄錢回來,有的根本就找不到人影了,好幾年也見不到一次。
這就是羊城附近的農村的現狀,土地,已經留不住年輕人了,年老的人,守着大大的房屋,守着土地,不肯離開。說不上啥時候這些人將會埋在自己的土地裡面。
不單單是羊城是這樣,其實整個中國的其他農村也是這樣,年輕人都離開了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涌向更加繁華,文明程度更高的城市。他們奮鬥在各個行業,建設着城市,也努力想做一個城裡人,只有那些失去了勞動能力的人還留在家鄉,每日裡守着土地耕種生活。
一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經過一週的相處,陸炎和老漢的關係也融洽了很多。到了陸炎臨走的時候,老忠叔戀戀不捨地說道:“孩子啊,你就是一個逃犯,我也認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來這裡跟我老頭子作伴吧。我不嫌棄你,也不怕受到連累,有你天天在一起說說話,還是覺得有盼頭,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兒女都在香港和深圳做生意,一年能回來一次就很不容易了。”
陸炎握着老頭子的手說道:“大爺,您別把我看得那麼壞啊,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好人。”
“別騙我了,那邊就是公路,你迷路了,搭一個車就進城了,還用的着在我家裡窩着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心野,要熱鬧,這裡太清苦了,你們住不慣啊。”老頭子看着陸炎說道。
老漢的話或許很有道理,但是卻讓陸炎有點哭笑不得。想想自己的樣子,確實不像上面好人,但是他又不能說自己是來野外生存的,更不能說得清這裡面的來龍去脈,只好含含糊糊走了。
陸炎走到一個無人的山谷裡,這纔給席璋瑪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派人來接自己。
席璋瑪不是那麼好騙的,這幾天,陸炎就窩在一個地方不動了,雖然看不到陸炎人在什麼地方,但是從監控上卻把陸炎處的位置摸得一清二楚。
席璋瑪曾經去看過,那個小村子已經落在他的眼睛裡,這才知道陸炎根本沒搞什麼野外生存,而是躲在老百姓的家裡,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還有吃飯睡覺的地方,簡直是跑到這裡來休假了。接到陸炎的電話之後,惡聲惡氣地說道:“沒車沒飛機了,怎麼接你回來啊?你自己想辦法回來把,那麼多天沒有餓死你,看來你還是有一點辦法的。”
聽到這話之後,陸炎感到十分愕然,不過已經習慣了情報局人性格額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無益,他只得從森林裡穿出來,走到公路邊,堵了足足三個小時,才找到一輛願意免費拉着他的車子,送他回到羊城市內。
到了市內之後,陸炎報上一個地名,讓出租車送他來到第六訓練基地。
下了車之後,陸炎蹬蹬蹬跑到席璋瑪的辦公室說道:“領導,我的野外生存訓練通過了吧?外面還有出租車等着您付錢呢。”
席璋瑪找到陸炎留在他這裡的皮夾,扔過去說道:“錢都在這裡呢,你自己出去付錢吧,這種事情公家不管,全部由你自費。”
陸炎看出來這位領導不太高興,笑着說道:“怎麼啦?臉拉得那麼長,跟老婆吵架了?還是孩子不聽話?”
席璋瑪瞪着眼睛說道:“你有完沒完?還不是讓你給氣的?讓你接受訓練,你卻跑到老鄉家裡享福去了,是不是還有女人陪着你啊?”
“唷,這您都知道了啊?”陸炎很不以爲然地說道:“農村,沒年輕人,都是五六十歲以上的老頭老太太了,我也沒閒着,這幾天幫着老鄉種地劈柴禾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朽木不可雕也,好好的一次野外生存訓練的機會,就被你浪費掉了。”席璋瑪指着他狠狠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