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過來,陸炎張開眼睛一看,原來一場雨終於下起來了,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走,場面有點混亂。
陸炎坐在車裡靜靜地看着外面,躲得晚一些的人被雨淋溼了衣服,那些見機早一些的人站在大樓的雨檐下看着被淋得狼狽不堪的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過他們卻忘記了,如果不是他們的運氣好,恰巧在避雨的建築物附近,也會被這一場急雨澆溼了。
陸炎看着這一切,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來,眼前就是被濃縮了的人生百態。一場大雨來臨之後,衆人們或急於避禍,或站在安全的地方看別人驚慌失措,或對於別人的狼狽不堪視而不見,或跟自己差不多,像是一個智者一樣,躲在車子裡,冷靜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那些躲雨的人根本無暇考慮別人的感受,他們漸漸找到了避雨的空間,終於安靜下來,大雨已經在路面上匯聚成流,嘩嘩的流水聲夾雜在雨點聲音裡面。
陸炎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張國敬這麼久了還沒有把唐玉山扳倒,也許是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某種利益之間交換的協議,而這個協議達成的前提,就是必須要讓任建軍徹底的閉嘴,因爲唐玉山的這些貓膩事情,不僅僅只有張國敬一個人掌握,任建軍掌握的更多。
陸炎越想越覺得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很大,而也只有這樣的推測,才能解釋得了任建軍身上發生的這一系列蹊蹺的事情。畢竟把唐玉山扳倒,對張國敬還不是最大的利益,少了一個唐玉山,還會來一個黃玉山、李玉山。只有讓唐玉山乖乖臣服,纔是張國敬最需要的,這是政治鬥爭的勝利,也是張國敬早早佈局之後需要的結果。
政見不同,不同於利益衝突,利益的衝突也許是需要用閃電一般的手段處理。比如陸炎救出任建軍的那件事,稍微晚一些,任建軍就會被人殺掉,容不得從容解決。但是,張國敬已經容忍了唐玉山那麼多年,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最重要的是,張國敬的手裡有唐玉山貪腐的證據,唐玉山卻對張國敬一點不掌握證據,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什麼秘密協議,那肯定是張國敬掌握了最大主動權,唐玉山要好好付出點代價的。也許,在唐玉山和張國敬之間還有更多的秘密,比如張國敬已經受到了唐玉山的威脅,唐玉山也掌握了張國敬的某些犯罪證據,這一下兩個人持平了,打成了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那麼一切還要從頭開始鬥爭。
陸炎對於張國敬和唐玉山做了種種的猜想,但這都僅僅是陸炎的一些猜測,卻由於缺乏情報,還不瞭解這些內幕。
現在知道陸炎的手裡有證據的,就是送來u盤的那個女人了,任建軍能夠讓這個女人來給自己送u盤肯定對這個女人十分信任。如果張國敬和唐玉山知道,陸炎的手裡有這麼重要的證據,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想把這些證據銷燬的,那麼到時候陸炎也變得危險了。
想到這裡之後,陸炎開車離開了文化宮,他記住了那個送來u盤的女人的長相,蔡曉佳雖然知道自己的手裡有一個u盤,卻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蔡曉佳這邊不用擔心,作爲秘書,她就是知道了陸炎的一些秘密,也想不到u盤的內容居然涉及到了張國敬和唐玉山兩個人的身上。讓陸炎真正擔心的是那個神秘出現的女人,倒是是不是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會不會走漏了風聲。他需要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地等候。等讓事情變得對自己更加不利,現在的陸炎無疑是引火燒身。
陸炎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陷得更深了,但是他現在有辦法脫身嗎?從救了任建軍之後,他就陷進了一個權力鬥爭的圈子裡面去了,有些時候只能是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定會非常難的。這事情在別人也許是永遠也辦不到的事情,不過陸炎卻有自己的辦法,只要讓他能夠碰的找那個女人一次,即使在茫茫人海中,他立馬就能辨認出來,這也是情報局的工作鍛煉出來的一種能力吧。
送u盤的那個女人穿的不是名牌服裝,氣質上也並不高貴,而且是步行來到文化局的。從這一點上陸炎就判斷出這是一個收入不高的女人,就把搜索的範圍大大降低了。再聯繫任建軍最後跟陸炎分手的那個小區,陸炎大致判斷了應該去什麼地方尋找那個神秘的女人。
不管現在判斷的究竟對不對,陸炎打算還是先試一試,畢竟試了纔有可能得到有用的東西,不試確實肯定不會得到有用的東西。
陸炎把車開到跟任建軍最後分手的小區附近,慢慢圍繞着小區轉了一圈。這裡不是封閉的小區,出口一共有四個,只有正北的那面被封死的,是商業區,店鋪林立,其餘的三面都是比較僻靜的街道。
陸炎選擇了一個人流來往最多的路口,把車頭對着小區的出口大門的方向。從車裡他可以看到任何一個進出這個小區的人,但是由於他的車子停在一顆大樹下,反而不容易被人發現,即使有人發現了,這地方本身就聽着很多車,陸炎這輛車也不見的就顯得礙眼。
而且陸炎這個方位是一個非常適合做監視用的角度,一般的人從小區裡面出來,會下意識地看一看街道的兩側,尋找出租車和其他代步的工具,陸炎正好能看到對方的臉。而且這時候行人通常都會忽視馬路對面的車,加上陸炎的旁邊還有大樹遮蔽了視線,他不怕自己被人發現。
大雨還在下着,出來的人打着傘,遮住了面孔,有的穿着雨衣,騎在自行車上狂奔,這給追蹤帶來一些困擾。畢竟陸炎跟那個神秘的女人不太熟,單單是憑着見一面留下來的印象,想在走路的姿勢上和一個背影發現她,的確是不太容易辦到。
這要感謝李芷楠對陸炎的訓練,一名優秀的特工想記住一些東西,就很難忘掉。何況,那個神秘女人的出現太突兀了,給陸炎留下來的印象非常深刻,當時陸炎下意識地就把那個女人的容貌在腦海裡存儲了。蔡曉佳這樣的人也許連那個女人的臉也記不清了,陸炎卻永遠也忘不掉,記憶的訓練也是要經過刻苦鍛鍊的,練成了就是一項技能。
從這裡到文化局需要轉三個不同方向的公交車,按照時間推斷,如果那個女人真是要坐公交車回來,現在應該還在路上,畢竟陸炎雖然耽誤了點時間,但是他是開車來的,要比轉公交車快的很多。除非那個神秘女人是打車回來的,但是陸炎卻明明白白看到,那個神秘女人最後消失的方向正是公車的車站。所以他斷定,那個女人一定是乘坐公交車來找他的,回去的時候也是乘坐公交車回家,除非,那個女人離開了他之後,還有別的事情做,一個是購物、一個是去上班。
如果是上班的話,那就沒準了,一般來說,工人上班的時間都在八個小時左右,神秘女人是請假出來的話,下班的時間需要等到下午的五點鐘左右。
陸炎決定等到晚上八點,見不着她,就另外想辦法。
事實上,陸炎的運氣一直不錯,等到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大雨已經停了下來,這就是急雨的好處,不像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沒個完,急雨通常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雨過後,天空碧青如洗,路上有車經過的時候,速度通常不快,小心避開濺起的泥水影響到行人的走路。
就在幾輛公交車走過去之後,一個身影出現在陸炎的視線裡,他看到了那個神秘女人提着幾個口袋走了回來,其中的一個口袋裡露出一截芹菜,看樣子是剛剛從菜市場買菜回來。
看到這個神秘的女人終於出現,陸炎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許多,說不緊張那是假的,陸炎雖然一直強裝鎮定,但是心裡卻一直不踏實,這時候看到總算是等來了這個神秘女人,心裡懸着的一塊石頭總算是也落地了。
這個女人走路的速度不快,一點沒有慌張的表情,非常自然,有時候還偶爾跟某一個路人點頭打着招呼,跟其中的一個說說話。看樣子她在這裡住的時間不短了,認識的人比較多。
這是一個家庭主婦的標準樣子,在這個城市裡,每天有上百萬這樣的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這也是普通人家的女人,象林曉筠那樣的人,都是買菜之後放在車裡的,有更多的時候都是在飯店裡吃的飯。她的應酬只比陸炎少一點,作爲一個統計局的小領導,多少掌握着點公共權力,宴請林曉筠吃飯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