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主政三源以來應該說是最大的功績,他有點暗暗自喜,但是,真要把這個園區建成省級標準、具有標杆示範作用的集羣式的園區,靠吳冠奇的力量的確完成不了這個項目。所以,由政府出面,先後兩次去北京、天津、省城等大城市去招商,彭長宜甚至親自跟着去北京招商,居然招來三家新興電子科技項目。
由於這三個電子科技項目和最初報審的園區定位有些偏離,吳冠奇顯得有些猶豫,但彭長宜果斷拍板,他說:“剜到籃裡就是菜!對於飢腸轆轆的孩子來說,有奶就是娘,先招來再說。”吳冠奇說:“如果那樣的話,你給我的那點土地就不夠了。”彭長宜哈哈大笑,說道:“你還怕我喂不飽你嗎?”
三源,進入了有史以來最有生氣最有朝氣的快速發展的時代,但是,與三源目前大好形勢不和諧的就是各個職能單位的辦事效率低下,拖沓。最近,彭長宜深入駐三源的各個企業,開展調研活動,聰明的單位領導嗅到了縣委的政治空氣,就提前敲打本單位的職工,嗅覺不靈敏、反應遲鈍的單位,還在一如既往,我行我素,所以,彭長宜決心對上次幹部調整過程中的死角動手術。這幾天之所以沒有做這項工作,就是想等博物館剪綵過後再進行。
彭長宜現在有個習慣,就是部長教導的那樣,做任何一項工作,都有具備三方面的條件,首先要明確針對什麼,想達到什麼目的;第二是要有足夠的理論依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取得上級領導的支持。後一項是最主要的,如果沒有後一項做保底,那麼就不要做,即便是你想做的事情再積極、再合乎民意,也要放棄,因爲如果你得不到上級領導的支持,就如同打了一場沒有後援的戰役,其中暗含的政治風險是巨大的,即便你取得戰役的勝利,最後也有可能敗在這場戰役上。
這是部長多年來的從政經驗,也是彭長宜來到三源後屢試屢驗的三大法寶。
彭長宜準備等竇老走後,就去錦安,單獨跟翟炳德彙報。只是此刻的他,的確是太累了,以至於有人進了他的房間,他都不知道……
進來的人是齊祥。齊祥的
後面跟着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農。
齊祥悄悄地推開他宿舍的門,見彭長宜正在打呼嚕,就又悄悄地退了出來。他小聲跟那個人說道:“走吧,彭書記太累了,讓他歇會吧,你沒瞧他連飯都不吃了?”
那個人囁嚅着說:“俺好不容易來一趟,好不容易見着彭書記了,要不我就等會吧。”
齊祥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你把那信留給我,我給你轉交不就得了?要不你給你閨女,讓她給你轉交。”
那個人聽他提到自己的閨女,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哼哼地說道:“別跟我提那個吃裡扒外的丫頭,我現在想起她了來氣!”
齊祥一聽就笑了,說道:“您先坐下,我給您沏杯水,您也好好考慮一下,您這樣做,會不會給閨女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什麼不好的影響,她怎麼就不怕給我帶來不好的影響?讓我在鄉親們面前擡不起頭來。”
原來,吳冠奇的新型農業產業全區的第一期工程高爾夫球場,先後涉及到周邊附近三個村子的丘陵地帶,其中就有羿楠村子的一部分山地,儘管那裡大部分都是靠天吃飯,有的時候連籽種都收不回來,但是農民對土地的珍惜是與生俱來的,尤其的耕地極少的山區農民。儘管吳冠奇給出了全省山地最高標準的賠償,但是有些人仍然不滿足,加上他們聽說羿楠正在和這個開發商搞對象,一時間輿論滿天,村裡的人到處都在談論這件事,有的人認爲羿楠幫助外人在從他們口裡奪食,也有的人覺得失去這點可憐的薄地,心裡沒底。
吳冠奇早在年初就已經承諾,凡是失去土地的人們,都將優先享受到園區招工政策的照顧。但是,對於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們來說,土地,是他們唯一賴以生存的保證。所以,個別人便把對這件事的不滿情緒發泄到羿楠的父母和家人的身上。
羿楠的父母就是村裡老實巴交的農民,尤其是他的父親,一輩子耿耿直直,突然被人指着鼻子說“你到底佔了多大便宜?你閨女跟人家搞對象,能不撈好處嗎?”,老人有些臉掛不住,多次跟羿楠說“如果你沒有和吳冠奇搞
對象就罷了,如果跟他搞對象就趁早吹了,好像咱們家佔了他多大便宜似的,讓全村人指着鼻子罵。”
羿楠對這個問題倒不是太在意,無論她和吳冠奇“吹”與“不吹”,老百姓都會認爲自己是最吃虧的那個人,何況,自己和吳冠奇還沒真正進入到鄉親們說的“搞對象”階段。
通過一系列的開會討論、溝通,人們基本都同意籤合同,對土地的珍惜歸珍惜,真要是有了另外的謀生職業,卸掉土地的拖累,從此過上上班人的生活,也是這裡的人們所強烈嚮往的。
可是,當許多村民都簽了土地租賃合同的時候,羿楠的父親卻死活不同意籤合同,並且還寫給縣委寫了一封信,狀告村支部村委會,說他們把土地賤賣給了開發商。
當羿楠父親拿着信找到縣政府的信訪辦,這天正好是齊祥值班。自從彭長宜主政三源後,加強了信訪工作,規定縣委常委每人每月必須有兩個工作日到信訪辦值班,零距離受理羣衆來訪,面對面聽取羣衆的意願和訴求,當場解決來訪羣衆反映的問題,讓上訪羣衆釋懷而歸。
這天,是齊祥負責接待來訪羣衆,當羿楠坐到齊祥的對面,拿出一封信交給齊祥的時候,齊祥看完信訪材料後,才知道他堅決反對農業園區佔地,並且表示,自己的土地絕不租給對方。
齊祥笑着問道:“你反對的理由是什麼?”
羿楠父親倔強地說道:“上面都寫着呢?”
齊祥又反覆看了一遍,說道:“上面只寫着‘我強烈反對農業園區佔用我村的土地,我的土地堅決不出租給園區,更不會佔他們的便宜’,這不能算做理由吧?”
羿楠父親梗着脖子說道:“反對就是理由。”
齊祥聽得出來,這個人有很大的情緒,似乎這情緒不光來自佔地本身,他就讓工作人員給老漢倒了一杯水,說道:“你們羿家莊有多少人姓羿?”
老漢說:“大概有一半的人家姓羿。”
“羿楠您認識嗎?”
老漢一聽他提到了自己的閨女,臉就有些微微泛紅,半天才說道:“是俺閨女。”
(本章完)